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229章石場灣一戰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理論上湖廣一省就能集結十萬規模的軍隊,但是平時任何重鎮都難以保持這麼大規模的人數,多是分散在各衛所軍田上甚至民間軍戶中,要聚集起來組成大軍徵發需要一定的時間。

於巡撫和武陽侯都不是神仙,他們也沒辦法在幾天之內就把一支軍隊到常德來增援,而且要打敗擁有優勢火力的敵軍。

大夥表面上不斷出謀劃策,但形勢因石場灣一戰後已經更加惡劣。議事無果而散,城外的炮聲仍在絡繹轟鳴,此時叫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六扇門也在炮聲中顫抖了。

于謙在離開府衙去往巡撫行館的路上神情凝重。他私下對隨行的王儉說:“或許我們應該準備充分之後再和叛軍開戰,現在時機尚不成。常德府的一萬多將士是湖廣西部各府的主力,沒有必要葬送在這個地方。”王儉忙勸道:“學生觀常德的官將都未失戰心,若是不經決戰就撤退,好像是咱們堂堂官軍怕了一股叛賊,有損官軍之威…說出去也不太好聽。”王儉在於謙面前自稱學生,實則不是真的授業於他,只是一向追隨出於尊敬的緣故。于謙是明白王儉這番話的好心的,他並非真的怕失官軍威名臉面,實則是為于謙考慮。

本來丟城失地就是莫大的罪責,如果通過於謙來下令放棄一個府,而府裡本來有多達一萬餘守軍…

這種事在朝廷官場上實在不好代。索這樣,還不如守城戰敗的好,這樣一來沒守住天子的城池應該負責任的人就多了。

沒守住城,巡撫作為節制一省軍政要務的大吏雖然也負有一定的責任,但主管軍務的總兵官薛祿也脫不了干係,甚至武昌三司的人也可以罰俸懲戒。

還有常德府的知府,作為一府長官收住自己的轄地是最大的職責,難逃其咎。出了事如果巡撫心黑,完全可以找個替罪羊來解決問題,比如在朝裡好像沒靠山的趙知府。

于謙暫回行館後,在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坐了許久,他時而沉思,時而抬頭嘆息。王儉一直恭敬地站在他的旁邊,寸步不離。奴僕沏了一杯茶端上來,細看那杯蓋邊上有個缺。

昨晚有個丫頭不小心把茶杯磕碰了一下,當時忙著說要換新的來,但于謙說並不影響使用,叫丫頭留下了。良久之後,于謙終於鎮定地對王儉說道:“你去告訴武陽侯,就說傳我的命令,讓他儘快準備,制定官軍撤出常德的方略。”王儉愣了愣,情知恩師已經下定了決心,卻仍然忍不住再次提醒道:“真的要這麼下令麼?或許薛大人等都想要蓋印的正式公文。”于謙仰望無盡的天空,淡淡說道:“誰都知道,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暫且撤退,為今後圍剿時保留住這一萬多戰兵的實力,而不是無謂地葬送在這裡。

但是總有人要擔這個責任,於某自問這點責任還是擔得起的。若是他有人要藉此言語,那便由著別人說罷,我但求問心無愧。”王儉聽罷深深一鞠,滿懷敬意地說:“學生遵命。”很快薛祿、知府趙、將軍覃有勝馬岱等都趕來行館見於謙了,他們連午飯都顧不上吃。這幫人無論文武都不是傻子,心裡明鏡似的,知道于謙是在主動為他們背黑鍋。人心都是長的,于謙實實在在地擋槍,一些武將心懷紛紛請求作為前鋒先率軍打一仗以觀後效。

但于謙決意已定,對眾人淡淡說道:“本官身為湖廣巡撫,所慮並僅是常德一地。湖廣值多事之秋,為患者不只張寧之叛軍。巡撫諸僚自有安排,各位將軍只管遵從下令便是。”眾人只見于謙臉上面無表情,好似深藏玄機。不乏一兩個人見狀心裡多想,猜測是不是武昌受到漢王的威脅了,所以湖廣各地要儘量保存實力之類的。這種情況下,于謙又堅持下令,大夥便快地答應了謀劃大軍撤出常德府。

不過他們剛剛出來,王儉就追上來了,向薛祿拜道:“方才侯爺等剛走,恩師就說了幾句話,在下覺得應該說給侯爺聽聽。薛祿道:“王先生請說。”

“恩師言,大丈夫者,能屈能伸。世間懂得放棄的人少,知進退的人更少。”王儉道。薛祿等人正在琢磨這句話時,王儉又道:“巡撫不願意讓將士們無謂送命,是期望諸位將軍知恥而後勇,帶後勇於建功一雪前恥啊。”薛祿聽罷頓時神情肅然,向行館門裡望了一眼,對著大門恭敬地拜了一拜。

而其它官將則要誇張得多,趙知府已然跪伏在臺階下痛哭失聲,哽咽道:“於大人面如鐵石、心如菩薩,下官只恨不能在他老人家的門下做一書童,習得內修之萬一!於大人不僅是咱們為官者之表率,更如同官民再生父母…”趙出身寒門磕磕碰碰做到知府級別,紅袍加身,眼下的事不可能看不明白。他的動一面是出於死裡逃生的,另一面也著實在心裡對於謙產生了敬意。

