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52章老頭沒問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把琴長得土灰土灰的,倒是和他們的衣服及環境融為一體,只有五弦,琴身顯得短而小,大約少了少宮、少商兩個音節。

賣唱的,只比乞丐稍稍好點。張寧走到圍著不少人的大桌子前,見面前畫的圖案上有大小二字,情知是押寶,就將一張面額一貫的寶鈔順手放在“大”上。

寶鈔一貫和一貫銅錢是兩碼事,最多就相當於十個銅錢,要說通時人們寧肯要十枚銅錢也不想要你那一貫寶鈔,只是強制通的幣沒辦法將就用了。

“看好了!”上方的莊家喝了一聲搖起骰子,左手換到右手十分嫻,不料初見呆滯的人玩起骰子來這般靈活。

“砰!”莊家猛地將木筒子蓋在桌子上,回顧左右道:“下注下注。”這時周圍的人才紛紛放錢在面前的圖案上,張寧卻早就放了。沒一會兒莊家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心地揭開木筒子,人們聚會神地盯著,一時間有人嘆息又人嘿嘿笑。

三顆篩子加起來是十四點,應該是大吧?果然上方拿著錢一一對照時,陪了張寧一貫寶鈔。滿是積垢的手背,填滿了黑泥的指甲…張寧的觀念裡對人沒什麼貴賤之分,但古人言“新沐者必彈冠”本來自己穿得乾乾淨淨的本能地不想髒,又想起剛上來見到那個擦鼻涕的動作,就算面前擺的是錢也不想拿,輕輕一掀把贏來的一貫和拿出來的幾張寶鈔一起放在“大”上面。一把輸完低調離開。

他對這地方已經沒有了興趣,本來好奇於小娘子的歌聲,但親眼看到了就失去了那一份神秘的幻想,發現不過就是無數眾生中的一員罷了。

輸光了再走,便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直接連錢都不要了就走、好似大款一般,不符合張寧平常的處事風格。

不料他一個外行運氣卻特別好,一連贏了幾把,每次都是累加一起下注,一次都沒輸,面前倒堆起了一小堆寶鈔和銅錢。這尼瑪反而左右不是了,就算收錢走人有可能也走不了,他一個陌生人贏了就走會讓賭徒們非常不的。

“小哥運氣不錯哇!”莊家乾笑道。周圍好幾個人都多看了張寧幾眼。張寧淡定地說道:“大夥兒幫我盯著一下,我去趟茅廁,回來收錢。”說罷正待想下樓開溜,不料旁邊有人“好心”提醒道:“邊上就有茅房,那道小門。”張寧乾笑了一聲,道了聲謝,只好向那道門走去。剛推開門,頓時一陣惡臭撲面而來,張寧低頭一看,滿地白的蛆蟲動叫人頭皮發麻。

總算中間放著兩塊磚頭,他硬著頭皮跨到那磚頭上,反手關上門站了一會兒。此時他的腦子裡一陣空白,過了片刻,忽然有點小小的觸,人確實是很脆弱的,如果自己要生活在大明朝最底層,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過了一會兒,他從小屋子裡走了出來,回到大桌子前,見自己那位置上的錢已經不見了,一分不剩,周圍的人卻仍然大模大樣地站著坐著沒走。他頓時一臉愕然道:“我的錢呢?”

“剛那一把你輸了,你不是自己把錢放在‘大’上面的麼?”莊家鎮定地說道。張寧皺眉把手往領裡一摸,空著手拿出來說道:“我不是沒錢,今天帶的不多。”旁邊的人笑而不語,估計不少人在暗想:遇到個富家小哥,完全是傻子。張寧哎地“嘆”了一氣,莊家眼神倒是好,瞅著他帶上掛的玉佩:“你那東西值個百十文,反正我贏著,換錢給你?”真把老子當傻子了,這塊玉確實不是什麼高檔貨,但一二兩銀子是隨便值的,張寧便故作生氣道:“百十文?我不如送給那賣唱的爺倆…笑啥,本公子說到做到。”說罷起身走到那角落裡,只見老少二人面前的草帽裡放著幾枚銅錢兩張寶鈔,便順手將玉佩丟在草帽裡,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忽然聽到背後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手別伸得太快。咱們爺倆賣唱,貴人聽得順耳賞多賞少是人家情願,唱得不好一文不賞或是攆咱們走,也沒什麼不對,就是沒有收走別人家賞東西的理兒,當著這麼多爺們的面,您說是不是?”張寧頓時站定,不動聲地轉身瞧過去,只見一個短衣漢子手裡拿著玉佩,彎著,手腕卻被那老頭兒抓住了。短衣漢子怒道:“那小哥輸光了欠我錢,我要這塊玉抵百十文,他使氣丟到你這破冒裡,怎麼成你的了?”這叫什麼道理?

