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天之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劉裕定點一棵大樹的橫幹,就借那彈力輕輕鬆鬆的騰身而起,直來到密林上方處兩丈許的高空。
雖是寒風陣陣,景卻非常人。
左方是蜿延東,彷似沒有開始、沒有盡頭,標示著邊荒與其它文明地區分野的淮水。上面是覆蓋大地嵌滿星辰的夜空。
每次施展他的獨家本領“飛猿跳”他都會進入一種特別的心境,似不再受到任何拘束,一切自給自足、輕鬆寫意、自由自在。不過今次是唯一的例外。
抵達最高點後,他又往下落去。
他不用眼睛去找尋落點,純憑腳的覺,忽然又再彈起,但已離剛才俯察遠近的位置西移十多丈。
他想著王淡真,也想到宋悲風攜心佩遠遁邊荒,能否逃過尼惠暉的追殺呢?
密林像一幅地毯般往淮水和邊荒鋪蓋過去,黑沉沉的一大片,其中又另有天地,令人生出無有窮盡的覺。
可是劉裕仍到無比的孤獨,空虛失落的頹喪覺厲鬼般緊纏著他,那是種使人窒息似不能透氣的沉重覺。
過去的一切努力徒勞無功,未來也見不到任何生機和希望。
他雖然竭盡全身的氣力振作自己,然而傷痛卻如大鐵錐般,一下一下的敲擊著他的心,且只能獨自去承受。
劉裕不敢去想象王淡真的遭遇,偏又控制不住自己。老天為何如此殘忍,既然恩賜自己如此一個機會,又在世界已來到他手心內的動人時刻,不仁地奪去。
他又斜斜彈上半空,前方遠處出現水光的反映,像一道灰白帶子般從淮水往北延展過去。
終於到達濄水。
雖然不曉得敵人會用哪種方法,去荒人從新娘河撤返邊荒,但他知道敵人定可辦到,否則不會在北岸埋伏。看有人預先在北岸放置投石機,便猜到事情該與劉牢之有關係。
哼!
劉牢之!你實在太過份了,有一天我劉裕會連本帶利令你償還欠債。
他估計如兩湖幫要配合荊州軍伏擊撤返邊荒的荒人,最佳的藏身處莫如濄水,因為這是荒人從新娘河返邊荒最便捷安全的路線,荒人不會捨近求遠,選取更西面的夏淝水或風險最高的穎水。
荒人的撤返邊荒,必是水陸兩路並進,由貨船負責載重、運送糧貨和武器,沿濄水北上,同一時間在淮水築起臨時的浮橋,讓人馬渡河。
如兩湖、荊州聯軍趁荒人此等脆弱時刻從水陸兩路突襲,將可把荒人返攻邊荒集的力量徹底摧毀,桓玄和聶天還便可以穩得邊荒集。
驀地濄水的西岸火光燃起,奪人眼目。
劉裕心中一動,循火光亮處趕去。
※※※燕飛來到龐義旁坐下,道:“你在這裡坐了足有一個時辰,想甚麼呢?”吃過晚膳後,龐義便來到基地上游這塊岸邊大石默坐,直至繁星滿天的這一刻。
龐義道:“我是管糧倉的,花了整天點算手上的糧貨,如照現在消耗糧食的速度,又得不到新的補充,不足一個月我們便要改吃樹,人實在太多了。方總負責戶口登記,竟算出二萬八千五百六十七人來,大半的荒人都亡到這處來。且人數只會增加不會減少,待躲到邊荒各處的荒人聞風來聚,糧食會更吃緊。”燕飛心中暗歎,不論武器、弓矢和糧食,供應方面都出現嚴重問題,如被劉牢之封鎖淮水往邊荒的三條水道,不用敵人動手,他們自因糧道被截斷而完蛋,問題本沒法解決。
龐義喃喃自語的道:“千千自我犧牲的偉大行為令人動,如不是她肯留下照顧小詩姐,小詩姐的命運確是不堪想象,她的膽子這般小。”又往他瞧來,提起勇氣似的問道:“小詩姐好嗎?”燕飛想起那晚的情境,心中填滿溫柔,道:“小詩姐睡得很香甜,我們不敢驚擾她。”龐義懊惱的道:“早知你會去見她們,我便可以託你帶點東西去給小詩姐。你這沒有義氣的傢伙,甚麼事都悶在心裡。”燕飛忙岔開道:“高小子回來了嗎?”龐義道:“最好他今晚不回來,讓我可以好好睡一覺。白天還好,因為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他專挑在我寶貴的睡眠時間來纏我,硬要我聽他和那小妖的情情愛愛,如何轟烈動人、如何郎情妾意。他***熊,這小子肯定被那專吃人心的小妖瘋了。”燕飛失笑道:“誰叫你是他的朋友呢?”龐義咕噥道:“他才是他的朋友,我一向對他的作風不敢恭維,只不過大家一道北上,才混得了些兒吧!豈知這小子恃賣,硬我聽他自以為是天下最動聽,其實是令人覺得麻兼起疙瘩的情話。”燕飛忍俊不住時,屠奉三神凝重的來了。