有人說要知情真假,用錢便可一試。而在官場上,功過利弊更加見效,趨利避害人之本能。趙不得不服。不久後薛祿也在軍中發話訓斥:從高都到辰州,再到常德,官軍一敗再敗,只有澧州之戰才小勝一場,叛賊坐大武將都負有責任,如果不能剿滅賊軍平定地方,在場的所有人都應該向皇上請罪,而不是厚顏無恥地推卸責任。

***馬長得很快,幾個月時間馮友賢推薦的“千里雪”明顯大了一圈,張寧騎在它的背上,它昂起的頭顱與征服者趾高氣揚的氣勢十分相配。

張寧抬頭看在戰火蹂躪後的破敗城樓,一隊士兵已經把黃底朱雀旗上城頭。而城門外跪伏在路邊的官吏,已經尊嚴喪盡屈膝求生,連正眼都沒被看上一眼。

常德府裡許多官員已經跑了,但仍然剩下有許多官吏,這些多半是當地的地頭蛇,他們家族財產都在常德,平時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是直接掌握基層權力的人。

皮鼓的敲擊聲中,一隊隊朱雀軍將士隊形整肅正式開拔進入常德府城。無數的鐵鞋整齊地踐踏在地面上,發出震懾人心的響亮腳步聲,光是這種充滿力量的聲音,就彷彿昭示著武力。

就近的桃源、武陵等地已快速地投降,相信西南面的龍陽縣也會投降的。各府縣可能不太擁護“叛軍”的進佔,但他們也不想為這場內戰做出無謂的犧牲彰顯氣節。

“非常人做非常事,也只有于謙敢這麼下令。”張寧回顧左右嘆了一聲。大夥隨即零星笑了起來,多半帶著一些嘲意,也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這樣嘲笑他人。

不過他們大多誤解張寧的意思了,張寧並沒有嘲笑于謙的意思。他想起了史料上于謙在北京保衛戰中的表現,當時京營幾十萬銳幾乎喪盡,滿朝都籠罩在悲觀的氣氛中、甚至有人主張遷都,但于謙成為了主戰派受命於危難。

而這次他卻這麼輕易就放棄退卻,著實與張寧印象中不太相符。不過在張寧理的思維裡,從戰爭本身的角度于謙這麼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朱雀軍的火器方陣已經領先了這個時代的軍事發展,官軍的常規步軍通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戰勝火器方陣的。

一個明朝人難免思維侷限於當時,何況是一個文人,于謙能這麼快認識到戰爭形勢,而不是固執在兵力數量的觀念上,這也讓張寧有些意外。

就在這時,永定營指揮韋斌不動聲地說了一句:“只可惜馬兵團沒能及時追擊,否則戰果要大得多。”韋斌明顯是針對馮友賢表示不滿和責怪,除了對事,恐怕也對人。馮友賢本來就是新近加入的人,卻一來就身居重要位置,難免和朱雀軍內的老人有些隔閡。

陳蓋是韋斌的部下,本就是個口無遮攔的人,此時也用似乎玩笑的口吻道:“馮指揮不會是不忍心追打窮寇,故意放了一馬吧?”馮友賢的臉十分難看,這句“玩笑”連張寧都覺得有點道理,馮友賢極其投誠部將對官軍確實不夠狠…

不過這在張寧看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說明馮友賢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極端之人。張寧便為馮友賢說了兩句:“連我也沒想到官軍真要跑,事前你們誰會這麼想?

等到確認事實了,才調馮指揮用馬兵追擊,他一定是擔心冒進中計才走得慢…馮將軍,是不是這樣?”當時官軍主力除了從水路撤走一部分,大部分經龍陽城向益陽撤退,丟棄了大多輜重卻帶走了大量的馬匹。

張寧中軍從諸多跡象才斷定他們確實要跑,即刻調馬兵團追擊擴大戰果,而騎兵指揮正是馮友賢。

馮友賢正道:“王爺明鑑,正是如此。我軍出動越過龍陽城之後,敵軍大部可能已經接近益陽了,當時不僅龍陽縣諸城仍在官軍之手,益陽等地守備也不弱。

我騎兵孤軍深入,周圍都不是我們控制和清楚的地方,末將心裡有些擔憂,以至誤了事,請王爺責罰。”

“謹慎一些也不是多大的錯,雖然結果因此失了戰機。”張寧點點頭,然後伸手和氣地拍了拍馮友賢的膀子,對左右說道“不管怎樣,石場灣一戰,決定全局。馮將軍當之無愧的首功,諸位有誰不服?”馮友賢急忙放低姿態拜道:“不敢當,末將實在當不起首功。若非王爺統籌全局、韋大人(韋斌)善斷戰機,末將哪裡能立功?末將不過聽命行事,做了分內事而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是一口官腔說得尚算老練,表情姿態也極盡謙虛真誠,但張寧實在不覺得這番話是出自馮友賢的本心。

他馮友賢正當青壯,如果真那麼謙虛沒有野心和上進心,就應該在家種地、而不是轉投朱雀軍重新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