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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音律漸漸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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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對越南人的戰爭也不順利,一時又沒法撤軍。北方兀良哈的情勢也不怎麼穩定。當初朱瞻基剛剛坐上紫城的那個寶座時,他認為自己應該是一個守成之君,是大給他的定位,無法選擇。

但很快他的帝國就戰亂四起,看來暫時是當不成守成之君了。其實朱瞻基受永樂爺爺的影響,從小就把朱棣當作心目中崇拜的大英雄,一直夢想著自己能成為爺爺那樣的明君大帝,建立不朽功業。

形成了他好大喜功的格,只是後來發現自己所在的時代不會給他機會…可是如今有了用武之地,他又慨這是時運?還是不幸?朱瞻基放下批閱奏摺的硃筆,沉思著,琢磨著什麼。

侍立一旁的朝廷大員便隨之安靜下來,不敢打攪他。這場戰爭有它的必然,說到底是太祖的失誤遺留下來的問題延續。

當年太祖打擊了功臣勳貴,卻唯獨不願意理智地面對兒子們的野心,給了藩王兒子們太大的權力、還有兵權。問題在太祖剛剛去世就爆發了“靖難之役”打了四年,太祖的兒孫們自相殘殺,幾十萬人在帝國內部你死我活地廝殺。

“靖難之役”過去了二十多年,問題仍然沒有被徹底解決,如今二十萬京營大軍開進到徐州,血還在繼續。

“如果沒有張寧到樂安,事情接下來會如何?”朱瞻基用自言自語般的口吻說了出來。下面的眾官不約而同地微微轉頭目視楊士奇,楊士奇一臉尷尬沉默不語…

張寧乾的事與老夫何干?難道就因為曾經想把養女嫁給那個人?這關係扯得也太牽強附會,再說已經取消了婚約。歷史沒有如果。就像史官們絕不會去說,唐朝如果安祿山被阻擊在潼關會怎麼樣,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

列朝列代的官僚政客和帝王都在從史書中總結經驗教訓,他們寧肯相信一切事都是有深層原因的,並試圖從中找到奪取天下治理國家的規律和理念。談如果,就太沒意義了。所以朱瞻基下面的朝廷大臣們沒有一個說話,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回答皇帝提出的奇怪問題。

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它在掌握規則,在決定渺小的人的命運、以及國運。朱瞻基回過神來,並不要求大臣們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他開始面對更加實際的問題。松番叛亂雖然也算嚴重,朱瞻基馬上就判斷出這件事不必太在意,更不用緊張。

松番那地方主要是藏人在鬧事,藏人在唐朝時還可以威脅中央政權,此後就不行了,他們本不可能成為威脅中原的心腹大患,早些解決遲些解決並不妨礙結果。

朱瞻基把松番的奏章丟到了一旁,可以傳回京師,讓兵部派個總兵過去負責就可以了。接下來就是湖廣苗疆的叛亂,那地方的苗人自開國以來不止一次起兵,當然每次都是失敗的,因為地形複雜平叛有持續幾年的,也有很快解決的…

和松番藏人一個道理,苗人也翻不了天。幾千年以來,漢人不斷佔據大陸地上的生存空間,九州大地上其它種族的發展已經遠遠落後,不是這麼幾次叛亂就能改變大勢的。

朱瞻基拿起那份摺子,正想丟到剛才那一份裡面,忽然間又放了下來。他想起兵部的另一份奏報,湖廣石門縣被亂黨攻破。另有錦衣衛的密奏,攻城的亂黨是辟教的人,為了營救被捉住的同黨。

雖然塘報上的消息亂黨只是小規模,但也不妨礙朱瞻基的重視。辟教查明是和建文餘孽有關…不僅如此,那個張寧勾結的亂黨也可能就是辟教。

朱瞻基並不認為建文餘孽還有復起的機會,但也不影響他想將那些人扼殺在初期的願望。他想了一會兒,抬頭問道:“朱勇現在北疆?”兵部的一個大臣出列拜道:“回皇上的話,他確是在朵顏三衛之地領兵。”朱瞻基當機立斷道:“讓兵部推薦一個人去,把朱勇換回來,讓他改任武陵總兵官…”他正想讓朱勇在來面聖,轉念一想太周折了,可以找個人太監帶密旨給他也行。朱勇,朱能之子。成國公朱能,是靖難之役中大名鼎鼎的戰將:真定之役,擊敗耿炳文。

鄭村壩之戰,擊敗李景隆。白溝河大戰,擊敗平安。救過永樂帝…攻克東阿、東平、淝水。淝水一戰大敗十多萬官軍。靈璧一戰,俘平安等十萬人…朱勇雖不如父輩一樣有那麼多赫赫有名的戰功,但身為名將之後,對兵事戰爭的見識也遠非平常人能及的。

