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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浮萍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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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雁沒有像往常一樣咋咋呼呼去廚房看什麼菜,也沒有大聲呵斥圍著人跑來跑去的鳳柒,尹鳳書對福伯道:“福伯,派人去叫小柒來吃飯。睍蓴璩傷”福伯親自去了一會急衝衝的跑來道:“爺,小柒公子不見了,刀也帶走了。”

“什麼。”尹鳳書站起來又重重的摔回到椅子上,那種眩暈又來了,他忙摸出藥,福伯上前伺候他吃下去,緩了一會兒他方道:“去,去找,把他找回來,外面如狼似虎,他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您聽完了再下令去找也不遲。”尹鳳書點點頭,他的臉很是蒼白,臉上難得一見的焦灼。

“爺,您想明白了找他回來怎麼對他了嗎?

“怎麼對他?

““是呀,您要是這個想不明白他遲早還得走,總有一次走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1d6yl。

“再也找不回來了。”尹鳳書嘴裡咂摸著這幾個字,就像含著一枚青橄欖,越發的晦澀難懂。

“這人一輩子遇到那麼多人,但又幾個才能是對的人?在身邊的時候不珍惜,可等有一天失去了就真的後悔莫及了。”福伯見尹鳳書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的不得了,但是此時不點醒他,他會更加痛苦。

“小柒公子對您的那份心就連鳳柒怕是也知道的,可您呢,您把他當成什麼?連泥人都有三分土子,您這這樣一聲不吭的沉湎在過去對他不公平。”17901431福伯說完這話尹鳳書臉已經變了,嚇的福伯趕緊跪下膝行幾步來到尹鳳書面前,“爺,我從小看著您長大的,我巴望著您過得好,等我死了也有臉見教主他老人家。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不管是誰,不能總活在記憶裡,您就醒醒吧,給您自己和那個孩子一個機會一條活路呀。”老人說到此已經是淚滿面。

“你是讓我忘了他,這可能嗎?福伯,你認為我能做到嗎?這個小柒就是我的小柒,他們是一個人,他是他的轉世,我從來愛的只是一個人。”

“不是的,那孩子不會認為他是誰的轉世,就算是轉世喝了孟婆湯前塵都忘了,您就不能接受重生的他嗎?您這樣對那孩子不公平呀。”

“誰是誰,他是誰,我是誰?不。”尹鳳書忽然抱住頭髮出一聲咆哮,紛雜無序的畫面像閃電一樣劃過腦海,起滿身戰慄,莫名的恐懼由遠即近,就像一隻巨大的魔手扼住魂魄,下一刻就會離自己的身體,成為一具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行屍走

“不,不要,我不能什麼都忘了。”尹鳳書隨手抓起一把烏木鑲銀的筷子,就著肩膀上雁捅出的傷口進去,筷子上的銀質包頭和骨頭茬子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尹鳳書尚覺不夠,在一堆模糊的血裡狠狠的攪動,像廚子在攪動一鍋粘稠的粥,鮮血幾乎是噴濺出來,濺了福伯滿臉。

“爺,您幹什麼?”福伯上前伸手想奪下筷子,卻不想被尹鳳書因為疼痛繃起的真氣給震出去,撲在滿桌子的飯菜上,雞翅木大圓桌應聲而碎,細白磁盤裡的湯湯水水雞鴨魚全傾倒在地上,一時間只聽的乒乒啪啪響成一片。

尹鳳書臉蒼白的幾乎透明,眉眼間因為痛楚的近乎脆弱,他倚在一架黃楊木雕屏風上,大口的著氣,染著鮮血的手哆哆嗦嗦伸進衣服裡摸出藥送到嘴裡和著津下去,然後對著狼狽倒在地上的福伯顫聲道:“去找。”江南的冬天也是冬天。

此時有些後悔,自己逞什麼英雄負氣跑出來竟然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有,現在夕陽西下,天已黑,西湖上畫舫點點,大紅宮紗燈籠倒映著清波碧水,輕歌慢舞,絲竹管絃,陣陣脂粉香氣隨風飄入鼻端,將西子湖的妖嬈呈現。

處身在笙歌陣陣的湖邊,卻是與此情此景不相稱的寂寥落寞,他盯著遠處的點點燈火想的卻是大叔在幹什麼,是不是還是在小書房裡懷念那人?

