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二章十一月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友卡隆四雖只兩天的休假,我好像已有許多子不見卡隆了。我愈和卡隆悉,愈覺得他可愛。不但我如此,大家都是這樣。只有幾個高傲的人嫌惡卡隆,不和他講話,因為卡隆一向不受他們的壓制。那大的孩子舉起手來正要打幼小的孩子的時候,幼小的只要一叫"卡隆",那大的就會縮回手去的。卡隆的父親是鐵道的司機。卡隆小時有過病,所以入學已遲,在我們一級裡身材最高,氣力也最大。他能用一手舉起椅子來;常常吃著東西;為人很好,人有請求他,不論鉛筆、橡皮、紙、小刀,都肯借給或贈予。上課時,不言不笑不動,石頭般地安坐在狹小的課椅上,兩肩上裝著大大的頭,把背脊向前屈著。我看他的時候,他總半閉了眼給笑臉我看。好像在那裡說:"喂,安利柯,我們大家做好朋友啊!"我一見卡隆總是要笑起來。他身子又長,肩膀又闊,上衣、褲子、袖子都太小太短;至於帽子,小得差不多要從頭上落下來;外套出綻縫,皮靴是破了的,領帶時常扭得成一條線。他的相貌,一見都使人喜歡,全級中誰都歡喜和他並座。他算術很好,常用紅皮帶束了書本拿著。他有一把螺鋼鑲柄的大裁紙刀,這是去年陸軍大的時候,他在野外拾得的。他有一次因這刀傷了手,幾乎把指骨都切斷了。不論人家怎樣嘲笑他,他都不發怒,但是當他說著什麼的時候,如果有人說他"這是說謊",那就不得了了:他立刻火冒起來,眼睛發紅,一拳打下來,可以擊破椅子。有一個星期六的早晨,他看見二年級裡有一小孩因失掉了錢,不能買筆記簿,立在街上哭,他就把錢給那小孩。他在母親的生,費了三天工夫,寫了一封有八頁長的信,紙的四周還畫了許多裝飾的花樣。先生常目注著他,從他旁邊走過的時候,時常用手輕輕地去拍他的後頸,好像愛撫柔和的小牛的樣子。我真歡喜卡隆。當我握著他那大手的時候,那種歡喜真是非常!他的手和我的相比,就像大人的手了。我的確相信:卡隆真是能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救助朋友的人。這種神,從他的眼光裡很顯明地可以看出。從他那大的喉音中,誰都可以聽辨出他所含有的優美的真情。

賣炭者與紳士七昨天卡羅·諾琵斯向培諦說的那樣的話,如果是卡隆,決不會說的。卡羅·諾琵斯因為他父親是上等人,很是高傲。他的父親是個長身有黑鬚的沉靜的紳士,差不多每天早晨都要伴著帶琵斯到學校裡來。昨天,諾琵斯和培諦相罵了。培諦年紀頂小,是個賣炭者的兒子。諾琵斯因為自己的理錯了,無話可辯,就說:"你父親是個叫化子!"培諦氣得連發都紅了,不做聲,只籟簌地著眼淚。好像後來他回去向父親哭訴了。午後上課時,他那賣炭的父親——全身墨黑的矮小的男子就攜著他兒子的手到學校裡來,把這事告訴了先生。我們大家都默不做聲。諾琵斯的父親照例正在門口替他兒子脫外套,聽見有人說起他的名字,就問先生說:"什麼事?"

"你們的卡羅對這位的兒子說:"你父親是個叫化子!"這位正在這裡告訴這事呢。"先生回答說。

諾琵斯的父親臉紅了起來,問自己的兒子:"你曾這樣說的嗎?"諾琵斯俯了首立在教室中央,什麼都不回答。他父親捉了他的手臂,拉他到培諦身旁,說:"快道歉!"賣炭的好像很對不住他的樣子,連連說:"不必,不必!"想上前阻止,可是紳士不答應,對他的兒子說:"快道歉!照我所說的樣子快道歉,"對於你的父親,說了非常失禮的話,這是我所不該的。請原恕我。讓我的父親來握你父親的手。"要這樣說。"賣炭的越發現出不安的神情來,好像在那裡說"那不敢當"。紳士總不答應。於是諾琵斯俯了頭,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對於…你的父親,…說了…非常失禮的話,這是…我所不該的。請你…原怨我。讓我的父親…來握…你父親的手。"紳士把手向賣炭的伸去,賣炭的就握著大搖起來。還把自己的兒子推近卡羅·諾琵斯,叫用兩手去抱他。

