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若是照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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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好像話中有話,辛未想起自己曾經試圖逃跑過、差點被捉回來殺掉,這件事張寧也是知道的。她一下子被問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張寧道:“睡覺了吧,明天還有事。”辛未聽罷心裡一急,隱隱中一個心思越來越清晰:自己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點希望,就這麼放走?
張寧是遇到了挫折,但他不是一定就會完。而這種危機,對於她辛未來說未嘗不是時機,雪中送炭從來都比錦上添花難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他身邊的機會從來都比和一群女人爭寵要容易。但是要怎麼說,說自己要陪他同生共死?
像這種表忠心的話,湘王恐怕是沒少聽下面的人說,起不到任何作用還顯得假。辛未脫口道:“就算王爺真輸了仗,我也願意一直追隨左右,只要你覺得我還有用的話。”
“哦?”張寧翻過身來,屋子裡沒別人,他也不忌諱直接說道“你或許不懂輸了此役意味著什麼。就好像一個財主,你以為他家底厚做買賣賠了剩下的也很可觀,但大凡堵上身家的買賣,砸只能是一身債收場,沒有留一手的餘地。”辛未的聲音很輕,但是口齒清楚:“王爺自然看重身份地位權勢,但在小女子看來,不過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沒了,你的模樣沒有變,才華也不會被偷走,還有你對我那樣…哎呀,不說了。”這番傾述十分真切,張寧聽得,心裡竟好受了不少,不
伸手摟住她的
,辛未順勢把頭溫柔地靠過來,光滑的臉輕輕摩挲著他的脖子。***次
,一行人並未立刻回九江城。張寧昨夜得知湖口縣的官軍要出城決戰,遂準備多留一天。他甚至不顧鄱陽湖面被官軍控制的風險,再度率衛隊來到了湖岸的一座山上觀望。
不過一直到中午什麼也沒看見,隱約之中聽到了對岸傳來隆隆的炮響,僅此而已。張寧屏退左右,獨留于謙一起在山崖邊觀景,過得一會兒他便用很誠意的口氣說道:“若你我現在還是故好友,廷益會有什麼逆耳忠言勸故人?什麼都可以說的,哪怕是當面罵我。”于謙抬頭打量了張寧一番,又轉頭看著湖面,好像不理會似的。但張寧頓時覺得他會說心裡話了,不然于謙此時想都不用想就有一大堆恭敬但無用的套話敷衍出來。
如此窘況,張寧確是很想聽聽於謙的真實看法。畢竟在張寧的心裡,這位能留名千古的名臣應該是相當有本事的,他比此時的世人更加看重於謙。
“王爺請看湖邊的頭。”于謙終於開口道“風往湖邊一刮,又有後面的水擠著前面的
子,順勢就湧過來了…時至今
,臣非有言不進,或是瞻前顧後,實在是無計可施,不然早就進言了,何必等到今天?”張寧點頭稱是,態度極其寬厚。于謙又道:“不過王爺問臣有甚看法,倒是有一些。朝廷官軍布兵數十萬圍剿,進
九江的各路水陸兵力亦不下十萬。光憑咱們在江西的人馬絕非敵手。昨
不到半天,九江軍就損失了一萬多人,由此看來真正能寄希望的只有永定營一萬多兵力,只有官軍幾路進兵的十分之一,如何取勝?
臣曾思量直言,放棄九江。但此地事關全局,細想之下還有一點指望,那便是武昌新軍。”張寧沉思,武昌新軍人數是不少,造入名冊的數目就不下六萬,只可惜成軍時間太短,訓練不足且毫無實戰經驗,要靠他們對抗銳官軍,恐怕也是十分困難的。
于謙道:“若只靠永定營,在九江與官軍打、或是撤退等官軍進湖廣再戰,實力高低並無變化,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若是醴州、嶽州的兵也回調收縮,那咱們面對就不是十萬官軍,而是四十萬,有弊無利。因此臣以為,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武昌新練的兵馬。這也是王爺很早就為今的決戰開始籌備的。
有兩個辦法,一是憑藉九江城的大城工事,囤積糧草固守待援,讓大戰在江西解決。這條路的壞處很明顯,一旦等官軍合圍之勢形成,咱們在九江便無路可走,被圍死了,是個笨法子。
二是放棄九江和江西,徐徐向湖廣退兵,拖延時間等新軍準備妥當合軍增強兵力再戰…不過後者也非萬無一失,放棄九江後,往湖廣方向再無堅城高牆可以憑據,恐怕只能在官軍的追擊下一退再退,很快就要被到武昌,照樣無路可走。況且咱們雖是主動讓出江西撤退,卻形同戰敗,這會造成不利的大勢。”于謙再次看著湖面“就好像那
頭一樣,風颳水擠,控制不住勢。特別是武昌新軍,大量士卒軍心還不穩固,人多勢眾打順風仗易,見勢不妙苦戰則難。何去何從,只有王爺才能下決定。”張寧聽罷覺得言之有理,遂向于謙拱手一拜。于謙急忙彎
