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這麼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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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就可以,可是也並沒有放到這個地步,也不是不願意,也不是沒壓力,純粹是沒時間,又沒力氣呀。
晚上六點,門鈴響,開門,一位白髮東方女士。
“康永,你在家啊。”她說的是中文。
我不認得她。
“你是哪位?”我問。
“我是每年替你爸爸熬冬天補藥的梅醫生啊。”她說。
我“喔”了一聲。確實每年冬天都有人給爸送去一缸黑乎乎的中藥膏,供我爸進補,熬藥的人我從沒見過,想來就是這位梅中醫了。
“我替你爸給你帶了些有靈效的中藥來,你一個人在外國,難免有些水土不服、頭暈目眩的,身邊放點應急的藥,總是好的。”她遞上一包東西。
我心裡有點疑惑,這顯然不是我爸作風,我爸只有每年冬天進補這件事,不得已而吃中藥,因為西醫並沒有冬天進補的觀念,想補也無藥可吃,除此之外,爸向來是信西醫西藥的。不過這位梅醫師親手奉上,想來也不至於是砒霜,我當然也只有道謝接過。
*人家跨海送來一包藥,我總不能再讓人家站在門外,只好請進屋裡來坐。只是我正在為半小時後的小組會議準備分鏡表,手忙腳亂,實在沒時間跟著位大娘閒坐聊天。
萬萬料不到梅中醫開門見山提出要求——“康永,我在洛杉磯只停一晚,你爸說你一定會帶我好好去逛逛——”她說。
“我?這,我現在——唉,好吧,梅醫生你想看什麼?”我放棄掙扎,直接面對問題。學拍電影這一陣子下來,已經學會盡快面對問題,儘快解決問題,其他一切掙扎,只是費寶貴時間罷了。
只是,梅醫生的回答,還是讓我有點招架不住,差點吐舌頭。
“我很想去看男人跳脫衣物,聽說只有你們la的,跳得最好看。”她說。
*我駭異的望著梅醫師,只見她臉不紅、氣不,一點也不心虛。
我打量這位梅醫師,臉部線條剛毅,坐時背直,白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就像個楊門女將佘太君的現代版。哪裡能想象她竟會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東方年長女,壓抑了一輩子,出國時想開開眼,找點樂子,別說是天經地義,簡直還有點令人心酸哩。只是我有時間壓力,實在難以奉陪——“對不起,梅醫生,我等一下還有小組會議,非開不可,我沒辦法陪你看錶演——”我說。
“你不用陪我看,只需勞駕你送我去表演的地方,我自己會進去。”她說。
“咦?你沒開車嗎?那你怎麼到我這裡來的?”
“也是請另一位朋友順路送過來的。”她說。
我心中想,她幹嘛不就叫她那位朋友帶她去看男脫衣舞就結了。但抬眼一看她正氣凜然的樣子,想也知道她朋友必定也是走這條維護傳統國粹的路線,不可能脫衣舞界的事情。她大概認為我既念電影,總是“娛樂界”的了,比較門路。
我想起葛洛麗亞曾經告訴我公牛同學是兼職的脫衣舞男,就想立刻打電話去問公牛,但此事從未說破過,此時貿然提起,實在對公牛很不禮貌。
*我想了一下,從桌下翻出街頭免錢隨手拿的洛杉磯週報來,週報上全是吃喝玩樂跟徵友的消息,我快速翻動,發現小劇場有出歌舞劇,叫做“體男孩歌唱秀”評價很不錯,上演的地點也比較近,我可以省點時間。
“梅醫生,不如我送你去看這齣戲巴,也有脫衣服的男生,還有故事演給你看。不過我得先警告你,這齣戲所有男生最後是脫光光的哦,不是脫到只剩一點點,是真的脫光光哦。”我說。
“喔,那也很好呀,只要見識到了,就夠好了。”她說。她一點也不結巴,我真懷疑她是經過何等樣江湖歷練的人物。
我火速打了電話去劇院,確認還有位子,就趕快開車把梅醫生送到了劇院門口,放她下車時,我問:“那你看完以後怎麼辦?”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她說。
看她達得這樣理所當然,一付吃定我的樣子,我不免心中有氣,盤算著把這位莫名其妙的訪客就此晾在街頭,任人宰割,只是她畢竟是我爸的醫生,下次她要做出一缸叫人上吐下瀉的補藥來餵我爸吃,想來也不困難。
我嘆一口氣“過兩小時,我開車來接你吧。”說完,我急忙趕去小組會議了。
la雖然有豐富多變的夜生活,但像我們這樣子手頭很緊的學生,沒錢也沒閒去看這些五光十的表演,這也就罷了,現在竟還要再降一級,淪為接送別人去娛樂的服務人員,真是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