"從此,請叫他們兩個坐在一處。"紳士這樣向先生請求。先生就令培諦坐在諾琵斯的位上,帶琵斯的父親等他們坐好了,才行了禮出去。賣炭的注視著這並坐的兩個孩子,沉思了一會兒,走到坐位旁,好像要對話琵斯說什麼,好像很依戀,好像很對不起他,終於什麼都沒有說。他張開了兩臂,好像要去抱諾琵斯了,可是也終於沒有去抱,只用他那大的手指在諾琵斯的額上碰了一碰。等走出門口,還回頭向裡面一瞥,這才出去。

先生對我們說:"今天的事情,大家不要忘掉。因為這可算這學年中最好的教訓了。"弟弟的女先生十弟弟病了,他的女教師代爾卡諦先生來探望。原來,賣炭者的兒子,從前是這位先生教過的。先生講出可笑的故事來,引得我們都笑。兩年前,賣炭家小孩的母親因為兒子得了賞牌,用很大的圍身裙滿包了炭,拿到先生那裡,當做謝禮。先生無論怎樣推謝,她終不答應,等拿了回家去的時候,居然大哭了。先生又說,還有一個女人,曾把金錢裝入花束中送去過。先生的話使我們聽了有趣發笑。弟弟先還無論怎樣不肯吃藥,這時也好好地吃了。

教導一年級的小孩,多少費力啊!有的牙齒未全,像個老人,發音發不好;有的要咳嗽;有的淌鼻血;有的因為靴子在椅子下面,哭著說"沒有了";有的因鋼筆尖頭觸痛了手叫了起來;有的把習字帖的第一冊和第二冊掉錯了,吵個不休。要教會五十個手沒有準的小孩寫字,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們的袋裡藏著什麼甘草、紐扣、瓶、碎瓦片等等的東西,先生要去搜他們的時候,他們甚至會藏到鞋子裡去。先生的話,他們是毫不聽的。有時窗口裡飛進一個蒼蠅來,他們就大吵。夏天呢,把草拿進來,有的捉了甲蟲往裡面放;甲蟲在室中東西飛旋,有時落入墨水瓶中,墨水濺汙了習字帖。先生代小孩們的母親替他們整頓衣裝;他們手指受了傷,替他們裹繃帶;帽子落了,替他們抬起;留心不讓他們拿錯了外套;用盡了心叫他們不要吵鬧。女先生真辛苦啊!可是,學生的母親們還要來訴說不平:什麼"先生,我兒子的鋼筆頭為什麼不見了?"什麼"我的兒子一些都不進步,究竟為什麼?"什麼"我的兒子成績那樣的好,為什麼得不到貨牌?"什麼"我們配羅的褲子被釘戳破了,你為什麼不把那釘去了?"據說:先生有時受不住小孩的氣鬧,不覺舉起手來,終於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指,把氣忍住了。她發了怒以後,非常後悔,就去拖方才罵過的小孩。也曾把頑皮的小孩趕出過教室,趕出以後,自己卻嚥著淚。有時聽見家長責罰自己的小孩,不給食物,先生總是很不高興,要去阻止。

