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食物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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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向旁邊側了側身子，留下一塊可以躺下一個人的地方，說道:“大哥，我知道我們不該搶你的地方，可是孩子這幾天吃的全都是樹皮野菜，又被雨淋了，身上冷的像塊冰，要是在不借點熱乎氣，怕是熬不住了，大哥，你就行行好吧！讓我們娘倆在這避避雨吧。”柱子並不害怕鐵匠，鐵匠餓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別說自己了，就是李大牙也能把他打趴下，山谷裡的秩序已經快要亂套了，哄搶他人食物，公然欺負弱小的事情越來越多，要是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柱子也不能睡在窩棚裡。

但那女人的哀求聲卻讓柱子到難受，對於這一家三口，柱子一直心存愧疚，這也是為什麼柱子要將那塊牌匾送給他們避雨的原因。說道:“你這樣不行，得去給娃尋口吃的，肚子裡有了東西，身上自然暖和了。”但現在的山谷裡要想尋口吃的實在是太難了，說這樣的話實在沒有任何意義，柱子嘆口氣，轉身往出走。

鐵匠握緊的拳頭鬆弛下來，臉上的敵意也消失了，他原本準備如果柱子不同意的話，就跟他拼命，只要能救活孩子，什麼錯對都顧不上了，人到了這個時候，跟野獸也差不多。但柱子卻大度的將窩棚讓了出來，鐵匠心中充滿了，說道:“大哥，我…”柱子撇撇嘴，說道:“你要謝我嗎？那就給我尋些吃的東西來，說這些吃不飽肚子的空話頂個球用。”出了窩棚，柱子也沒地方去，能避雨的地方早就擠滿了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李大牙的窩棚前，柱子一矮身就鑽了進去。李大牙蜷縮在被窩裡，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是一個蠶蛹一樣，被窩裡發出細微的咀嚼聲。

柱子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揭開被子撲上去搶奪他手裡的東西，罵道:“狗的，你還藏著什麼好東西。”李大牙受了驚嚇，一把將手裡的東西全部進嘴裡，待到看清了來的人是柱子，才含糊不清的說道:“那裡有什麼吃的，這是我剛才在外面拽了一把草。”柱子那裡肯信，從李大牙嘴裡散發出來的，混著口臭的味道絕對不是草的味道，這種味道只能是糧食的味道，罵道:“放，你當我是傻子嗎！”李大牙用力的嚼了幾口，將嘴裡的東西全部嚥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道:“你不信我也沒法子，這時候除了吃草，就剩下吃人了。”柱子恨恨的罵著，將李大牙的全部家當翻起來尋找，窩棚裡也沒什麼家當，只有一席破爛的鋪蓋卷，片刻就翻了個遍，仍舊是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柱子仍然堅信李大牙藏的有東西，這傢伙鬼鬼的，誰知道把吃的東xizàng在那裡了。

李大牙委屈的說道:“這回你相信了，我那裡還藏的有東西。”說著，一股坐下，將那個用破布裹成的枕頭坐在股下。

柱子一把推開他，將枕頭抱在懷裡，伸手往裡面一摸，裡面像是有一個口袋，口袋裡好像裝滿了乾癟的穀粒。

李大牙也急了，撲上來將柱子撞到在地上，緊緊的抱住枕頭，說道:“幹什麼，你當我是外面的那些人一樣好欺負嗎？想搶老子的東西，沒門。”他身材瘦小，從來不敢這樣強硬的說話，這時候也不知道那裡來的勇氣，也敢自稱老子。

柱子紅了眼，握緊拳頭站起來，瞪著眼睛說道:“快些給我一些，要不然我就把它全部搶了去。”李大牙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怯了，罵道:“狗的，就你是個餓死鬼。”手伸進枕頭，扣扣索索半天才抓出一把穀粒來，柱子一把搶過來，進嘴裡，大口的嚼著，那些穀粒原本就沒有長，放置了這麼長的時間只剩下乾癟的兩層皮，加上天氣溼，又沒有經過晾曬，已經有些黴爛，但嚼在嘴裡，卻是十分的香甜。

柱子伸出手，說道:“不夠，再來一把。”李大牙極不情願的又掏出一把來，嘴裡嘟囔著說道:“你長了這般大的個子，卻只會吃白食，我若是你，便一頭碰死了，你看人家呲牙狗，還知道三更半夜去尋些吃的，你就會瞅著那鐵匠媳婦口水。”吃了人家的東西，柱子也不在意被李大爺數落幾句，現在這節骨眼上，糧食可是比什麼都金貴，柱子將手裡的穀粒裝進口袋，又伸出手，說道:“在來一把。”這次李大牙不給了，護緊了枕頭，就像是母雞護窩一樣。

