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紫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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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篷內空間極大,一進門,就看到巨大的輕紗帷幕從帳頂垂落下來,顏從淺得幾乎是白的淡紫,到柔媚的紫紅,再到深得象墨一樣的紫黑,層層疊疊,隱隱約約,擋住了幕後的情形。蒜頭狀的落地燈柱散佈在門邊、牆邊、紗帳後,照得帳篷中一片昏黃,空氣中有一股香氣在瀰漫。
特稍稍皺了眉,這香氣跟弗裡多店裡那種不一樣,沒有催情成分,卻能讓人心情放鬆,降低警惕,很容易就糊里糊塗地說出本想隱瞞的話,或是答應本來不會答應的事。這位紫雅夫人在自己的帳篷裡點這種香,是故意的嗎?
不過,香味這麼濃郁,肯定已經點了相當長時間了,難道是用來對付埃斯帕羅的?
特跟著弗裡多一步步往裡走,眼角瞥見紗幕後掩藏著的十來個年輕女子,蒙著面紗,看不清長什麼模樣,但清一的曼妙身材,手裡或捧著水果盤,或輕執金壺,或是抱著七絃琴輕彈淺撥,低聲談,偶爾偷偷看一眼來人,便眉眼彎彎地偷笑,順便送幾盞秋波。
特飛快地收回眼光,偷偷打量起帳內的擺設。紗幕後隱約可以看到,四周的帳篷壁上懸掛著華麗的掛飾,地上軟綿綿的大幅地毯,中央用十來種深淺不一的紫線織成繁複的圖案,邊緣卻是柔軟蓬鬆的白,兩旁擺放著低矮的木幾,雕刻著緻的葡萄花紋,鬆軟的靠枕隨意丟在一邊。案几上擺著酒具和果盤,全是黃金打製,金光耀得人眼花繚亂。
還未走到地毯的中央,他們就被擋了下來,不能再往前走了。而前方的層層輕紗掩住了一張厚厚的軟榻,隱隱看到榻上側臥著一個女人,慵懶。隨意,卻散發著一種誘惑。她輕輕從面前的水晶果盤裡捻起一顆紅果,漫不經心地咬了口,抬頭望向弗裡多,沒說話,卻掃了旁邊一眼。
特這才發現旁邊的矮几後還坐著個男人,有些眼。仔細一想,正是當年逃出圖裡營地到蒙裡找弗裡多時。擔任“弗裡多爾夫”老闆地那個男人,原來他是紫雅夫人手下的。
那男人收到紫雅夫人的示意,便笑著問弗裡多:“你很久沒來了,今天來有什麼事嗎?”弗裡多臉有些僵硬的笑笑:“我只是幾個月沒來,你們的規矩就大了很多嘛,怎麼?我不能見紫雅夫人?”他早知道她長什麼樣。裝什麼神秘啊。
男人笑笑:“夫人現在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樣了。”他瞥了特一眼:“這是誰?”弗裡多忍住氣,扯著特在旁邊坐下,扯嘴角道:“這是我侄子,從小學劍,身手很好。想到蒙裡闖闖。我聽說夫人這裡缺人,就想推薦他來試試。”男人低笑:“弗裡多。我可沒聽說過你有兄弟啊。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地侄子?”
“不是親地。不行嗎?!”弗裡多瞪了他一眼。
“當年我逃跑時。多虧了他家裡幫忙。才保住了這條小命。現在他家孩子要出來找活幹。我怎麼能不幫忙?很好地孩子。比你這裡大多數人都要強!”男人不信。有些輕蔑地看了看特瘦削地身材:“真地身手很好嗎?看起來不象。弗裡多。我們是老朋友了。你侄子要找活幹。你直接找我就行。不用打攪夫人。”弗裡多冷笑:“我只知道紫雅夫人是娛樂綠洲地主人。”他轉向紗簾後地紫雅:“這小子本事還行。你不信地話。可以叫人來試試。”他其實拿不準小明娜地身手。不過既然能讓自家店員害怕。應該不會差吧?