先生年紀真輕,身材高長,衣裝整飭,很是活潑,無論做什麼事都像彈簧樣地捷。是個多而溫柔慈愛、容易出眼淚的人。

"孩子們都非常和你親熱呢。"母親說。

"這原是有的,可是一到學年完結,就大都不顧著我了。他們到要受男先生教的時候,就把受過女先生教育當做羞恥的事了。兩年間,那樣地愛護了他們,一旦離開,真有點難過。那個孩子是一向親熱我的,大概不會忘記我吧。心裡雖這樣自忖,可是一到放了假以後,你看!他回到學校裡來的時候,我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地叫著,走近他去,他卻把頭向著別處,照也不睬你了哩。"先生說到這裡,暫時閉了口。又舉起她的溼潤的眼,吻著弟弟說:"你不是這樣的吧?你是不會把頭向著別處的吧?你是不會忘記我的吧?"我的母親十安利柯!當你弟弟的先生來的時候,你對母親說了非常失禮的話了!像那樣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啊!我聽見你那話,心裡苦得好像針刺!我記得,數年前你病的時候,你母親恐怕你病不會好,終夜坐在你前,數你的脈搏,算你的呼,擔心得至於啜泣。我以為你母親要發瘋了,很是憂慮。一想到此,我對於你的將來,有點恐怖起來。你會對你這樣的母親說出那樣不該說的話!真是怪事!那是為要救你一時的痛苦不惜捨去自己一年間的快樂,為要救你生命不惜捨去自己生命的母親哩。

安利柯啊!你領記著!你在一生中,當然難免要嘗種種的艱苦,而其中最苦的一事,就是失了母親。你將來年紀大了,嚐遍了世人的辛苦,必然會幾千次地回憶你的母親來的。一分鐘也好,但求能再聽聽母親的聲音,只一次也好,但求再在母親的懷裡作小兒樣的哭泣:這樣的時候必定會有的。那時,你憶起了對於亡母曾經給予種種苦痛的事來,不知要怎樣地後悔之淚呢!這不是可悲的事嗎?你如果現在使母親痛心,你將終生受良心的責備吧!母親的優美慈愛的面影,將來在你眼裡將成了悲痛的輕蔑的樣子,不絕地使你的靈魂苦痛吧!

啊!安利柯!須知道親手之愛是人間所有的情中最神聖的東西。破壞這情的人,實是世上最不幸的。人雖犯了殺人之罪,只要他是敬愛自己的母親的,其中還有美的貴的部分留著;無論如何有名的人,如果他是使母親哭泣、使母親苦痛的,那就真是可鄙可賤的人物。所以,對於親生的母親,不該再說無禮的話,萬一一時不注意,把話說錯了,你該自己從。心裡悔罪,投身於你母親的膝下,請求赦免的接吻,在你的額上拭去不孝的汙痕。我原是愛著你,你在我原是最重要的珍寶。可是,你對於你母親如果不孝,我寧願還是沒有了你好。不要再走近我!不要來抱我!我現在沒有心來擁抱你!

——父親朋友可萊諦十三父親饒恕了我了,我還悲著。母親送我出去,叫我和門房的兒子到河邊去散步。兩人在河邊走著,到了一家門口停著貨車的店前,聽到有人在叫我。我回頭去看,原來是同學可萊諦。他身上著汗正在活潑地扛著柴。立在貨車上的人抱了柴遞給他,可萊諦接了運到自己的店裡,急忙堆在一起。

"可萊諦,你在做什麼?"我問。

"你不看見嗎?"他把兩隻手伸向柴去,一面回答我。"我正在複習功課哩!"他接著說。

我笑了,可是可萊諦卻認真地在嘴裡這樣念著:"動詞的活用,因了數——數與人稱的差異而變化——"一面抱著一捆柴走,放下了柴,把它堆好了:"又因動作起來的時而變化——,"走到車旁取柴:"又因表出動作的法而變化。"這是明文法的複習。"我真忙啊!父親因事出門去了,母親病了在上臥著,所以我不能不做事。一邊做事,一邊讀著文法。今的文法很難呢,無論怎樣記,也記不牢。——父親說過,七點鐘回來付錢的哩。"他又向運貨的人說。