燕飛道:“坐!有甚麼事?”屠奉三在燕飛另一邊坐下,沉聲道:“劉牢之的水師船隊在洪澤湖集結,只需一天時間,便可以進犯我們。”龐義倒一口涼氣,道:“這傢伙並不是說著玩兒的。”燕飛道:“他是在向我們示威,擺出如我們不依他的話撤走,便會攻打我們。”洪澤湖在淮水下游處,*近大海,是北府兵訓練水師的大湖。
屠奉三道:“這方面仍很難說,表面看似是針對我們的行動,不過假如他投向司馬道子,則可變成對付王恭的陰謀,因為王恭目下正身在洪澤湖淮水旁的大城旰眙,如王恭沒有防範劉牢之的心,一定會被劉牢之得其所願。”龐義咋舌道:“劉牢之此人真不簡單。”燕飛生出一切失控的覺,他當然不希望劉牢之倒戈反王恭,因為王恭怎也是王淡真的父親,如王恭有甚不測,桓玄再沒有顧忌下,王淡真的命運會更不堪。
道:“劉牢之也可以藉此鉗制何謙,因為洪澤湖的東面便是何謙的據點淮陰,而洪澤湖北通濉水,南通高郵湖,又接大江,四通八達,一支強大的戰船隊,可以對整個區域發揮出震攝的作用,令反對劉牢之的人不敢妄動。”屠奉三思忖片刻,道:“你不是說過,司馬道子召何謙到建康去娶他的女兒嗎?”燕飛點頭道:“確是何謙的心腹手下劉毅親口說的,有甚麼關係呢?”屠奉三道:“我懷疑此為司馬道子和劉牢之之間的協議,由劉牢之調動水師,得何謙不得不留下主力部隊在淮陰,以對抗劉牢之。而何謙若仍要到建康去,便只能帶少量部隊隨行。”龐義失聲道:“不會是這樣吧?”燕飛道:“屠兄似乎認定劉牢之會投向司馬道子。”屠奉三道:“我只是設身處地從劉牢之的角度去思索。在司馬道子和桓玄之間,該如何選擇呢?那就要看對哪個害怕多一點,我敢肯定劉牢之對司馬道子的顧忌遠比桓玄小。以劉牢之的立場,明智之舉當然是遠桓玄而*近司馬道子,只要司馬道子許以北府兵大統領之位,劉牢之若拒絕便是笨蛋。
而劉牢之當上統領最大的障礙正是何謙。”燕飛動容道:“劉裕該與你想法相同,所以力勸何謙勿要到建康去。”屠奉三道:“清楚這點非常重要,如此我們便不用怕劉牢之會違諾在三天之期未屆滿前來襲了。”龐義道:“過了三天之期又如何呢?劉牢之會否真的來攻打我們?”屠奉三道:“本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因為我們必須將計就計,在三天內撤走,好引敵來攻。”又道:“老卓在附近三次發現敵人的探子,正在偵察我們的情況。”燕飛道:“現在渡河的地點由我們決定,敵人倒過來要遷就我們,你的大計如何呢?”屠奉三道:“假設我們的目的地是最容易藏身的巫女丘原,濄水會是看來最理想的路線。載重的船由濄水北上,人馬騾車則沿濄水東岸推進。我們既有這個想法,敵人當然可以輕易猜到。我們便在濄水束連舟為橋渡河,引敵人踏入陷阱。”龐義皺眉道:“計劃有個很大的破綻,只是荊州軍已教我們難以應付,他們全是騎兵,機動強,只須在遠處埋伏,待我們全體渡河之後方發動強攻,我們如何令他們中計呢?如我們不渡河,他們只會按兵不動。”屠奉三微笑道:“所以我們故意讓他們的探子看到我們不住將糧貨運上大型的戰船和貨船,事實上到時船上裝載的是戰士而非糧貨物資,縱使吃水深,敵人仍誤以為裝的是糧貨。開始渡河時,我們的船會把戰士一批一批的送到濄水上游,讓戰士登陸濄水柬岸,從容佈置,等待敵人投入羅網。”龐義恍然道:“原來如此,確是妙計。”燕飛問道:“兩湖幫的船隊又如何應付?”屠奉三道:“兩湖幫的人在我們全體渡江前,會耐著子,等候荊州軍以快馬施襲的-刻,絕不會提早行動。假設兩湖幫的主事者是郝長亨,以他一向的作風,會把戰船隊一分為二,一支隱藏在濄水的上游,另一支則部署在濄水、淮水接處的西面,發動時分從兩方順來攻,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劉帥回來後,我們當可以清楚敵人的所有佈置。”說罷輕嘆一口氣。
燕飛明白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