有些頹然的想轉身,忽然見那邊走來一個人,湖上的燈影打在他的重藍貂裘上,那人微一偏頭,長長的貂掩著半邊白淨清秀的側臉,雁大驚失忙掩身在黑暗裡,心中納悶:“他怎麼回來江南?”這人正是在普照寺把自己擊敗的無名山莊總管明微雨。

明微雨衝著水面吹了一串古怪的口哨,不多時便有一艘懸掛豔紅蓮花燈,垂飾著紫綃紗帳的畫舫緩緩駛來,待離的岸邊近了,明微雨騰空而起,優美的掠到畫舫上,接著便有一個塗脂抹粉的歌姬他進畫舫裡。

不待畫舫遠去,忙提氣竄起,輕飄飄的落於船尾,他姿勢優美身形輕巧,不遠處的兩個豔妝侍女竟然絲毫沒有覺察。

這個畫舫頗大,上下分為兩層,來來往往的人也頗多,樂師廚師小廝舞娘進進出出調笑嬉鬧,雁在暗處見一小廝落了單,便把他點倒,瞅瞅四周拖到了一間放雜物的小屋裡,然後換上他的青衣小帽,塌肩低頭混在了人群中。

“喂,說你呢,聾了不成?”一個穿杏黃錦緞的少女一把拽住雁的胳膊。晚一雁起了。

忙低頭叫道:“姐姐有何吩咐?”

“咦,生面孔,新來的?”少女嘟著小嘴上下打量雁柳葉細眉緊緊蹙著。

的手在身後伸開握起,警惕看四周的人,想什麼法子能把少女誘到無人處擊倒。

“說好了請你們清歌樓的幫傭一定要穿的妥帖大方,你看你這衣服袖子也短了,身兒也瘦了,我們姑娘給了你們嬤嬤多少銀子,都給貪下了,也不知道給你們添置幾件像樣的衣裳。”雁聽完心才放下,原來這裡有很多人是從館來的幫傭,看來今晚能矇混過去,當下忙說:“姐姐教訓的是。”

“嗯,看你也是個懂規矩的,把那邊的盤子端著,跟我走。”少女說完,嬌俏的斜了雁一眼,竟然是嬌滴滴的兩汪風情,雁心裡不問候了她的母親“跟小爺發什麼情,你比大叔差遠了。”這一念叨就又想到了大叔,雁眼神一黯,到這時方知道此情當真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端著盤子低眉順眼跟在少女的股後面,望著少女扭來扭曲的水蛇替她膽顫“要是扭斷了,你可有黑玉斷續膠?”上了鋪著紅毯子的小木樓梯,開大紅猩猩氈的門簾兒,他們進入了一個幽香撲鼻的房間裡。

偷眼看著盤腿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是那明微雨,此時他脫下了貂裘,只穿一個祥雲紋的錦藍長衫垂眸端著一盞茶。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禿頭胖漢子,看著慈眉善目像個佛爺,雁心裡卻打突兒:“這個不是那空恕和尚嗎,就是地殺,他們怎麼攪合在一起了?”見有人進來,他們靜聲不言,少女示意雁端著盤子跪在一邊,自己則跪下一樣一樣把菜端到梨花木小几上。

明微雨一抬眼眸看了雁一眼,雁心裡一緊,幾乎把頭低到褲襠裡,那明微雨卻兀自盯著他帽子底下的頭髮,好久都沒有移開眼睛。

覺得汗水就像一條條小銀線蛇在身體裡陰冷黏膩的蜿蜒而下,他不敢動,肩膀幾乎僵住,只盼望那少女能快點把菜上完。

“莫不是公子也好這口兒,人不風枉少年呀,這都是清歌樓的人,想必也是受過調教的,喜歡今晚就留下他。”空恕脫去僧袍,猥褻可恥的讓人髮指。

明微雨沒有說話,盯著雁的眼睛卻絲毫沒有放鬆,少女上完菜斟完酒,福福身就要退出來,雁的膝蓋幾乎都麻痺了,膝行後退幾下起身就想跟著出去,沒有想到明微雨卻道:“你,抬起頭,讓我看看。”雁幾乎能覺到一層冷汗從頭皮上冒出來,他屈起手指勾著棉袍底下的刀,猛然抬起頭來,怯怯的眼光和明微雨帶鉤淬火的眼睛在半空相遇,明微雨陰陰的看著他,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雁此時倒也坦然了,心說老子上次有蠱毒在身被你佔了便宜,這一次你可沒有那麼幸運。

空恕沒有見過雁,自是不認識的,此時只以為明微雨對這個俊秀的少年動了心,他生平最愛風,雖然在少林當和尚的時候被迫慾,可自從當了普照寺主持,也不知強了多少清俊小和尚,不過他偏愛那種秀麗細緻的男孩子,對這種陽剛類型的少年不興趣。

明微雨笑道:“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倒有些面善。”雁剛想回答,沒成想那少女搶先道:“公子爺贖罪,這小廝叫阿平,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還請公子爺恕罪。”

“我有問你嗎?我看你才是不懂規矩。”明微雨冷冷哼了一聲,嚇的少女忙跪倒在地,邊拽住雁衣服讓他跪下,一邊磕頭:“公子恕罪,公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