柱子搶上去，硬從他的枕頭裡搶出一把穀粒，這才心滿意足的退後幾步，說道:“就這一把乾癟的穀粒，個牙縫都不夠。”李大牙罵道:“你他孃的當心撐死！”柱子滿意的嚼著穀粒，不知怎麼的，鐵匠兒子那張飢餓的臉總在他眼前晃悠，柱子想起兒子被野狗拖走的時候，餓的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乾癟的穀粒是那樣的香甜，柱子卻咽不下去了，快步走回自己的窩棚，將口袋裡的那一把穀粒掏出來，對那女人說道:“給孩子吃下去吧，有了這口吃的，沒準就能緩過來。”女人接過穀粒，放在嘴裡嚼爛了，才連著吐沫喂到孩子口中。鐵匠蹲在窩棚邊，抱著頭嗚嗚的哭，七尺高的漢子，卻沒本事給孩子尋口吃的，他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天亮了，雨似乎也停了，太陽像個光點一樣掛在天上，覺不到一絲的暖和氣，鐵匠的兒子似乎緩過勁來了，仍舊一個勁的喊餓。李大牙跑過來，將柱子叫到一邊，小聲說道:“快走，許老虎讓咱們跟著辦事去，每人給一個窩頭，快走，晚了就沒了。”柱子走到窩棚邊，看著蹲在地上的鐵匠，說道:“走，跟著討口飯去。”七八十個人坐在許老虎屋子前的樹下，兩個漢子正把窩頭分給大家，許老虎說道:“待會你們看著我的臉行事，都放機靈點。”大家嘴裡嚼著窩頭，亂紛紛的說道:“我們曉的，我們曉的。”鐵匠把窩頭掰下一大半來揣在懷裡，柱子知道他是想把那些留給他的婆娘和孩子吃，也將手裡的窩頭掰下一半來遞給他，鐵匠的看著，柱子卻有些心虛，生怕他看出來自己就是那個著他走投無路的人，說道:“我昨天夜裡吃的飽，這會兒不餓，這半個窩頭先賒給你，回頭你有了在還給我。”李大牙聽見了，伸出手來搶柱子手中的半塊窩頭，小聲罵道:“你他孃的要是吃飽了，就把這半個給我，老子這會還餓的很呢！”柱子一把將他推開，也不多說，低下頭大口的吃的那半塊窩頭。

眾人吃完了窩頭，三三兩兩的往山谷口走，走在最前面許老虎不知從那裡尋來了一個餓的快要死了的老頭，做了個簡易的擔架抬著。

山谷口，幾乎有近千人圍在鐵佛的院子前，鐵梅擋在院門口，大聲的說道:“這裡也沒有吃的了，你們到別處去尋吧！”許老虎將那老漢放在鐵梅的腳下，可憐兮兮的說道:“鐵梅姑娘，你就行行好吧！他眼看就要餓死了，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救活過來。”鐵梅板著臉，說道:“不是我不救，實在是這裡也沒有什麼吃的了。”鐵佛站在鐵梅的身後，背過臉去，他不忍心看這些人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

許老虎卻故意喊他，說道:“鐵佛先生，你心地慈悲，大傢伙都說你是再世的佛祖，你怎麼忍心看著這裡的人餓死在你面前，大傢伙千辛萬苦的投奔你，路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想在你這裡討個活命，你總不能看著我們餓死在這裡吧！”鐵佛說不出話來，他已經失去了維護秩序的能力，連綿的秋雨帶來寒冷，增的人口使得糧食更加的匱乏，到處都是飢餓的人，尤其是老人和孩子，但這僅僅是開始，地裡的穀子已經被糟蹋了，寒冬卻即將到來，到那個時候，將有更多的人面臨死亡。

但他卻想不出任何化解的辦法，忽必烈賜給他管理山谷的能力，使這裡可以免受蒙古人的sāo擾，落難的人逃到這裡，鐵佛總是想收留他們，讓他們能夠活下去，但面對這樣的困境，鐵佛卻無計可施。

鐵梅說道:“說這些有什麼用，又不是我們請你來的，要是這裡活不下去，你只管走好了。哼！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在這裡過的好好的，可是你們一來，大家都吃不飽了。”許老虎大聲說道:“鐵佛先生，你是要趕我們走嗎？這是你的意思嗎？”動的說著:“我們把你看成是佛祖一樣的人，你卻為了一口吃的要趕我們走，你有蒙古人的金牌，自然不害怕他們，可我們要是出去了，還不得讓蒙古人殺了，你到底是什麼佛呀！竟然有這樣的狠心，盼著我們去死，也好給你省下那一口吃的。”人群頓時憤怒起來，有人喊道:“鐵佛要害死我們，鐵佛和蒙古人是一夥的。”李大牙跳著腳也跟著喊，柱子卻喊不出這樣的話來，他對鐵佛已經沒有多少的好了，可是要說他和蒙古人是一夥的，柱子卻說不出來，況且昨天夜裡他聽到了許老虎等人的談話，知道這不過是在故意為難鐵佛，但自己畢竟剛才吃了許老虎的一個窩頭，倘若不做些什麼似乎對不住許老虎，便抬起胳膊晃悠了幾下，算是助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