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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又是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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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宣使待客有道,可惜辦事好像沒什麼門道,進展相當緩慢。吳庸私下裡建議道:“萬一查不到什麼,回去可以把責任推到姓彭的身上,就說他的人加入辟教阻擾辦案。”張寧伸手差點去捂他的嘴,瞪眼道:“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萬一被人聽到了,你想活著回去?況且…就算他辦事不力,咱們看在剛才那一場宴席上,話也得往好處說。”

“是是,下官一時糊塗。”吳庸忙道。也不知道這廝是不是故意的,吳老表以前幹南直隸採訪使,張寧覺得很有分寸的一個人。

總之別說是彭定南,就是身邊的同伴也不是完全能信任的,各有各的立場,不過通常情況下還是自己人,比如張寧失蹤在古寺時他們會擔憂。這種關係實屬正常。人不是一定要用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只要利益不衝突就可以在一起。

否則連皇帝都無人可用,廟堂上說得比唱的好聽、出口成章的人,有幾個是會不顧一切完全為朱家天子的利益著想的?

建文朝文武千官,投降的比被害者肯定多、被害者也很多是要投降但還是被斬草除,上下五千年就沒幾個方孝孺。彭氏的人馬陸陸續續抓了幾個所謂教徒回來,全是基層跟著混飯吃的角,一問三不知,殺了他們都沒用。

這種情況張寧是不急,其他人有點急了。過了三天,彭定南高興地來找張寧他們,說是有重大進展。等他們趕到關押人犯之地,這才知道,原來宣使在一條路上設伏,截獲了一封密信。

密信加註了辟教護教的印信,其中還用了一些暗語,內容大概意思是上頭把寶庫藏起來了,可能想攜款逃走,讓收信的人召集人馬去把上頭的人堵在總壇,並設法找到把財物出來大家平分云云。張寧初時有些震驚,但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封假信。且不考慮“上頭”也就是教主不可能貪點錢想跑本不可能,就說辟教本身,它實際是建文朝的舊人控制的組織,高層的人脈和建文黨羽千絲萬縷,她們絕不敢擅自對作為建文帝嬪妃的教主造反,否則這些人本沒容身之所。

天下很大,但人其實很渺小,有個立錐之地就不容易了,要混出頭做上一個圈子的上位談何容易,那幾個掌權的護教絕不會放棄自己拼搏生存多年的位置,也很難同心同德聯合起來幹冒險的事。

這些人肯定沒有什麼清白合法的家底,失去了辟教又是女的,活下去都很困難…就像趙二孃當初被家裡趕出來,只能去做低級女,一天接客二三十人。

還有張寧自己,算是有一個好出身,若不是以前的張寧寒窗苦讀十幾年熬著寂寞熬著清苦,哪裡能有今天?

張寧看出蹊蹺,認為這封信是姚姬故意漏給官兵的,目的就是幫張寧找理由。既然辟教上面的人在爭奪財產,就不可能是受某些人控制的神教,理由正如張寧心裡想的一樣…

而且這封假信在朝廷裡的可信度還比較高,誰會認為張寧和辟教有勾結?沒有勾結又怎麼如此巧合,一個裝神鬼的神教還能對官府的動向瞭如指掌?

就算他的身世有疑,但沒人會覺得他已經和建文黨羽聯繫上了,否則在永樂朝時做採訪使也沒那麼得力。

不過燕若飛私下也提出了疑點,認為彭氏大股人馬出動,有可能是辟教聞到風聲,故意誤導視線。他這麼說完全可以理解,畢竟燕若飛是胡瀅的心腹,立場不同,而且他說的也合情合理。

吳庸也說:“彭氏辦點正事拖拖拉拉,我也認為憑他們查不到這麼重要的線索。”張寧道:“無論如何,這封密信就可以做差的物證,總比一無所獲回去要好。不然各位說說,咱們現在有啥辦法去查?”吳庸嘆道:“燕大俠說得對,這事兒真得需要直接駐一個採訪使,慢慢滲透才有能進展。靠永順宣使司本靠不住。”張寧道:“說得有道理,可現在誰來任命採訪使?

先帝下旨裁撤,今上又沒傳諭恢復,況且就算進駐採訪使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咱們能在此耗一年半載?總得先想個辦法回稟,奏章也得寫。”燕若飛沉默了許久,說道:“要不張大人和吳大人先回京,我隨後再跟上來。”張寧搖頭嘆息道:“畢竟你是胡大人家的人,我的話在你面前不管用。”

“在下絕非此意…”燕若飛忙好言道“此次查案,全由張大人主持,在下一向聽命行事。若是張大人執意要在下一同草率回京,在下無抗命之理。”燕老表說得好像很客氣,詞兒裡卻帶刺。什麼在下、聽命行事的,他是鐵了心跟胡瀅,本不怕張寧這個所謂主持大局的上司給他穿小鞋。