“啥?老頭年紀大沒聽清。”老頭兒道。忽見那漢子臉頓時變得像豬肝一樣,咬著牙愕然瞪著老頭。老頭兒神如常,又問了一下:“你說啥?”漢子的臉變得更難看,忙道:“玉是您的…我、我放下。”波地一聲輕響,玉掉進了草帽,小姑娘動作捷地伸臂輕輕一掃,草帽就到了她的懷裡,動作非常快。

“咱們走。”老頭子站了起來。頓時從押寶的桌子邊跳出來三四個人,張寧興致地正待想看他們大打出手,見識一下祖孫倆的身手。不料剛才那莊家卻坐著不冷不淡地發話道:“幹甚,沒見過錢?你們乾脆把老子這樓砸了!”那幾個人一聽瞪著老少倆,卻後退了幾步。爺倆不聲不吭徑直向樓梯口走去“噔噔”下樓。

張寧忙一手提住長袍下襬,一手抱傘追了下去。走出門來,只見爛泥街上一高一矮兩個背影,深一腳淺一腳快步而行。老頭子揹著琴,小姑娘踮起腳把草帽往他頭上戴,老頭子伸手取了下來複蓋在姑娘的腦袋上。

張寧忙撐開傘,靠著邊快步跟了上去,走了一會發現旁邊有條窄狹的巷子,他觀察了一下地形便轉身往巷子裡走,剛進巷子就跑起來,濺了下裳一片泥點。出了巷子轉頭一看,見那兩個人正過來,並沒有避開的意思,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依然撐著傘,只是傘故意撐得比較低,只能看見他們的小腿位置…據光線的直原理,張寧看不見他們的臉,他們也不能看見。

倆人一言不發,既不跑也不慢下來,徑直從張寧身邊走過。張寧情急之下說道:“一曲《繡荷包》,天涯何處覓知音…”出口之後他自己都覺得汗顏,居然用了這麼惡俗的臺詞。老頭忽然站定,轉身鞠躬道:“多謝公子賞。”

“我想找人辦件事,十兩酬金,老先生有沒有興趣?”張寧淡淡說道。

“什麼事?”老頭子道。張寧略一思索,說道:“揚州城裡有個人我看他不順眼,想找人揍他一頓,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是我指使的。”老頭子道:“什麼身份,打成什麼樣?”張寧道:“一個鹽商的兒子,身邊常有練家子跟班。狠狠給我打,打得鼻青臉腫,但別傷筋動骨把事兒鬧太大。”

“成,先付五兩,事成之後再付五兩。”老頭子很乾脆,子很中張寧的意。

***先付五兩,這倆來歷不明跑江湖的極可能拿了錢就不知去向。不過張寧並不計較五兩十兩,上回謝雋包的二百兩紅包還沒怎麼動,銀子暫時不缺,急缺的是能用的人。不過老少二人很可能不靠譜,他算是病急亂投醫,先試試再說。

試能耐,試為人,然後才能作進一步的打算,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不能太急躁。

正好有兩把傘,出門時韓五拿了兩把,很常見普通的油紙傘,張寧拿了就走,不料這時倒排上了用場,他遞了一把過去:“小娘子,拿給你爺爺遮雨。”他們沒有拒絕,張寧又問:“怎麼稱呼老先生?”老頭子道:“您就叫我老徐。”

“這事這麼辦,省得麻煩,十兩銀子我一次給你們,事情辦妥了到城北丁家碼頭等我,代一聲。”張寧淡定地說道。

“哦?”老頭有些詫異。張寧的臉被傘遮著,他猶自苦笑了一下,大不了十兩銀子打水漂,錢財嘛來來去去更輕鬆。

如果他們拿了銀子走人,那也省去了再試的麻煩。他乾脆地伸手進袖帶摸出了一張銀票,遞了出去:“十兩,錢你先收著,或者先到錢莊兌了硬貨再辦事。”老頭子接了東西,片刻後就道:“大通錢莊的票子,真東西。那人叫什麼名字,住在何處,大致長什麼樣?”

“孫二寶,人稱二爺,就是個惡少,您千萬別手軟。”張寧又將此人的特徵和一些信息描述了一番。孫二寶何許人也?反正和張寧無冤無仇,不僅沒過節,而且還是碧園的常客,鹽商家的公子,家境和業界鉅子比自然差好大一截,但還算紈絝子弟。

也活該這傢伙無緣無故可能挨頓打,張寧確實看他不怎麼順眼,在碧園喝茶聽戲時有一回這小子調戲戲子,人坐著好好的彈唱,他不好好聽動手動腳的看著煩。

不過那並不是件什麼要緊的事,張寧選他只是覺得他比較附和條件而已:身邊有跟班打手,在揚州又不算有勢力,就算事情敗孫家也動不了張寧,大不了結個小過節,到時候想辦法忽悠一下了事。張寧描述罷又忍不住再次提醒了一句:“下手注意下輕重。”

“老朽明白的。”自稱老徐的老頭兒道“明天就辦事,落時分到丁家碼頭見面。如果姓孫的明天沒出門,咱們不好打上門去,就等後天。”至於辦好了事為什麼還要見面,老頭沒問,收了錢、按金主的要求辦如此而已…

又或是拿了銀子就跑,還問東問西幹什麼?張寧又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別把我抖出來,我和那孫二寶是相的。”老頭兒笑了:“公子大可放心。”小娘們嘴道:“我爺爺答應你的話,比這十兩銀票值錢,別見咱們眼下窮就瞧不起人。”

“人不可貌相。”張寧淡然道“我要是瞧不起人,先給銀子算哪般?”老頭兒道:“就這樣說定,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