貨車去了。"請進來!"可萊諦說。

我進了店裡,店屋廣闊,滿堆著木柴,木柴旁邊掛著秤。

"今天是一個忙,真的!一直沒有空閒過。正想作文,客人來了。客人走了以後,執筆要寫,方才的貨車來了。今天跑了柴市兩趟,腿麻木橡一樣,手也硬硬的,如果想作畫,一定不好的。"說著又用掃帚掃去散在四周的枯葉和柴屑。

"可萊諦,你用功的地方在哪裡?"我問。

"不在這裡。你來看看!"他引我到了店後的小屋裡,這室差不多可以說是廚房兼食堂,桌上擺著書冊、筆記簿和已開手的作文稿。"在這裡啊!我還沒有把第二題做好——用皮革做的東西。有靴子、皮帶——還非再加一個不可呢——及皮袍。"他執了鋼筆寫著清楚的字。

"有人嗎?"喊聲自外面進來,原來買主來了。可萊諦回答著"請進來!"奔跳出去,稱了柴,算了錢,又在壁角汙舊的賣貨簿上把帳記了,重新走進來:"非快把這作文做完不可。"說著執了筆繼續寫上:"旅行囊,兵士的背囊——咿喲!咖啡滾了!"跑到暖爐分取下咖啡瓶:"這是母親的咖啡。我已學會煮咖啡了。清等一等,我們拿了一同到母親那裡去吧。母親一定很歡喜的。母親這個禮拜一直臥在上。——麗,動詞的變化——我好幾次,被這咖啡壺燙痛了手了呢——兵土的背囊以後,寫些什麼好呢?——非再寫點上去不可——一時想不出來——且到母親那裡去吧!"可萊諦開了門,我和他一同走進那小室。母親臥在闊大的上,頭上包著白的頭巾。

"啊!好哥兒!你是來望我的嗎?"可萊諦的母親看著我說。

可萊諦替母親擺好了枕頭,拉直了被,加上了爐煤,趕出臥在箱子上的貓。

"母親,不再飲了嗎?"可萊諦說著從母親手中接過杯子,"藥已喝了嗎?如果完了,讓我再跑藥店去。柴已經卸好了。四點鐘的時候,把來燒了。賣牛油的如果走過,把那八個銅子還了他就是了。諸事我都會好的,你不必多勞心了。"

"虧得有你!你可以去了。一切留心些。"他母親這樣說了,還一定要我吃一塊方糖。可萊諦指他父親的照相給我看。他父親穿了軍服,間掛著的勳章,據說是在溫培水肥親王部下的時候得來的。相貌和可萊諦一模一樣,眼睛也是活潑潑的,出很快樂的笑容。

我們又回到廚房裡。"有了!"可萊諦說著繼續在筆記簿上寫,"——馬鞍也是革做的——以後晚上再做吧。今天非遲睡不可了。你真幸福,有工夫用功,還有閒暇散步。"他又活潑地跑出店堂,將柴擱在臺上用鋸截斷:"這是我的體哩。可是和那"兩手向前"的體不同。父親回來以前,我把這柴鋸了,使他見了歡喜。最討厭的就是手拿了鋸以後,寫起字來,筆劃同蛇一樣。但是也無法可想,只好在先生面前把事情直說了。——母親快點病好才好啊!今天已好了許多,我真快活!明天雞一叫,就起來預備文法吧。——咿喲!柴又來了。快去搬吧!"貨車滿裝著柴,已停在店前了。可萊諦走向車去,又回過來:"我已不能陪你了,明再會吧。你來得真好,再會,再會,快快樂樂地散你的步吧,你真是幸福啊!"他把我的手緊握了一下,仍來往於店與車之間,臉孔紅紅地像薔蔽,那種捷的動作,使人看了也快。

"你真是幸福啊!"他雖對我這樣說,其實不然,啊!可萊諦!其實不然。你才比我幸福呢。因為你既能用功,又能勞動;能替你父母盡力。你比我要好一百倍,勇敢一百倍呢!好朋友啊!

