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此戰勝負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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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自己沒必要用騎兵和官軍的步軍隊列單獨決鬥。追殺亂兵在此時也意義不大,只要亂兵在短時間內不能再度阻擋朱雀軍將士向中央推進就達到目的了。***仿若到處都在開炮,炮聲如同雷鳴。電閃雷鳴的戰場上一副山雨來風滿樓的景象,偏偏太陽卻掛在空中,晴空萬里。紛亂的場面又好似有跡可循,張寧想到了時鐘:雙方的兵馬都在朝著順時針的方向運動。
左翼是朱雀軍進攻的方向,官軍並未一觸即潰。戰鬥已經持續到中午,張寧對左翼的推進速度很不滿意。
前線派人回來請求彈藥支援,他便增調了永定營二哨兵馬護送一批兵器彈藥趕去增援,同時為久戰的姚二郎等部提供兵力,容他們有息之機。
張寧手裡的兵力包括步炮軍八部、中軍衛隊、騎兵團。此時他已在左翼的進攻方向上投入超過一半的主戰兵力:前期姚二郎所率常德營二部步軍,接著騎兵團近兩千人參戰,剛剛又增調了一股部步軍。
右翼為了剪除官軍重炮危險,一部人馬已經向前推進。現在中軍左右還剩兩個步軍陣營。及後方的兩個預備陣營,其中後軍一股人馬還需要保衛輜重營地的安全。
當右翼(北)黑壓壓的馬兵洪出現在視線中時,張寧似乎從這紛亂的場面中找到了一條清晰的主線。
他發現自己和薛祿在此戰中的心理驚人地相似!張寧很急、力求速戰速決,從一個地方直接攻破敵軍中軍是催促其潰敗最見效的法子,所以他抓住左翼就投送兵力猛攻。
而薛祿好像也很急,北方一大片騎兵盡數出動,張寧覺得他們是衝著自己的中軍來的。朱恆轉頭望了北方許久,建議道:“恐怕咱們中軍得提前準備防禦騎兵了。”張寧也馬上說道:“傳令中軍各部,成方陣四面佈置…”話音剛落,忽然山坡下的煙霧中一通火光閃動,片刻後“轟轟轟…”的炮聲才震響。
張寧抬頭看天,等待著馬上飛來的炮彈,瞬息之間心裡還有個念頭,瞎放一通炮不可能就正好打到我吧?就在這時,突然不遠處傳來“喀”地一聲爆響,張寧下意識轉頭一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那高高掛著方形朱雀旌旗的大旗杆正在傾斜。
邊上一個侍衛眼疾手快,忽然衝上去扶住了旗杆。但是旗杆斷裂在下部,那侍衛扶住的也是下端,就如同一個槓桿原理,要在那個位置穩住高高的旗杆需要極大的力量,顯然不是一個人能擁有的力氣。旗杆斷裂傾斜之後倒下的速度變快,瞬息之間,就“啪”地一聲碰到了地面上。張寧一時間愣在那裡。
戰場上的槍炮聲仍然沒停,戰鬥仍在繼續。但是有一瞬間,因為許多人的目光投過來,張寧覺得天地在那一瞬間都安靜了,時間也靜止了一般。
超過一里地外的炮擊,居然能命中旗杆這麼小的目標,當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包括那些放炮的官軍,難道這是天意?
張寧不信天意,但是他信士氣的影響。這個時代最有效的戰爭方式就是雙方集中兵力在一個戰場上分出勝負,幾萬人在方圓數里地的戰場上,中軍大旗就好像大海中的方向燈塔!中軍大旗一倒,人心會恐慌,士氣會受受到極大的打擊…最玄的一點,古人可是大多沒有受科學理思維洗腦的,人們肯定相信一種奇怪理論:大軍倒大旗是不祥之兆!