這傢伙做派像個江湖人,其實很懂官場,上頭沒人他不敢軟磨硬頂。話說到這份上,張寧便只好說:“那行,你可能還想親自去查那古寺,裡面岔道很多,千萬別路,咱們可不會回來找你。”燕老表抱拳道:“在下謹記張大人所言。”商量定,張寧便向彭定南討來了密信,並誇讚謝他的幫助後辭行。彭定南派儀仗人馬相送出數里,大隊回去時又留了一隊兵馬“護送”出境,說怕朝廷的官在永順司地界出事兒擔當不起。

這倒是苦了燕若飛,相當於被人帶兵驅逐出境,然後才能私自折回。張寧對他執著要查的事不怎麼看好,隨從沒有他的忠誠立場,可能不願意代他進古寺拿命開玩笑,要去只有他自己去。

教總壇早就有防備,他一個人進去很可能真得死在裡面…這就怪不得張寧了,張寧已經厚道地提醒他有危險。***回去的路走過一遍,又不用再打探事情,走得就比較快。張寧在驛館休息時,每天點時間來寫奏章草稿,預計到京時可以準備完畢。一篇奏章洋洋灑灑好幾千字,張寧並不是存心累述,儘量用簡潔的字句來描述事情原委,不過描述得比較詳細。

主要內容無非兩樣:第一香灰沒有毒,第二辟教和建文黨羽沒有關係。香灰無毒,有從底層教徒手裡取來的物證,又從一間人們不敢進的古寺裡獲得了大量實物,全都無毒。

接著把從杜方知事那裡獲得的信息,選了一些出來作證,描述了辟香的兩個作用,故玄虛驅鬼、防當地血蟲當神符賣,官府裡沒有謀財害命的記載。

和建文黨羽沒有關係最大的物證就是永順司宣使查獲的密信,結合對辟教的來歷、活動情況,闡述他們以蠱惑人心斂財為目的的本質,和山匪相類。

路上半個多月,張寧已經字句修改潤通順,一到京師便回家忙著謄抄,接著換了官服就去禮部和胡瀅碰面打聲招呼,便直接去午門遞奏章去了。

這種奏章不能通過通政使司搞得滿朝皆知,直接呈送皇帝是得到允許的,並不算破壞規矩。高大的皇城,紅牆黃瓦,門口站著一動不動的軍士,城上還有官兵來往巡邏。

張寧也站在石板上,儘量保持著嚴謹的站姿顯示自己對皇權的敬畏。深秋初冬的天氣,站得久了張寧竟然出了一身細汗,起碼有一個時辰以上。

當文官有時候也是一件體力活…偶爾還得抗揍,被廷杖的也不是沒有。皇城侍衛也沒人搭理他,或許官員屈服在皇權下的場面他們看得多了,大夥都比較淡定。

這就像高大的宮室城樓,想推倒很難,如果要倒了想扶住也很難,所有人都在裡面掙扎。不知站了多久,終於見著一個太監拿著拂塵邁步出來了,太監從甬道里面徑直走到張寧面前說道:“口諭。”張寧只好跪倒在一個太監的面前,沒辦法想當初連朱瞻基都跪過。太監尖聲道:“朕聽說還有一個人沒回來,先等一天,明下午叫胡瀅和張寧一起來承天門見朕。”張寧忙道:“微臣遵旨。”太監這才把直的身板鬆懈下來,上來扶起張寧好言道:“張員外郎路途勞頓,先回去歇著吧。咱家這還得去禮部給胡侍郎傳一樣的口諭,失陪了。”張寧他扶的時候將一顆金珠子在太監的手心裡,從永順司離開時老彭送的“地方土產”裡挑的。

太監倒是愣了愣,大約此前的太監權力不大很少有文官甩帳,不過太監還是會心一笑,沒有拒絕,實在很隱蔽的方式。

忽然之間張寧覺得自己出京這一趟回來改變了不少。他遂慢地邁著發麻僵直的腿一邊走一邊活動,心裡琢磨:朱瞻基是怎麼知道燕若飛沒回來的?

京裡廠衛眾多他倒是知道,不過具體是怎麼讓皇帝獲悉倒不好猜測。正想著這事兒,忽然一輛馬車在張寧的馬邊停下來,車簾拉開出一張尖嘴猴腮的醜臉,不是王振是誰?

張寧一時間倒是有點擔憂,估計是確認自己的身份後更心虛了,也可能是剛才口諭裡的那個細節影響了他的情緒。***“你到底是要走還是要讓?”張寧對馬車上的人說道,隨即回頭看了一眼。王振對這種小動作非常內行,一瞧就明白了,忙說:“您是當官的大人,先走先走。”張寧遂叫馬伕牽著馬繼續前行,到了正覺寺門外,他便對馬伕說道:“你先牽馬回去,我進去燒柱香去去晦氣。”正覺寺裡有和尚,也能現場買到香,價格比市面上貴得多,不過香客們掏錢給寺廟也算是積德行善,所以賣香燭油等物也是正覺寺的一大收入。

張寧便掏了些銅錢,隨意買了點香到正殿裡點上拜了拜。寺廟裡人很少,大約這個時間段官吏還沒到下值的時候、普通百姓各有各的事,又是下午,張寧只碰到兩個來拜佛的陌生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