第十五章同賞日照萬芳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子規跟杜鵑默默走在小螺子身後,身邊盡是繁花似錦,可她心裡卻亂如麻,自己如何這般倒黴?竟沾上了少嵐這個甩也甩不掉的粘皮糖。他是少爺,當然可以隨心所,無所忌憚,可自己的處境本就如履薄冰,再加上他,想到此,子規心裡一陣陣發顫。好在,他到底還不是這家的人,過兩天離開安府,自己的夢魘也就結束了,唯有這樣安
自己,子規一步步走近大廚房。
老槐樹下,清香撲鼻,子規深一口氣,一直揪緊的心才略微有些鬆弛下來,卻聽得孫四家的隔大老遠就衝他們大呼小叫起來:“還不快些老爺今兒中午攜芬榭擺家宴,可是要忙死人了”小螺子趕緊急行兩步,卻又突然轉身對子規說道:“以後長點心眼,在這個園子裡想要待的長久,可不是光靠切兩刀
就行的。”子規細想一下,便拉著杜鵑也趕了上去,心裡冷笑想道,這有何難猜,只是,當真如琴絲所說,你就攀上高枝了?怕也未必吧?人都說,會咬人的狗他不愛叫,咱們且往後瞧吧。
一進大廚房,果真是忙得不可開,只是人人各司其職,忙歸忙,倒也有條有理,並不慌亂。
子規與杜鵑還是老規矩,埋在堆得老高的髒碟子裡,正準備動手,只聽得孫嫂子大喊一聲:“且放著,子規,來與我將那封臘切了。”子規與杜鵑聞聲同時抬頭,這原本是劉**活兒呀?那天自己不過是臨時上陣,結果還生出一堆事端來。子規不免心生疑慮,滿廚房掃一眼,劉媽不在,她再看孫四家的一眼,對方眼裡滿是算計,子規卻突然心中有數,隨即從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菜刀,麻利地切了起來。
孫四家的見狀,與小螺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會意的微微笑了。
杜鵑有些不安,待孫四家的走開,便湊近子規小聲說道:“姐姐,這回,不會又鬧出什麼事來吧?”子規將一手指放在自己嘴
上,示意對方不要多言,更以眼神施以安
,沒事,放心沒事。
知道你們的算盤,只是,打得這般如意,怕是要落空呢,子規心裡暗笑,****的心機,也算是用盡了,只是,當真這般著急?大*
,我看你是個聰明人,這齣戲,我便陪你唱一唱。若運氣好,解得上人意,自己沒準能離開這個冷角旮旯,到離主子更近的地方去也說不一定呢。
不過片刻,子規便將絲切好,挪到桌上的食盒裡。這時旦見桌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雕紅黑漆食盒內,盡擺著世上所有的水陸奇珍,先是八樣乾果,皆裝在青花凰戲牡丹紋盤內,分別是:荔枝、龍眼、榧子、榛子、松子、銀杏、鮮李、去核棗圈;又有雕花
煎八樣,分別是雕花梅球兒、紅消兒、雕花筍、
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雕花金桔、雕花橙子,各裝在五彩豐登盤內;再是八樣案鮮下飯:封書臘
、牛
豝兒、劈曬雞、燒骨碟、酒醋
、雞冠雜品、核桃羊
、爆炒裡脊,五彩蓮池禽戲紋盤裝著;再來“下酒四盞”每盞兩道菜,成雙作對放置食盒內,第一盞是花炊鵪子、香蒸粉腹,第二盞是鱔魚炒鱟、紅糟鰣魚,第三盞是羊舌籤、紅煨野鴨,第四盞是金漆蹄撞、鵪子羹,皆由釉裡紅花卉大盌盛放。
杜鵑眼見那滿桌滿盒的珍稀佳餚,眼都直了,手也慢了,一時走了真神。小螺子一眼瞧見,走上前去正準備伸出巴掌,子規眼疾手快,嗖的一下攔了下來,“小螺子別急,小丫頭沒見過世面,也是有的,這般金裝玉食的,她見了難免挪不開眼,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宋媽媽一旁站著,見此情形也勸道。
小螺子不理會旁人,只盯著子規,口裡說道:“放手”子規一笑,將手鬆開,說道:“小螺子姑娘見多識廣的,且放了我們這起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吧。”小螺子見她笑就也跟著笑道:“你且別說嘴,既然你說沒見過世面,那就趕緊回去換身乾淨衣服,一會兒席上人多事雜,保不準,你就能上去伺候一回也說不一定。”孫四家的聞言也笑道:“子規,小螺子說的有理,你就去換衣服,一會兒送飯過去,就在外面候著,真說不準會不會有主子要你伺候呢。”說完,便與小螺子再次相對一笑。