校長先生十八可萊諦今天在學校裡很高興,因為他三年級的舊先生到校裡來做試驗監督來了。這位先生名叫考諦,是個肥壯、大頭、鬈髮、黑頸的先生,目光炯炯,話聲響如大炮。這先生常恐嚇小孩們,說什麼要撕斷了他們的手足付警察,有時還要裝出種種可怕的臉孔。其實他決不會責罰小孩的,無論何時,總在鬍鬚底下作著笑容,不過被鬍鬚遮住,大家都看不出他。男先生共有八人,考諦先生之外,還有像小孩一樣的助手先生、五年級的先生是個膠子,平常圍著大的項巾,據說他在鄉間學校的時候,因為校舍溼,壁裡滿是溼氣,就成了病,到現在身上還是要作痛哩。那一級還有一位白髮的老先生,據說以前曾做過盲人學校的教師。另外還有一位衣服華美,戴了眼鏡,留著好看的頰鬚的先生。他一邊教書,一邊自己研究法律,曾得過證書。所以得著一個對、律師"的綽號。這位先生又著過書簡文教授法之類的書。教體的先生原來是軍人,據說屬於格里巴第將軍的部下,項頸上留著彌拉查戰爭時的刀傷,還有一位就是校長先生,高身禿頭,戴著金邊的眼鏡,半白的須,長長地垂在前;經常穿著黑的衣服,紐扣一直扣到腮下。他是個很和善的先生。學生犯了規則被喚到校長室裡去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先生並不責罵,只是攜了小孩的手好好開導,叫他下次不要再有那種事,並且安他,叫他以後做好孩子。他聲氣和善,言語親切,小孩出來的時候總是紅著眼睛,覺得比受罰還要難過。校長先生每晨第一個到學校,等學生來上學,候父兄來談話。別的先生回去了以後,他一人還留著,在學校附近到處巡視,防恐有學生被車子碰倒或在路上胡鬧。只要一看見先生那高而黑的影子,群集在路上逗留的小孩們就會棄了玩的東西逃散。先生那時,總遠遠地用了難過而充滿了情愛的臉,喚住正在逃散的小孩們。

據母親說:先生自愛兒參加志願兵死去以後,就不見有笑容了。現在校長室的小桌上,置著他愛兒的照相。先生遭了那不幸以後,一時曾想辭職,據說已將向市政所提出辭職的辭職書寫好,藏在屜裡,因為不忍與小孩別離,還躊躇著未曾決定。有一天,我父親在校長室和先生談話。父親向先生說:"辭職是多少乏味的事啊!"這時,恰巧有一個人領了孩子來見校長,是請求轉學的。校長先生見了那小孩似乎吃了一驚,將那小孩的臉貌和桌上的照相比較打量了好久,拉小孩靠近膝旁,拓了他的頭,注視一會兒,說了一句"可以的",記下姓名,叫他們父子回去,自己仍自沉思。我父親繼續說:"先生一辭職,我們不是困難了嗎?"先生聽了,就從屜裡取出辭職書,撕成兩段,說:"已把辭職的意思打消了。"兵士二十二校長先生自愛兒在陸軍志願兵中死去以後,課外的時間,常常出去看軍隊通過。昨天又有一聯隊在街上通過,小孩們都集攏在一處,合了那樂隊的調子,把竹尺敲擊皮袋或書夾,依了拍子跳旋著。我們也集在路旁,看著軍隊進行。卡隆著了狹小的衣服,也嚼著很大的麵包在那裡立著看。還有衣服很漂亮的華梯尼呀;鐵匠店的兒子、穿著父親的舊衣服的潑來可西呀;格拉利亞少年呀;"小石匠"呀;赤發的克洛西呀;相貌很平常的匆蘭諦呀;炮兵大尉的兒子,因從馬車下救出幼兒自己跛了腳的洛佩諦呀;都在一起。有一個破了足的兵士走過,勿蘭諦笑了起來。忽然有人去攫勿蘭諦的肩頭,仔細一看,原來是校長先生。校長先生說:"注意!嘲笑在隊伍中的兵士,好像辱罵縛著的人,真是可恥的事!"勿蘭諦立刻躲到不知哪裡去了。兵士分作四列進行,身上滿是汗和灰塵,槍映在光中閃爍地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