道:“臣不敢當,不敢當。”過了片刻,他又說道:“臣自當會與王爺同進退。”這句話張寧信,如果戰敗了于謙被朝廷捉住,他的下場恐怕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英國公您瞧,那裡就是石鐘山,宋代蘇東坡寫過聞名於世的《石鐘山記》。”湖口知縣再次介紹起了這座山。實在是巧的很,不久之前于謙到湖口縣巡視,大夥來到湖邊觀景,站的也是這個地方,或許因為此處山坡視線正好的緣故。
或許現在英國公張輔站的土地上,還殘留著于謙的腳印。知縣彎著的樣子實在是低眉下眼至極,他不奢望免罪,只盼著別惹惱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勳貴被當場殺了。
今上午在湖口縣發生了一場衝突,朱雀軍一部自己作死還要給湖口縣招恨,讓官軍死傷慘重。這當口上,知縣生怕惹到了張輔,一刀給砍了,他現在的處境,被砍了也就砍了。
知縣心裡琢磨,只要眼下沒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作為一縣長官,替天子保土安民是基本職責,城沒守住還投降了叛賊,丟城失地的重罪通常都是死罪。
但是江西有七十七個知縣,在九江南昌府相繼陷落後大部分都投降了叛賊,或許朝廷不想一次就殺幾十個官員,人一多生機就有了。
英國公對縣官顯然十分鄙夷,一點都不掩飾,毫不理會,只顧看周圍的山川形勢。張輔的臉是圓的,兩腮有點,所以看起來少了一些稜角,不過皺紋和
曬雨淋的風霜讓他嚴肅而穩重,此時就彷彿一個掌舵的老船長。
沒一會兒幕僚們就在後面爭執起來,其中一個人說:“兵法言圍城留一面,便是為了等敵軍有生機希望潰逃,更容易追擊。江北大軍這麼快就南下,等於堵死了叛賊的退路,置之死地他們必然會拼死一戰!”另一個說道:“英國公神機妙算,看準了時機,就是要圍死那幫叛賊!”張輔眉頭一皺,心道秀才就是愛扯皮,黑白總能出一通說辭來,我大明朝要是全讓一幫秀才來治理,會變成什麼樣子?
眼前的唾沫翻飛就是明證。就算是幾本四書五經他們也能嚼出不同的味兒來,就這樣一幫人,還他孃的成天惦記爭權,恨不得老功臣們都回家種地才好。
張輔立刻制止了他們的爭執:“軍令已經發出去了,你們是要老夫朝令夕改還是收回成命?”語氣不善,幾個幕僚忙作揖住了嘴。
***目前官軍的三路大軍部署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中路軍已經到了湖口縣近左,水師控制了長江及鄱陽湖“叛軍”在江西的水軍已經蕩然無存。
南路軍在都昌縣,隨時可以憑藉水師的船隻橫渡鄱陽湖,在幾百裡的西岸任何一個渡口上岸。北路軍從黃州府調動南下,準備坐船渡江。九江城巡撫行轅及時獲知了黃州北路軍的動靜。
張寧立刻翻出地圖一看,各處的布兵已然直觀明瞭,官軍明顯是在合圍…這是真正的圍剿。他順手拿過直尺一量。尺子的刻度非常準,是兵器局統一度量衡之後的工具,但是圖紙就十分
糙了,也就能估算出個大概距離,誤差可能以幾十裡計。
周圍的人都神凝重,這讓張寧
覺有一股巨大的壓力
頭而來。獲知北路軍南下的消息,距鄱陽湖水戰只有一天時間。也就是說明張輔在戰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看來他是早就認定必得鄱陽湖…
那張輔用兵確實夠狠,一點餘地都不給人留。朱雀軍若要預先防備此時的局勢,就得在鄱陽湖水戰之前才行,但沒打之前誰願意認定鄱陽湖半天就會易手?
畢竟那裡部署有兩百多艘戰船,還在湖口兩岸部署了炮陣。不過眼下張寧還是有選擇的,只要不攜帶過於沉重的輜重,完全可以在官軍北路渡江形成威脅之前脫身。
但這得丟掉很多東西,如經過長時間準備在九江城囤積的糧食,還有重達千金的三十多門長管炮,這些東西要帶上行軍速度就肯定會慢得不成樣子。糧食便罷了,那三十二門重炮是張寧經過幾年收刮的銅料才積攢起來的家當,著實疼。
在戰爭爆發之前,武昌內外還有人詬病于謙直接放棄鄱陽湖東線。如今看來,別說放棄東線,從一開始就應該考慮是不是該直接放棄江西全省。
雖然直接放棄江西,面臨的困局也不一定有現在輕鬆…要是更長遠地追溯,今天的局面在漢王被滅之後、因長江防線支離破碎就註定了。張寧抬起頭時,忽見堂上坐著的文武全都看著自己,許多目光這麼瞧來,叫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受。
顯然這是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了,無論選哪條路都比躊躇不決要好,否則到時候跑也跑不掉、戰又準備得不充分。
想到圍剿,張寧自然想起了後世的某位偉人,成功地經歷了好幾次圍剿,其基本戰略戰術和過程他有所涉獵,但自己是沒法複製的…在如今面對的情形下,若是照搬,最可能的後果不是繞到“敵後”而是變成寇然後徹底被擠壓出有實力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