子規把頭低下,轉身而去。廚房裡滿桌成堆的佳餚讓她噁心吐,那裡面盛放的,似全是她至親最愛的骨與血,若不是當年將我楚家滿門抄斬,哪裡有今**安府的榮華富貴?她深
一口氣,將滿腔的憤怒與熱淚強壓下去,伴著外面越開越濃的槐花香,一步步走回下房。
近正午,攜芬榭裡,小廝們忙忙將一座黑漆嵌螺鈿竹梅紋四扇圍屏擺放好,兩桌席面也已置好,安懷陽攜儒定,乾娘,寧娥,並少嵐一桌;那邊其箏,其蘭,蘇姨娘帶著伍兒,瑞姨娘一桌,芩如不過虛設一位,依舊於懷陽身後伺候。
人皆到齊全了,這時便團團坐下,安懷陽命斟酒開席,眾人舉杯,各撿那心愛的菜來下酒,又賞著對面的玉容妙姿,此時偏是陽光正好,照在那片花海上,更顯得花是千種嬌豔,萬般嫵媚,眾人見了,只是讚不絕口,剛說這邊紫金盤開得好,又見陽光上那邊的藍田玉種,便又轉了口風,一氣兒地朝那邊贊去了。
儒定也不讓人,先急急地灌了幾杯酒下去,方才覺得心跳得緩了些,不再要命似的慌亂不休,許是麻痺了,也說不一定。
寧娥端莊坐著,不看對面坐著的儒定,慢舉起面前滿斟著的三彩石榴杯,淺啜一口放下,準備拿筷子時,卻見乾娘不住地挾那臘,一時好奇便問道:“乾丫頭倒奇了,往
記得你是不吃那臘
的,怎麼今兒只揀那東西過口了?”乾娘笑著回答道:“也不知怎麼的,今兒這
切得不厚不薄的,吃著既不費力也不
牙,倒是容易下酒。”寧娥哦了一聲,便道:“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連你吃著都好,可見是真切出水平了,只是不知,今兒是誰上的手?”乾娘更笑,再回道:“姐姐是一向管事的,這可要問姐姐才知道呢。剛我就想了,讓姐姐提攜這人起來,今後便都讓她來使刀才好呢。”少嵐見她二人說得熱鬧,也上來湊趣,說道:“那
我吃著也好,姐姐不如查出人來,賞她倒好。”寧娥見懷陽並無不
之意,便回頭使了個眼
,琴絲急忙將孫四家的傳了來,這時人便上來回話道:“大*
傳奴才,不知所為何事?”寧娥問道:“今兒那
不是劉媽切的?”孫四家的見滿席間的人皆不住打量自己,便不敢抬頭,忙跪下垂首回道:“回大*
話,劉媽病了在家,今兒是個新來的
使丫頭切的,想是切得不好了,還請老爺
們贖罪”儒定見她說出來的話竟是這般,心中暗想不好,不由朝對面寧娥望去,右邊坐著的乾娘卻低頭回避對面,只看著自己面前碟子裡的半塊臘
,不
聲
。
懷陽見這話說得奇怪,便開口道:“一個新來的使丫頭,能切得這樣好?”話音未落,身後的芩如便伸出手去,替他挾了一筷子放進面前的碟子裡。懷陽細看那
,又咬了一口嚐嚐,臉
漸漸沉了下來,似有不快之
。
寧娥不理會儒定的眼光,卻將身子坐直,緊問孫四家的道:“新來的使丫頭?是誰?竟切得這般出
,連****
都誇好?”孫四家的忙答道:“回大*
,便是前二
新進來的,名叫子規。”懷陽更奇,便又開口問道:“一個廚房裡的
使丫頭,倒叫這個名字?”孫四家的慌地答道:“回老爺的話,大*
給起的這個名兒。”儒定搶著說道:“且不說這名兒,這丫頭什麼來頭?刀功這樣好?”乾娘暗地裡掐了儒定一把,嘴上卻輕輕地說道:“向來府裡進丫頭,都是大*
親自過目,這問題,還得大*
來回答才是。”其箏那邊見聞聽這邊口風不好,便都站了起來,蘇姨娘摟著伍兒,抬眼正撞見瑞姨娘也在看自己,二人便將對方從頭到腳細看一番,看完卻都不吭聲,因見對方都是舊衣,心下皆是一聲嘆息。
卻說寧娥,依然平平靜靜,從容不迫,轉身對琴絲說道:“叫吳申家的上來,將那子規丫頭的賣身契也一併帶上來。”懷陽這時將筷子放了下來,不發一言,眾人見狀都不敢開口,儒定心裡一陣緊似一陣,知道生事一定就是乾娘。自己的媳婦,自己最知道,因她是從小富貴嬌養慣了,便見不得有人高似自己,過門後見父親只將家事於寧娥一人掌管,寧娥家中雖不及她富貴,卻是翰林世家,因此她心裡總是不服氣,有機會便要試試自己身手。這次,定又是她在搞鬼,當著老爺的面,要給寧娥個難看。只是,她並不知道,老爺為什麼要對府裡的丫頭這般盤查,只因事關重大,若她知道實情,只怕就是她,也斷不敢拿這事出來找岔的。
只是當下,看老爺這臉,怕此刻就是拿出賣身契來,也是解不了他的疑心了,儒定不由得為寧娥擔心,不知她要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