紫雅不置可否。朝身邊地一個侍女低語兩句。那侍女便出去了。不一會兒。帶進一個高大強壯地男人來。肌發達。滿臉兇。有些笨拙地向紫雅與那男人行了個禮。便瞪著特問:“就是你嗎?想當護衛。先過我這關!”還不等特說話。那男人便先開口道:“夫人今天累了。你們打得有趣些。讓大家開開大漢大聲應了,特卻輕輕皺眉。如果他今天真是來應聘護衛的,肯定會生氣,畢竟劍手不是雜耍演員,怎麼能叫他們“打得有趣些”?
特不以為然之餘,偶然瞥見弗裡多朝自己使了個眼,才發現那個男人在看自己,忽然想起,自己表現得太過冷靜了,要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個沉默卻又格陰鬱孤僻的少年高手,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生氣地,但現在再改表情,卻又顯得太刻意,心念電轉間,已經有了打算。
他站在大漢面前,故意板起個臉,面無表情,卻隱隱散發著寒氣。連那男人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那大漢卻仍舊一臉滿不在乎地朝特抬抬下巴:“來吧,你先出手,免得別人說我欺負小孩子!”特心中冷笑,很聽話地走近了大漢,趁他還沒有所反應,先踢了一腳過去,然後在對方反擊前迅速躍回,已估量好對方的力度和捱打能力,並計算好自己需要表現的程度了。
這幾乎是一場一面倒的比試,那大漢的力量比特強得多,卻被特憑藉靈活的閃避動作,避開了每次的重擊,但又防不住特時不時使出的黑腳黑手,不一會兒,身上、腳上便捱了二三十下,臉也青了一大塊。特考慮到與對方結仇,很可能會對自己地調查工作產生影響,便降低了力度,但也夠那大漢受的了。
終於,在特一個拳頭後,那大漢仰面倒在地上,鼻血潺潺而出,慌得在一旁看熱鬧的女侍們尖叫不已。紫雅夫人厭惡地吩咐道:“快把他抬出去!別髒了我的地毯。”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抬了那大漢出帳。
特淡淡地回到弗裡多身旁坐下,後者到無比揚眉吐氣,得意地笑問:“怎麼樣?不錯吧?”紗簾後的紫雅輕輕一笑:“的確不錯,小夥子一定學了很多年吧?真不簡單。”她的聲音低沉柔媚,略帶了絲哀怨,讓人聽了,就覺彷彿有一支羽輕輕搔過心房。
特的心跳忽地加快了。他到十分奇怪,忙深呼幾口氣,重新恢復了鎮定。弗裡多卻還在怔忡中。
那男人輕咳一聲,笑道:“真想不到,不過,看起來力量不太夠啊,只是憑藉技巧而已。我們這裡的守衛,可不是光憑技巧就能做好地。”特冷冷地道:“技巧也是力量地一種。用得好,比光憑蠻力死乾的人強得多。”
“咣噹!”紗簾後傳來黃金盃盤掉在地上地聲音,特望過去,只見簾後的女人已經站了起來,直直盯著他的方向,不由得有些發。
“你是從哪裡聽說這句話的?!說!是誰派你來的?!”紫雅夫人呼有些急促。神卻十分兇狠。她幾乎要從紗簾後撲出來了,特甚至可以看到她地臉,膚雪白,容貌嫵媚,的確有幾分象靈森林地芙諾雅公主。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年紀也顯得有些大。
特一臉莫名奇妙,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嗎?