連張寧自己一瞬間也覺得,上天是不是對自己憤怒了?就這個時代的火炮鑄造技術,打出去能打中足球場那麼大的目標就算瞄準了,居然一炮擊中旗杆…
此刻的情形就像一種神蹟,一個人在前面拿著一把機槍在你面前亂掃一通,你周圍的牆壁全是彈孔,偏偏自己一彈未中。山坡下的敵軍大聲歡呼起來,連同對面遠處的官軍橫陳的陣營中也萬眾吶喊,遠近的人聲在張寧的耳邊嗡嗡直響。
張寧到手腳有些冰涼,手裡裡滑滑的全是冷汗。北面的黑壓壓馬隊正像山洪暴發一樣湧來。他不是沒經歷過驚險,被人拿刀到絕路的情況不止遇到過一次,但那種受是完全不同的,那種時候你只需要擔心自己的命、控制自己的行為。
而現在,幾萬人擠在這片曠野中,他忽然有種無法控制局面的無力。
“王爺,小的罪該萬死!”剛才那試圖扶住旗杆的侍衛伏在地上痛哭“小人就是骨頭被壓碎了,也該扶住大旗…”張寧回過神來,冷冷說道:“你起來,罪不在你。快來人,把大旗重新豎起來!來人,備馬!”這時才有一群衛士爭先恐後地跑過來,他們先將大旗抬起來,團團圍著抱住。
然後有人取了鐵具在地面上拼命挖,幾個大漢抱住旗杆放進土裡,又一起喊著號子用力往下戳,將旗杆下端牢牢地重新進大地中,一個漢子咬著牙吃的力氣都用出來,太陽位置糙的皮膚上筋冒起來,眼眶裡的眼珠子都泡在眼淚裡。
張寧取了馬要出營巡視周圍的軍陣,此刻官軍的大批馬軍已經愈來愈近,朱恆急忙勸阻但無濟於事,他便毫不客氣地說道:“微臣不出營了,王爺快去快回。”此時張寧已顧不上下達詳細軍令,朱恆只能代替他忙碌著具體佈置防禦陣型。
此刻中軍剩下的軍隊幾乎全是步軍,包括後衛和預備隊在內總共約有六千人,其中有一千多人必須守在輜重營地周圍組成空心方陣避免被破壞。
“北路軍”騎兵主力據情報是超過一萬人的,在這個當口上,有了所謂預兆敵騎勢必發動瘋狂進攻。
朱恆對參議部的眾人說道:“若此時中軍附近的人馬以大方陣佈陣,照樣不能完全擋住騎兵逾越迂迴,反將我中軍衛隊置於危地。
著令各部人馬以哨為陣、每陣各距一百二十步,組成拒止陣型,不得有誤。”眾官急忙奮筆疾書,給各哨指揮下達正式命令。
不多時張寧也從營外返回了中軍,他聞知朱恆的佈置,也表示了贊同。***馮友賢向東邊看去,只見朱雀軍中軍位置塵霧蔽天、白煙滾滾,洪水一般的鐵騎漫山遍野。
而朱雀軍的方陣在洪之中如同一個個孤零零的方舟,搖搖墜。他在朱雀軍混了幾個月,對很多東西都瞭解得很清楚。
拒止方陣對抗騎兵是很有效的,但是在此時面對兩倍以上騎兵就不是那麼牢固了。因為人數眾多的馬隊造成了很大的厚度,遭受火器擊後也很難後退。
同樣方陣兵既不能阻止騎兵靠近,也很難打退其厚重的縱深,兩輪三輪齊之後還會出現遠程打擊的空隙…最令人堪憂的是之前倒大旗的影響,勢必對士氣影響很大”
“。馮友賢得到的命令是配合姚二郎等部步炮向敵中央進攻推進,但目前看來實難一蹴而就,官軍從右翼新調了一批步軍增援。
擺在馮友賢面前的是一個個的步軍方陣,而朱雀軍這邊的步騎已經大小打了幾仗人馬疲憊,成片的鐵盔人頭叫人深無力。騎兵是否要不經命令擅自回援中軍?或許這不能叫“擅自”因為眼看中軍此時的光景,恐怕是很難派出傳令兵向外圍的軍隊傳達命令了。中層在特殊情況下擁有見機行事的權力,馮友賢覺得此刻自己需要自我判斷形勢。如果騎兵撤退,左翼姚二郎等部的進攻將變得愈發緩慢,甚至在士氣低落軍械損耗的情況下穩住戰線也算能耐了,左線將難以達到“迅速推進敵中央部”的意圖。
但若是朱雀軍中軍被攻破了,滿盤都要崩潰,左線的推進又還有什麼意義?馮友賢還有一個很私人的考慮:在主公危急的情況下,作為武將居然不救,將來朱雀軍若是倖存下來,他如何還能得到湘王的信任?馮友賢雖然是朝廷官場上的失敗者,被排擠出來的,但他不是完全不懂這些門道。
何去何從?他一個武將瞬間的念頭,彷彿能左右整場戰局的方向。不僅是馮友賢,這邊很多人都在關注著中軍那邊的狀況,致使新一輪的進攻遲遲沒有開始。中軍大旗都倒了一次,人們不知道張寧是不是還在。至少武將們心裡非常清楚,如果湘王戰死了,朱雀軍就很難繼續存在…在各方面都有點能耐的人,既沒有與朝廷對抗的動機也沒有那種身份威信,比如參議部長官朱恆。
有身份的人,不一定有能耐而且無法約束全軍、難以得到朱雀軍舊部的軍心,就像建文或是他另外的皇子,雖然軍中很多建文餘臣後代,但要他們換一個主公恐怕會失去信心。
平裡習慣了張寧就在身邊的將士,也沒覺得他多麼高高在上的人們,此時此刻發現他的一條命如此重要,關係萬千人的命運。馮友賢將滿是缺口的“寶刀”放回刀鞘,覺得自己應該當機立斷了。
就在這時,忽然見到一隊顏醒目的人馬飛馳而來,那是中軍的傳令兵。馮友賢等一會兒,先接了軍令,展開一看,神也有些變了。他一踢馬腹,策馬衝進步騎之間的空地上,揮了揮手裡的紙張,大聲喊道:“主公親筆軍令,兄弟們且靜一靜,容我念出來。”附近許多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引過來,都目視著馮友賢。馮友賢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有些抖,展開軍令大聲念道:“傳令騎兵團馮將軍、左線步軍團姚將軍及諸將,此戰勝負之重,關係一萬三千兄弟及其數萬家眷之存亡。
而大戰之關鍵,在於左翼諸軍是否能迅速擊潰敵中央部。戰局至今已難有迴旋餘地,諸將切勿中途放棄此目標。
本王深責任深重,萬死而無懼…人的尊嚴、身份、權利和土地,賴以活下去的一切,只有通過戰場血才能穩固,否則朝廷官僚絕不會因為道理而妥協,更不會憐憫無辜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