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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湊巧一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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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聽得這悉的腔調,心裡頭頓時竟然酸酸的。她的聲音明明帶著羞澀的喜悅,嬌媚婉轉的聲調帶著說不盡道不完的千種萬種柔情,為什麼偏偏讓張寧心頭一陣難受?蘇良臣卻立刻抬起頭來,一臉詫異,手裡的茶杯竟舉在半中顧不上飲又忘記了放下。

***雙親倖喜平安。慶此良辰,人人對景歡顏。畫堂中寶篆香銷,玉盞內霞光泛…她唱得是喜悅的詞和調,如同那風,吹得萬物都煥發了生機,世間充滿了愛與美。

一唱三嘆,那張寧沒顧得上太仔細地品,今重入耳中,終於受到了她的腔調中包含的情意,如痴如夢如重返天真。

原來張寧以為她只是隨口唱唱,今番見識了前面的歌舞,方知她的步調手勢和氣質覺都拿捏得十分到位,將那種古典含蓄的柔美演繹到了極致。

“這…這是何處請來的名史?”蘇良臣竟然說話結巴起來。別瞧這傢伙形象極為普通,畢竟是有“曲中謫仙”美譽的才子,再怎麼著也有幾分造詣吧。

張寧見他失態,心下嘆果然市井角落可能暗藏高人,這也是世道所,方泠有才又如何,能考科舉嗎?

她連做個普通人都是奢望。上回…確實有暴殄天物之嫌啊。張寧沒理會蘇良臣,猶自微微搖頭晃腦地一臉享受的樣子品著那美好的聲音,那美妙的姿態。

她就只唱了一段,因為此時的戲曲節奏很慢,一曲的時間也不是很短,差不多行了。她的身姿清雅溫柔,唱罷正待要走,蘇良臣忽然站了起來,喊道:“誒…”方泠遂輕輕轉身過來,問道:“蘇公子有什麼話要說?”周圍的好友見狀紛紛附和道:“這下子,蘇老三有話要評哪!”這麼一起鬨,蘇良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拳一禮,想了想嘆道:“十年後,空音亦應在耳。”出自曲謫仙這麼高的評價,她肯定要火了,可方泠只是淺淺地笑了笑,好像本不放在心上,卻拿眼睛頗有些期待地看著坐在蘇良臣旁邊的張寧。

張寧不想讓她失望,便緩緩道:“金英翠萼帶寒,黃花中有幾般?憑君語向遊人道,莫作蔓青花眼看。”這首白居易的詩寫的是花,正如她頭髮上的那朵小花,而且詩中有“寒”二字,又暗指她新取的名字“顧寒”張寧這首詩沒有讓人們有什麼反響,他的聲音不大別人本就無視了,可能一則因為他沒名氣、二則這首詩和蘇公子那“十年後,空音亦應在耳”極高讚詞比起來就稀疏平常沒有什麼亮點,所以大家都不以為意。

只有方泠報以會心的一笑,四目一瞬間的匯,一切都在不言中。***碧園辦的花間會在一個特定的圈子裡一時間成了談資,人們言語之間自然離不開顧寒這個名字,同時又是一個被蘇良臣捧紅的人。

可惜那顧寒已經變成別人家的房中人,連長什麼樣都沒人知道。不過越是添上點神秘不可知的東西,大夥兒反是越說得起勁了。而出資籌辦花間會的謝雋此時正是惱怒非常,本是碧園紅花的苗歌姑娘,現在成了綠葉,白白便宜了外人。

那顧寒一曲驚動四座,水準幾乎是登峰造極,苗歌最後出場也是實力懸殊實在無力挽回局面。那個負責派人送請帖的婦人被謝雋先臭罵了一頓,接著還不知要怎麼懲罰。

張寧卻在一旁看得好笑,心說給人送請帖是謝老表自己拍得板,決策失誤怪誰來著?

“恆用,事已至此你也別太氣了,其實碧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興許出了意外比沒出意外對碧園更有利。”張寧隨口勸道“那顧寒不是從碧園辦的花間會出名的麼?瞧這風頭可能比讓苗歌姑娘奪魁更多驚豔。雖說顧寒是外人,可她不再幹風塵這行,也不存在成為碧園的競爭對手。”張寧畢竟是官,是他的上司,謝雋也只好點頭道:“先生說得也不錯。”倆人遂坐下來喝茶聽茶間外頭唱曲,一時相顧無言,各想各的事。外頭那歌唱得正是昨天驚豔四座的“華髮斑斑韶光荏苒雙親倖喜平安”唱得自然沒有方泠好,火候差遠了,但是本來不是很喜歡戲曲的張寧此時也聽得是津津有味,大約這就是愛屋及烏罷。

“如果可以向那個茶商把顧寒買回來,那就太好了,活生生一顆搖錢樹…”謝雋沒頭沒腦地冒出兩句“估計他不會願意,得想想其它辦法。”其它辦法,無法強取豪奪嘛。碧園是多少有點背景,迫個良民估計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那方泠背後是桃花山莊,本身就是一群摸不著影兒的亡命徒,你去他們?張寧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下面還沒有進展?”謝雋隨口道:“收羅了不少地方私鹽幫夥的消息,人也設法混進這行了,一般的私鹽販子咱們無須過問,暫時還沒有可疑的人眾出現。”張寧遂沉默下來,閉眼彷彿在聽戲。他又想起方泠昨天的事,不知她為什麼要來參加一個和她沒什麼關係了的聚會。