***張寧帶領幾百號人放棄了石門縣、慈利縣,走澧水北岸的武陵山脈艱難跋涉回到了鳳霞山。路十分難走,總算是繞開了永定衛兵馬的攻擊範圍,成功回到了深山中。

二縣的庫房已被他們洗劫一空,富裕的大戶也被迫拿出了一部分財產進行“犒軍”張寧收穫了不少銀錠、鍛匹、綢倦、絲綿、硫磺等東西,糧食卻因道路運力不足無法帶走。

當初得知臘爾山苗人起兵時,張寧就動了放棄佔領石門慈利二縣的念頭,暫時可以將官兵火力引到南部苗疆,降低奪取永定衛的難度。後來水凼坳石場那邊傳來了另一個消息,是朝裡的“臥底”太監洩漏出來的,兵部已派朱勇為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武陵總兵官來西南平叛。瞭解到那個朱勇是名將朱能的兒子,足見朝廷重視,來的人不是善茬。

張寧便不再猶豫,立刻下令退兵避其鋒芒。於是兩隊兵馬和大勝寨分壇的男女老幼幾百人便長途跋涉,走山路跑了。張寧並不覺得逃跑避險有什麼丟人,太祖當初如果每次都和元軍和其他反元的黑幫硬拼,也不定能成就大事。

鳳霞山下起了小雨,但眾人剛回來,張寧就下令在村口徵用了一棟房子,馬上發兵餉、賞銀以及撫卹金。

因為他希望浴血奮戰過的將士不必空手回家。淅淅瀝瀝的小雨本阻擋不住軍士們領錢的熱情,人除了有情還是趨利的,漢子們明白拿著豐厚的財富回家是什麼樣的光景,子會額外體貼熱情、鄰居會十分羨慕,可謂衣錦還鄉一般的快。

大路上很快就擠滿了人,軍士們的家眷也拿著傘和竹筐趕來了,因為他們聽說管財務的人會用絲綢布匹抵一部分銀子,天又下著雨,人們生怕把東西打溼了影響成

韋斌手下的左哨第一大隊收穫最豐,因為作為攻佔二縣的主戰兵力,功勞直接與利益掛鉤,單是額外賞錢就是三十兩。總旗以上軍官五十兩。三十兩在平常人家眼裡決定算得上一筆鉅款了,如果是本分的百姓有這樣一筆財產,經營得當能保證很多年都可以過得很滋潤。

張寧也很有興致地站在發錢的房子外面受人們的喜悅之情,三十兩甚至三千兩對他來說也算不得多重要的東西,但這並不影響他從別人身上分享驚喜興奮。

侍衛過來想為他打傘,但張寧見將士和很多鄉親都在雨中排隊,便拒絕了侍衛的好意,和大夥一起站在雨中。

一個剛剛領了價值三十餘兩的財物出來的軍士和子從張寧面前走過,忙跪倒在泥濘中地說道:“謝殿下慷慨賞賜。”張寧上前將那軍士扶了起來,好言道:“你不必謝我,這些東西是你拿命和一腔熱血拼殺來的。”人們聽到皇子開口說話,紛紛側目。張寧舉起手大聲道:“朝廷認為我們是罪人,但我們並沒有罪。在這裡,我們有自己的國,一起分享所有,勝利和財富。”眾軍聽罷大喊萬歲,氣氛十分熱烈歡快。

雖然今天天氣不好,但並不影響過節一般的氣氛,十分愉快的一天。張寧在雨地裡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準備先去和姚姬見面。

沿著村莊中間的大路走過去,他看見村民紛紛打開門注視著自己,還沒離開鳳霞山的一部分分壇壇主站在路旁打拱作揖向自己見禮。

路上雨紛紛,又為這節般的氣氛平增了幾分憂鬱,小雨飄飛的場景總是比不上陽光明媚。他的帽子和肩膀已經被雨水浸溼,衣襟上沾著細細的水珠,寒意並不壞,它讓人變得安靜。

剛剛走到神殿後面的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古箏的聲音。張寧的音樂藝術細胞並不豐富,對音律也缺乏,初時他並不在意,繼續和徐文君一起往裡走。

走到屋簷下時,他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目光也變得明亮。院子裡的雨幕在隨著音律在顫動,很難相信這樣的場景,張寧並不認為那是自己的想象,好像真實地看到了它們在顫抖、在起舞。

他回頭看徐文君,想問她聽到看到沒有,但一時間自己竟不能開口,生怕一說話就破壞了如此意境。文君見他回頭,也看了過來,二人面面相覷。悲傷的旋律迴盪在雨中,但那蒼涼並不是哀樂一樣的悲傷,它的覺極其宏大、大氣。

張寧完全可以肯定,沒聽過帝王大禮上演奏的中昭邵樂的人絕對演奏不出來這種宏大的基調。所以彈奏這曲子的人必是姚姬,這裡再無第二人。它又如此傷,叫人心碎。

它又將這種悲傷賦予了希望,和意義,使之充滿了美。漸漸地,旋律漸漸低沉,寧靜。轉而驟然盪而起,如同千軍萬馬的鐵兵鏗鏘之聲…張寧的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楚辭的字句: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兮敵若雲,矢墜兮士爭先。凌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曲終了,音律漸漸停息,只剩下細雨落在房頂上樹梢上的細微的沙沙聲。

但那旋律依舊在張寧的腦海中迴響,揮之不去。他呆了,被震撼了。也許由於聽得習慣,張寧這樣一個俗人內心裡一直認為現代的音樂比古代的高雅音樂好聽,但是此時此景他的想法已然改變,或許因為古代傳播速度慢,許多神曲是失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