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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江南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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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江湖的修行散人,最缺的就是棲身自保的修行福地。修行福地可不是隨便找一處風光秀麗的山川就能算數的,還需要以**力聚攏周圍天地靈犀、移轉龍脈地氣,以滋養生髮之態,便於修行人涵養體魄神魂。

除此之外,修行福地還需要大量的鑿建經營,制陣法以作防護遮掩、使之避於凡塵俗世之外,還要有地氣舒張的藥田靈圃、丹鼎基座,至於修行閉關的靜室府,更是必不可少。

如此一來,缺少歷代師承的修行散人,往往也不好找到這麼一片修行福地,這更不是區區一代人就能打造功成的。想想那巍然獨立的太華天,有太華真仙造化玄功開闢而成,後世傳人照樣花費近千年才鑿建完畢。

而齊德仲眼下所能依仗的,便是壺洲客那處海外仙府了。正好此地遠離九州紛爭,不失為世外修行福地。唯一的問題就是離海岸人煙太過遙遠。

從坎卦符器石中得知,海外仙府距離東海之濱三千六百里,除非是有飛天之能、要麼就擅長水遁法術,否則尋常修行人本無法靠近海外仙府。

修行人真正有不依仗外物而有飛天之能,必須要有離形去知修為,在此之前,若身懷有飛天妙用的法器,也能勉強飛天,就好比飛雲門的掌門法器“騰雲座”常清道人不過真心全形修為,御器照樣有騰雲駕霧的氣派。

至於各路遁法,修習入手難度頗高,更是要有深厚法力為繼,最上乘的遁法乃是挪移遁空之法,可以做到心念電閃間,穿行世間各處,但那已經是地仙高人方能做到的事情了。

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還是乘船前往。東海之中群島如星散落,即便是無人荒島,也有眾多海外奇珍等待世人發掘。自古東海先民屢屢出海冒險,東海之濱更是舟楫連綿,每年都有大量海民出海尋寶,其中不乏行進數千裡往返的巨輪。

榮貴幾人出身江南,方冬更是曾在碼頭幫派打拼,知情形,他提議前往滬海城,那裡是東海第一大港,千帆萬舟,多的是前往東海群島的大船。

更難得的是,眼下江南之地尚屬平穩,楚王義軍如今將主攻方向安排在川蜀,天王教軍在江北河間忙於應對乾朝大軍,以滬海城為中心的江南大地,宛若九州淨土,鮮有戰火波及。

“自古江南繁華地,無數豪族鉅富立足之地,不可能不引人垂涎。”齊德仲覺得奇異。

方冬解釋道:“師父有所不知,即便在前些年,楚王義旗聲勢尚未脫出湖廣之地,江南豪商地主便已勢大,幾近割據一方,各家自募兵丁護院、在江南山水間修築碉堡,與朝廷分庭抗禮。”

“分庭抗禮?我看抗稅才是真。”

“師父明眼,確實如此。”方冬點頭道:“滬海城中的江南商盟勢力浩大,以宋齊梁陳四家為首,幾乎分割整片江南,麾下私軍槍炮皆齊,各家都有艦隊遊弋東海。”

“原來如此,看來並非是各方不覬覦江南之地,而是誰都不能保證,在自己啃下這塊硬骨頭之前,能夠不被對方背後一刀。”齊德仲問道:“江南商盟就沒有看好哪一方麼?中立之勢終究難長,他們也不像有進取爭霸的樣子。”

“在弟子們逃離江南之前,江南商盟還是更傾向乾朝的,畢竟楚王義旗聲稱要掃平豪族鄉紳,這些人可是江南商盟的底。至於天王教,我猜是這些富家老爺們不太看得起泥腿子吧。”方冬苦笑著回答:“而且商盟四家之一的齊家,可是吳王齊禛的後人,也算乾朝皇裔了。”

“哦?還有這重關係?可惜為師也姓齊,跟他們攀不了親戚。”吳王齊禛是乾朝太祖的幼子,受封最為繁華富庶的江南,可見乾朝太祖對其喜愛。可惜後來吳王齊禛荒無度,趁削藩之際被除國為民,吳王一支落江南。幸好經過數百年經營,吳王后人重新振作,這多少也歸功於江南割據之勢。

如今滬海城連帶整片江南處於中立,戰火尚未綿延而至,說不定師徒六人能夠搭乘出海巨輪前往海外仙府。

一路東行、南下,除了出手對付幾支偶遇的寇兵痞,齊德仲等人並未遭遇太多麻煩,原本以為會被世間修行人矚目,但是並無太多險阻。

師徒六人最終來到長江下游北岸,最先看見的不是遼闊江面或者千帆的場景,而是數萬難民擁堵在江岸邊上,搭建棚屋帳篷、起居生活的場景。

一番打聽之後才明白,自從近兩年江北戰火不斷,向南逃荒的難民與俱增。天王教雖然受到眾多百姓擁戴,可是並非每個平頭老百姓都明白天王教軍與乾朝官兵有什麼差別。

自古北方戰禍天災,總會促使黎民百姓南逃,加之長江天險難越,江南的繁華安定自然引更多難民前來。

只不過近來江南已經收納了太多難民,本就人稠地少的江南容不下這麼多難民蜂擁而至,江南商盟當即沿江岸設下關卡,限制每渡江人數。

齊德仲聞言沉默許久,此事他也說不出個好壞,難民自然希望能早渡江南行,可若設身處地是江南之人,就一定希望有這麼多外來難民跟自己搶奪生計麼?

但是放眼一大片破落骯髒的難民棚屋,齊德仲也難免慨,站在稍高的土坡向南遠眺,滬海城那高聳燈塔、鱗次櫛比的青磚黛瓦、幽然碧的深宅大院,跟江北難民形成鮮明對比。

“師父,我打聽到了,凡渡江者,要麼出示江南商盟的許可令,要麼付每人十兩白銀,而且行李另計。”方冬遠遠跑來說道。

“十兩?他們怎麼不去搶?”齊德仲冷哼道:“江南商盟果然是做生意做久了,連人命都能拿金銀衡量了麼?”

“師父,現在該怎麼辦?”齊德仲走下土坡,面朝江面,看了看遠處哨卡上的兵丁槍炮,冷笑道:“六十兩白銀我們不是湊不起,可是就沒必要花在這些地方了。走,為師帶你們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