以他的琢磨,大約應該有兩層原因:第一,是方泠自己的主張,她脫離了富樂院出來表演一場,可能是一種想證明自己價值的心理。

在富樂院時因為身份的關係,不可能得到太高的待遇,教坊司不准她改名就是要她受盡侮辱,而不是得到人們的讚譽肯定。

她想證明自己就算是也不是那種低級女。這種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人家從小就學那麼多東西,到頭來得不到承認是什麼滋味?

就好比讀書士子,寒窗十載苦讀經書,誰都希望金榜題名讓自己的努力得到認可。第二,如果桃花山莊讓她來揚州確實是作為聯絡人,那麼她悄悄地和人聯絡反而更有風險。

偌大的揚州她倒是好隱藏身份,只不過她要聯繫的人容易反過來暴她,就比如張寧,毫無理由偷偷摸摸地去見一個人,被人摸到行蹤了就太可疑。

而她有了名身份就不同了,想見她的人多得是,張寧去見她也沒什麼奇怪的。不過第二個理由張寧覺得有利也有害,她畢竟不是普通名,一出名更大的幾率被人認出真實身份來。

張寧起身要走,又語重心長地對謝雋說道:“恆用,我得提醒你一句,隨時和下面的人保持聯絡,別誤了正事。否則上頭怪罪下來,一句話就把碧園收回去,你怎麼經營都是白搭。”

“是,誤不了事的。”謝雋忙正道。張寧從碧園出來,如同閒得喝茶的茶客一般模樣,正打算回住處。實際上他確實是閒得很,不是沒有事,是事不知從何作手,極度懷疑謝雋手下那幫人是不是酒囊飯袋。

他有種奇怪的心理,明明查獲桃花山莊之後自己將面臨更大的風險,偏偏期盼著早能面對。

畢竟一個隱患掛在心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事發、確實不是個滋味。剛出碧園,正遇到蘇良臣,他見著張寧就急忙把馬韁遞給跟班,上來就作禮。張寧故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蘇公子怎麼有空到這邊閒逛?”蘇良臣嘆道:“很想再見顧寒一面,可是別人閉門謝客,連我蘇某人的帖子也不管用了。”那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張寧不動聲道:“那顧姑娘是別人家的妾,不會那小樓中的女史,也許不見人只是因為避嫌。除非有她夫君在場,不然怎生好單獨見你?”

“平安先生言之有理。”蘇良臣道“只是我不認識她家夫君,人也找不著,想結而不得。”張寧不笑道:“你還想先結她家丈夫,然後怎麼著?”蘇良臣正道:“如果能先結她夫君,那便最好了。

我又沒有輕薄之心,只是她那唱腔世上無二,我想改南戲的調子,就是找不到靈…況且她就是個妾,若是夫君的好友,作陪談論一二又有何不可?”張寧道:“蘇公子說得也是,不過我愛莫能助啊,你去碧園問問謝老闆,看他有什麼法子沒有?”

“他能有什麼法子?”蘇良臣道“你們內定的花魁不是苗歌姑娘麼,不僅是咱們,就是他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要說昨天的事真是沒辦法,高下立判實情明擺著,蘇某人不能指鹿為馬…咦,平安先生若是登門拜訪,說不定見得著人。”張寧笑道:“您開玩笑吧?蘇公子都見不到,我算哪門子名士?”蘇良臣搖頭道:“顧寒絕非那世俗之人,我這名頭在別處煙花之地被奉為上賓,在真情的人面前連狗也不是。”張寧聽他爆出口,一時愕然。

“昨寒看平安的眼神與別人不同,這倒罷了,興許是我看走眼。”蘇良臣沉道“不過你的那首詩確實是合了她的心意。香山居士的那首詩寫的花,後來我回去一回想才頓悟顧寒頭上的小黃花正是花,平安先生真是心細,蘇某自嘆不如。

又有‘金英翠萼帶寒,黃花中有幾般’句中有她的名字,我覺著她取名就是衝著花去的,您是一語道出玄機,能不得她刮目相看?”

“好像有點道理。”張寧裝傻道“昨我確是發現她戴得是花,一時興起就想起了那首寫花的詩句,只是後面蘇公子說的那些深意我真沒細想,湊巧。”他一面說,一面琢磨:被蘇公子慫恿去見“顧寒”那更沒什麼可疑之處了,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他想罷便說:“若蘇公子是認真的,我自然可以去試試。羅兄和咱們倆都是好友,這點事我怎好拒絕?”蘇良臣面上一喜,當街打躬作揖拜了拜:“先謝平安先生,確是幫了大忙。”張寧一臉笑容,急忙客套著對拜。又想起在南京的畫舫上蘇良臣大約因為沒法做官而落寞,現在看他這副勁,讓他去做官恐怕才是錯誤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