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意思讓陪著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們有地盤嗎,咱們去哪裡?底下的兄弟咋辦?”一箇中年漢子毫不客氣地打斷鄭洽,大聲嚷嚷了一句。眾人頓時起鬨譁然。
建文餘黨本來就只是一個鬆散的組織,經過了多年演變和烏合之眾也無甚區別,建文帝的所謂聖旨也不具有強制力。一般情況下,如果上頭的命令能讓大夥贊成,就可以聯合,要是不贊成不管它也沒啥嚴重的後果。
別說遙控的建文親隨,就是辟教的教主也沒法完全控制這幫人,只能靠一些拉攏制衡維持組織結構,加上各地分壇有一些關係較為緊密的人作為中軸,比如姚和尚、還有一些比較忠心關係良好的舊臣。這回鄭洽帶來的“旨意”別說下面一幫壇主極不滿意,就是姚和尚也很不情願。
姚和尚要是服從旨意跑了,留下鳳霞山這幾個村莊的幾百戶人怎麼辦?他在這裡隱居多年,和一同逃難遷徙過來的鄉親還是很有情的,實在不忍心放棄這些人等待官府的迫害。
鄭洽的臉有些尷尬,停了一會,才只好提高聲量,因為周圍已經吵鬧起來。他大聲道:“不提前準備,必有近憂。侯壇主已經被抓了,事情就擺在面前。大勝寨分壇那些人落入官府手中,肯定有人要說出教內機密,並非危言聳聽!”剛才帶頭嚷嚷的那個漢子又道:“要讓咱們走可以,把底下的兄弟們一塊兒安置好,不然老劉我寧可和兄弟們在一起,和官兵拼了,圖個痛快!”鄭洽道:“你以為對付我們就常德府的幾個官差?如果不是現在有藩王在謀反,朝裡派個總督巡撫下來調集幾個省的兵力圍剿咱們都有可能。
老夫奉勸各位考慮清楚為上,在此之前教主也同意了上方的安排,姚壇主可以作證。”姚姬名義上的建文帝的妃子,她當然不會公開反對建文的旨意。大夥倒並不懷疑教主,雖然她沒在這裡。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道:“諸位都在各顧各的前程,一盤散沙,難道沒人想去管侯壇主?今是侯壇主被抓了,教內幾十個分壇數萬人坐視不管。若是明落到自己頭上,誰會施以援手?”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如醍醐灌頂,眾人紛紛循著聲音看去,只見是站在姚和尚下首的一個年輕人在說話。
下面有消息靈通的人悄悄說道:“那就是教主的兒子,建文皇上的三皇子。聽說當初南京失陷後藏起來了,最近兩年才跑回來。”旁邊另一個人不甘落後:“建文君一共三個皇子,太子在身邊,二皇子至今還關在鳳陽、被關了二十多年了,這個是三皇子。”眾人望去,只見那年輕的三皇子身材頎長、相貌極佳,果然不愧為曾經的帝王之後。
張寧見眾人紛紛看過來,注意到了自己,這才緩緩說道:“我在神殿中聽了許久,諸位爭吵不休,解散神教之事恐怕一時難以達成一致。不過營救侯壇主一事,想來沒有人反對吧?”鄭洽聽罷十分不解,不知張寧在攪什麼混水,他一臉惑地問道:“侯壇主已經被官府抓走了,各地方牢獄都在治所衙門裡面,銅牆鐵壁戒備森嚴,如何救得出來?”張寧故作輕鬆道:“據悉這次對付侯壇主的主要是石門縣的官差和部分垛集兵,常德府派了幾個人下來督促。縣衙把人抓回去為了預防半道被劫,暫時應該還看押在縣衙牢獄之中。咱們把石門縣城拿下來,不就把人救了?”鄭洽聽罷愕然無語,攻城略地被張寧說得輕描淡寫,卻不知賣的什麼藥。壇主們也表現出不太相信的樣子。張寧搖頭嘆了一口氣道:“諸位的膽子都被嚇小了,當年父皇的這些部下雖然最終沒打贏,但攻城略地也是家常便飯,現在一個縣城就成了銅牆鐵壁?
