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樹倒猢猻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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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鴻雙手扒著鐵窗早已看得痴了。那在內丘縣獄中他聽不到音樂只是遠遠地看見蘇濛濛在擺扭雖然能看出她跳舞極好但沒有音樂的舞蹈始終是大打折扣的。而今卻是蘇濛濛自己在和著自己悽美哀怨的歌聲在跳舞箇中體會實難用語言來形容。
更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他頭一遭知道原來人的肢和部可以如此極盡扭曲但又不是毫無節制的扭曲。雖然蘇濛濛整個人都顯得婀娜款擺但肢以上卻顯得非常放鬆而沉穩她的肩膀並不會隨著肢的扭動和部的擠壓轉動而搖擺不定。
看著蘇濛濛一邊跳一邊時不時伸手去擦掛在臉上的淚珠龐鴻不由得一陣苦笑。那是蘇濛濛身在獄中自己隔著大老遠欣賞了一番她的舞姿;而今卻是他自己身陷囹圄又隔著鐵窗仔細欣賞體味。那她只是在自娛自樂;而今她卻是為了即將告別人世的自己而舞。
這難道就是命中註定?
一曲終了。蘇濛濛停下來卻並沒有立刻看他而是自己緩緩坐下任臉上的淚恣意淌。
龐鴻從間隙中掰過她的身子伸手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嘆了一口氣說道:“跳得真好。讓我都忍不住想和你共舞了。可惜我不會跳不然有男人和你一起共舞這個舞蹈才會更加完美。”蘇濛濛輕輕一震看來他並非附庸風雅不懂裝懂之人最起碼他還能看出來這拉丁舞原本就應該是雙人之舞尤其是倫巴是絕對的愛情之舞。
她抬頭看了看龐鴻想擠出一個笑容卻不小心又掉下了幾滴眼淚她趕緊低下頭:“我該走了。”看到她的眼淚龐鴻大為動他這才開始痛恨自己曾經對她所做的事情。像這樣的女孩原本就應該由更好的男人來呵護。他柔聲道:“別急我再把鞋給你換回來吧你穿這樣的裙子還是配翹頭履好看。”蘇濛濛默默地任他抓起自己的腳脫鞋穿鞋又換另一隻腳脫鞋穿鞋。
她看著這個低頭時頭上已經隱現白的男人這個總是願意為自己穿鞋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
這是一個不乏儒雅氣質和翩翩風度的男人卻時不時出他的餓狼本;這是一個很多時候很溫柔讓人覺很貼心的男人卻總是掩飾不住他的霸道、專橫甚至是殘忍;這是一個她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原諒的男人但同時她也永遠不可能忘記他。
這個男人現在已經為她重新穿好了鞋正怔怔地望著她眼神複雜而深邃。
她再也忍不住了從他手中奪過另一雙鞋轉身就往外奔:“我走了!”
“濛濛!”龐鴻大聲地叫了一聲。
蘇濛濛停下腳步這是龐鴻第一次這樣叫她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明就——行刑了你會去看我最後一眼麼?”默然半晌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不會。”他嘆了一口氣:“好吧你——保重!”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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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時對龐鴻的斬刑即將行刑。
從監牢到刑場一路上都有百姓對他指指戳戳甚至是對他謾罵。還好沒人衝他扔雞蛋砸西紅柿看來百姓還不至於對自己恨之入骨他心裡安自己但隨即又想也許那只是他們捨不得雞蛋和西紅柿呢。想到這他不由得一陣苦笑不過也無所謂了人之將死還在意這些事情幹什麼呢?
但他還是忍不住左顧右盼如他所料一路上沒有看到蘇濛濛的身影。
她也許正在收拾行裝準備奔赴皇宮了他想。
到得刑場他卻驚呆了。刑場中間不知何時竟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兩雙鞋一雙翹頭履一雙靴子一紅一黑煞是惹眼。
他驚訝地抬起頭環顧四周以為蘇濛濛就在這附近卻只看見一個悉的身影那是曇兒。只見她正痴痴地看著自己滿臉淚痕。
他衝曇兒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時辰已到行刑者大刀一揮龐鴻的頭顱應聲而落骨碌碌滾向那鞋子而龐鴻那仍然圓睜的雙眼似乎還在看著那兩雙鞋。
他的血逐漸冷卻由紅變暗紅最後變為暗黑正如那一紅一黑兩雙鞋子的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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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走到蘇濛濛身後:“想什麼呢?還不準備準備該起身回京了。”蘇濛濛被嚇一跳回過頭來說:“侍郎我正要找你呢。不是說為皇上跳舞麼?可我有一些跳舞需要用的東西還在龐府呢?”她還惦記著自己因事情突然而沒來得及帶走的揹包。
“龐府早就被查封了那幫下人也都各自散了你還回去幹什麼?再說了到得皇宮還怕沒有你要用的東西?”李林甫臉上的表情和藹可親讓蘇濛濛立馬想起歷史上對他“口有腹有劍”的評論。
“可是我那些東西真的是需要用的。煩請侍郎通融一下。”李林甫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吧下不為例!你快去快回!”要不是有李林甫的人跟著單從邢州治所到龐府這一段路估計蘇濛濛也會把自己丟。好不容易到了龐府果見龐府從裡到外都貼滿了封條。
僅僅三兩天的時間就已全然物是人非。龐鴻已被斬綠蘿觸壁身亡文鳳、繡珠和水雲被判刑配到兩千裡以外形形各等下人一個個不知所蹤了再是豪宅又如何一旦沒了人氣也就顯得破敗之至。
門口石獅子處坐著一個人突然站起來將蘇濛濛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便驚喜地叫出聲來:“曇兒你怎麼還在這兒?”自從龐鴻入獄之後李林甫便將蘇濛濛好生安頓了下來她也因此失去了和龐府所有人的聯繫僅僅是在獲得允許之後去探視了一下龐鴻。
在對龐鴻行刑之前也是蘇濛濛再三請求李林甫讓她提前去了一趟刑場。
而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身後總免不了有李林甫的人一直盯著。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悉的人她自然是欣喜萬分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蘇濛濛到這裡之後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曇兒衝她笑笑:“我猜你可能會回來的所以我這兩天總是在這裡等你。”
“哈還真被你猜著了。”蘇濛濛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她:“他——走的時候你去送了麼?”曇兒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去了是我替他收的屍。”說到收屍曇兒的聲音細得像蚊子。
兩人心下都是一陣悵然。李林甫手下那人卻早已沒了耐心卻又礙於李林甫對蘇濛濛還不錯也不便催促只得不停地一會兒瞅瞅她倆一會兒看看門裡。
幾次三番之後蘇濛濛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此行的目的。她伸手勾住曇兒的肩膀:“差點忘了我是來幹什麼的了我回來拿我的那個揹包。走跟我一塊兒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