紫雅還在那裡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你這種人,故意穿他常穿的衣服,做他曾經做過的事,故意說他曾經說過的話來引我的注意…”她咬牙道:“以為這樣就能騙倒我了?做夢!”特眨眨眼,猜到剛才的話大概讓她想起自家爺爺了,臉上不聲地問:“夫人。您說地是誰?”弗裡多也道:“紫雅,你想太多了。”紫雅夫人調頭去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風情萬種地躺回軟榻上,啜了一小口酒,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輕描淡寫地道:“身手還行,動作快的。去幫忙巡營吧。”巡營的守衛幾乎算是最低等的工作人員。所謂巡營,其實是處理那些喝得爛醉倒在路中間妨礙通地客人。或是付不出錢卻死賴著不肯走的客人,與老婆孩子因為歌女舞女的問題吵鬧起來、惹得所有人不得安寧的客人…等等,偶爾還要客串一下男侍。至於安全工作,則是駐紮在綠洲內各處或外圍的護衛們的職責。
由盟友推薦來的人選,又是“侄子”身份,已經證明了身手不凡,卻還這樣安排,分明是沒把特當一回事。弗裡多臉一變,驀地站起身來,卻被特拉住了,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其實,這種工作對特來說,更加理想,他可不要被安排到紫雅夫人身邊,整天無法自由行動。
弗裡多也很快想到這點,沒說什麼,但這口氣無論如何也不下,當聽到紫雅夫人隨意揮揮手,說:“我累了,你們下去吧。”好象把他當成了僕人,就再也忍不住,冷笑道:“夫人累了?那真是該好好休息。不過你為什麼會那麼累呢?剛才那位客人,可是蕭伯爵的仇人啊,你為了招待他而勞累成這樣,不知道離開的蕭伯爵知道了,會有什麼想法?”說罷轉身就走。
特忍不住要翻白眼了,早知道剛才就不要告訴他這件事,難道是帳篷裡地那股香氣導致了他的衝動?
“站住!”紫雅直起身喝住他“你把話說清楚!什麼仇人?!”弗裡多嗤笑:“紫雅,你不知道嗎?那個人叫埃斯帕羅-赫達,他父親曾經害過蕭伯爵,他又差點害死了蕭伯爵的兒子,兩家算是世仇了。沒想到他會成為你的座上客。不過也難怪,你畢竟不是蕭伯爵的老婆嘛。”
“住口!”紫雅惡狠狠地瞪著弗裡多“你怎麼知道他是誰?!”
“我做這行,當然有我的消息來源,不過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弗裡多撣撣袖子上的灰“看來你手下的人不行啊,人都在你這裡住超過一天了,他們還沒查出這麼重要的事。外行人就是外行人。”他就這樣丟下幾句輕飄飄地話,離開了,剩下特一個承受其他人惡毒地目光。特不由得苦笑,看來弗裡多對娛樂綠洲裡的同行怨念不小。
託弗裡多地福,特被安排去巡營時,沒有一個人肯跟他搭擋,還時不時被人使點絆子。他一概兵來將擋,把來找麻煩的人都打走了,雖然用的還是技巧居多,但時間一長,人人都知道他有本事,也不敢再來惹他,他便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自由調查埃斯帕羅的事。
他很快就查到,埃斯帕羅住在紫雅主帳篷附近的一箇中等帳篷內,另有兩個女侍住的小帳篷挨著,一直享受最頂級的招待。
自從弗裡多在紫雅面前揭穿他是赫達家長子後,紫雅就斷絕了一切食水供給,還安排了大量護衛守在他的帳篷周圍,止他離開。埃斯帕羅在那兩天裡,都要靠身邊的女侍偷偷帶食物進來。
特在他的帳篷外走過,隱隱偷看到他坐著矮几邊苦惱的樣子,心中一陣快意。
但當他轉到帳篷後方時,卻意外地聽到裡面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一個是埃斯帕羅的,另一個卻從沒聽過。帳篷裡除了埃斯帕羅,明明就只有女侍,怎麼會有男的呢?
他靜靜捱過去側耳細聽,隱約聽到裡面的聲音:“…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命令,就會…蓋爾二世死了,諾嘉的王位就是我們的…礙手礙腳的傑達公爵和其他幾個貴族,只要點意外…”
“那就好,可惜我這邊不太順利,好象已經有人起疑心了,正在調查。”這是赫達的聲音。
“紫雅…太過分,應該給她…教訓,我今晚…”特挨近了想聽清楚些,卻聽到一聲大喝:“誰在外面?!”裡面的人已起身往他的方向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