反正偽朝朝廷是要把咱們趕盡殺絕而後快,打它一個縣城有啥了不得?如今內地衛所漸崩壞,湖廣這些軍戶本打不得仗,石門縣城防如同紙糊,我也不要在場各位都出兵,只要舅舅手下的韋百戶一百餘兵,就能取了石門縣把侯壇主救出來。”有人問道:“一百多人會不會太少了點?一個知縣在遇到急情時,聯繫地方衛所軍戶、以及徵募鄉勇,短時間內聚集個五六百人很容易。”
“只要不是烏合之眾,打個縣城一百多人就夠了,多了也是費。”張寧淡定地說“舅舅肯不肯借我百戶一用?”姚和尚道:“火器是平安造的,錢是教主出的,韋斌手下的人使用火器也是你練的。只要教主同意,你只管向韋斌下令即可。侯壇主是鳳霞山分壇的同門,救人之事咱們也是義不容辭。”
“我已經稟報過母親大人了。”張寧道“如此便謝過舅舅。”姚和尚不放心道:“你真要用一百多人去攻打石門縣?”張寧一時難以解釋,便隨口說道:“舅舅可信氣運之說?”姚和尚道:“沒想過,不知究竟為何物。”張寧笑道:“等我拿下石門縣,再與舅舅細說。”姚和尚陷入了深思,這些年因為想不通現實中發生的事,他一直在命運和因果報應等想法中苦修,眼下的事讓他在冥想中彷彿越發接近心中的神學了。
這時鄭洽嘆氣道:“今晚時間不早,諸位先回去歇下。老夫與教主商議之後,擇再議。姚壇主還有什麼事要說?”姚和尚輕輕揮了揮手:“散罷。”張寧和姚和尚同路,剛走出神殿又說:“取石門縣,舅舅可讓二郎隨我一道?”姚和尚沒多想便道:“讓他歷練歷練也好。”
“正是如此。”張寧點點頭。雖然起兵發展勢力還沒什麼譜,但張寧習慣地把官場經歷那套控制用人的法子用了出來。
這鳳霞山武裝目前和將來都應是一股銳,是軍力組成中的重要力量,而他們的直接首領其實是韋斌。這個韋斌或許是姚和尚信任的人,但在張寧這邊又隔了一層,可靠讀和可控度都降低了。
所以張寧有意識在培養姚和尚的兒子。不管怎麼樣,舅舅和表弟總是要可靠得多。於是張寧又找來了姚二郎,對他說道:“明一早,二弟把韋百戶及總旗、兵器局幾個頭目都找來,讓他們在兵器局議事。”姚二郎應了一聲。張寧看看左右的路,左邊是通往神殿後面的住宅院子,右邊是村莊內的大路,他又問:“我家小妹住在哪裡?”來了半,他還沒見過小妹,下午先去見姚姬了,晚飯後就和鄭洽一道在神殿看那幫人吵鬧,鬧騰了一晚上。
這邊很多分壇的壇主,一群不認識的男人,小妹不可能到神殿這邊來來看張寧。姚二郎道:“就在那邊不遠,張小妹和方姑娘住一塊兒,另有姑姑派的兩個女人照料。
那家宅子的主人姓陳,在莊子上是出名的鄰里好相與的人家,表兄無須擔心。這幾家父也吩咐我多關照她們,我送了些東西過去,應該不缺用度…表兄今晚就要去看她們?那我這就帶你去。”二人遂沿著中間的闊道向北繼續走了一陣,來到一戶家門口停下來,一條黃狗從簷下的柴草堆裡奔了出來“汪汪汪”對著張寧大叫,冷不丁一下倒是嚇了他一跳。
姚二郎喝了一聲,但不管用,那狗不敢過來,卻仍然叫個不停。***當初張寧在漢王大殿上能說的三寸不爛之舌今晚好像突然口拙了,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好直接告訴張小妹南京家中的悲劇。
重逢的喜悅氣氛立刻蕩然無存。張寧以為小妹在悲傷中會變得更加依賴自己、或許會在自己的懷裡痛哭,但是她卻背過身坐到了邊上一言不發。
看著她的背影和顫抖的肩膀,張寧忽然覺小妹好像在遠離自己,哪怕現在相距只有幾步之遙。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方泠,方泠忙走到邊,手臂摟著小妹的肩膀小聲安。
但小妹仍然沉默不語,也聽不見她的哭聲。或許落了淚,卻背對著也不讓張寧看見。他也無從解釋和為自己開脫責任,本想描述一下自己為張家人做出過努力,先是派桃花仙子去接應,後來想等漢王攻佔南京後解救…但結果都沒湊效,就算說出來也是蒼白無力,他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小妹平時不太管外面的事,但她也不是傻的,肯定知道這一切都是張寧在外面乾的事犯了罪才牽連伯父一家。姚姬等人匆匆忙忙地避到這深山裡就說明了事情的嚴重。究竟誰才是張小妹最親的人?
大伯張九金家雖然隔了一層,但從血緣上卻是她最近的,而且父母相繼去世後她一直是跟著大伯家過活的。
張寧想著自己,是張家養子也就罷了,從那次昏之後其實已經換了個人,那些兄妹情對他來說只不過腦海裡的一段回憶而已。
張寧覺自己對不住張家人的,包括張小妹。想想當初張九金以長輩的身份罵自己光惹事,好像並沒有罵錯…現在連累這家人連命都丟了。
“對不起…”張寧總算開口說了句話。
方泠聞聲回頭看著他的臉,他此刻的歉意卻是沒有摻假。小妹也終於出聲,她哽咽道:“小丫呢,她也被殺死了麼?”張寧心想她說的應該是小侄女,這個時代的女孩一般沒有名字,在家裡隨便叫個小名了事。他便愣愣道:“據說都死了,我也沒親眼看見。”
“怎麼…死的?”小妹的語調更加悲傷了。張寧的臉微微搐,說道:“凌遲處死。”他也不知自己出於什麼心態,也許應該騙她好讓她好受一點,不過他一時間想著這事是沒法瞞太久,索讓她一次傷心夠算了。過了許久,小妹才哭道:“既然話都說完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張寧轉頭看向方泠,做個了手勢,意思讓她陪著,然後就轉身走了出來。走出房門,外頭下涼的空氣讓他頭腦一冷,恍惚中好像在做夢。***供奉天神的神殿一側的幾間屋子,門口掛著的“兵器局”木板是幾個月前釘上去的,至今還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