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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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聲越來越近,守靈人仍是反覆著那一句:“大家跟著我走,千萬不要回頭…”轉角處相繼走出一群男女,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淚痕。悲傷嗎?因為訣別了親人。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人群跟著叫聲遠去。
突然,隊伍最末的女孩頓住了步伐,她垂著頭,似在猶豫。漆黑的長髮高高束於腦後。
沒緣由地,隨著她停駐的腳步,野獸的身體猛地緊,心跳也紊亂了一拍。藍眸緊盯著她的後背,期待著…期待什麼?她的與眾不同?不知道!反正,在心中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渴求,想看一眼,只需一眼…她的臉!
女孩再站立一秒,彷彿下定決心似的,慢慢轉過身體,轉過頭,目光掃過一圈,最末停留在野獸的藏身處,彷彿在打量他似的。但,她應該什麼也看不見才對。
眨一下眼,她朝著“他”蕪爾一笑。眼角含著初升起的淚花。然後,扭頭跑開,跟上遠去的人群。好奇怪的表情…似淡淡的幸福,然在這幸福的霧紗後面卻隱藏著巨大的悲哀;在眼底深處,有一點點的外溢,更深延人,卻有著波濤洶湧,只等待更劇烈的爆發。那笑,如利刃,割開神經末梢,竟讓他覺…痛!這具死亡過,又再次重生的軀體,早與靈魂脫離,心也早隨著靈魂死去,又怎麼會痛?
呆呆地望著女孩離開的方向,眼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張白的緻的俏臉,以及她眼中跳躍的鮮活生命光芒在腦中突顯的亮麗。
她…是第一個回頭,與他“對望”的凡人!
第一個!
貝兒蹲著,蜷曲腿雙,用一隻手臂環住膝蓋,下巴深深埋入膝間。
眼前高高搭建起的,是爺爺的靈堂。他和藹的笑容被鑲在鏡框裡面,變成永恆的瞬間。照片上的他還那麼年輕,少有皺紋,也沒有滿頭白髮,看來是那麼俊朗,充滿生命力。可為什麼在她眼中,總覺得不如躺在病上,被病魔折磨得那麼不堪時,仍能展出的疲憊笑容那麼美麗?
記得兩天前她還坐在沿,從看護手中接過碗盤,將米飯一匙一匙喂入他的口中,一邊笑一邊與他聊天,告訴他:要多吃些飯,吃得飽飽的,健健康康的;這樣子病好了,才能再一起去爬山…爺爺最愛爬山。
爺爺艱難地張開手指,觸碰她的,最後與她的手掌合握。他的手是那麼堅強、溫暖。間出的笑容令她深信…爺爺一定會好。會坐起來,跨下病,站直身體,如以往那樣,將她擁入懷中,輕撫著給她依靠。
可兩天後的今天,他突然被一張照片和一盒白粉末所代替。為什麼?人的生命就如此脆弱?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騙局。爺爺沒在自信的笑容裡站起來,他騙了她。當她徹悟時,他已是一具被雪白單覆蓋住的屍體。
泛成淡紫的皮膚、指甲,緊閉的雙目、;還有永遠也展不開,僵硬成一團的手掌…
她甚至未能見上他最後一面。接到姑姑的通知,背上書包,跑出學校,在馬路上狂奔時,腦中一片空白,恨不能上翅膀,飛去他的身邊。
但,仍是晚了,站在病前,她似乎處於一種真空狀態;甚至傻得伸手去搖晃那具平躺的身體,企圖搖醒看來像在沉睡的靈魂。
拿起一張冥紙,上躥動的火苗,沾染上邊緣,馬上引燃蔓延,轉瞬成為灰燼。這樣子思想著,突然嗤笑出聲。拍一下腦袋,頭順著力量傾斜,辮梢從後背瀉下,遮蓋住臉頰,而它早被豔紅的盆火印染成與之相同的彩。
看來,她真快成白痴了。與她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至今,她竟未掉過一滴淚。周圍每個人都以嚎啕撕裂似的哭聲表示悲慟,只有她,清清徹徹地獨立著,偶爾還會有莫名的笑容浮上臉龐。就如昨天…她真是瘋了,竟會為那一句信的說詞而好奇,也硬是回頭張望一下,以印證,那純粹一派胡言。但,奇異的是,在回頭的瞬間,她真的覺有一股強烈的存在,在她看著那一團空氣的同時,幾乎能確定,在她目光落定之處,有人在用同樣的驚詫回望她…是爺爺嗎?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爺爺並沒有真正離開。是因為沒有接受,也不願接受爺爺已經死亡的緣故,所以才沒有真正的痛嗎?或許!心底深處,有個不知名的聲音在抗議、在堅持,爺爺不會什麼都不說,不待一聲就這麼淡淡離開的。也許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切都是假的。
不會!一定不會!爺爺一定還在某個地方,默默地陪伴著她。
“阿芬哪,喪事辦得差不多了吧?”門外傳來圍聚著的鄰居們“親切”的問聲。
壁的王嬸更是多事地朝裡探望一眼.看到靈堂前貝兒的身影,壓低聲音在貝兒的姑姑…何芬耳邊低語:“這丫頭命還真苦,父母早亡,一直都是由她爺爺照顧,現在連相依為命的爺爺也死了,不是成了孤兒了嗎?唉,還沒到達可以獨立生活的年紀,又要讀書,要怎麼辦呢?好可憐喲。”
“王嬸,怎麼說貝兒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呢?”隔一條街的秦姨善良地大聲反駁“阿芬不是她的姑姑嗎?既然是親戚、貝兒沒人可照顧的時候,她自然應該身而出,承擔撫養的責任啊。”
“責任哪這麼容易承擔?”馬婆婆仗著自己是這群三姑六婆中年齡最長的一位,倚老賣老地惋惜輕嘆:“現在經濟不景氣。物價上漲不說,失業率還特別高,阿芬自己不是還有個女兒嗎?要同時撫養兩個孩子,怎麼吃得消噢,生活費啦,學費啦…豈是說起來這麼簡單的?唉,難啊…”
“哎呀,還是馬婆婆見多識廣,也最通治達理了,這一席話還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呢。”聽了前兩位八婆的口舌,何芬心裡已經極不了,差不多快變瞼的當口,再一聽馬婆婆的同情之語,立即喜上眉梢,舒緩了一絲面部的僵硬表情,同時狠狠瞪了一眼蹲在火盆邊的貝兒“我哪會不心疼這丫頭呢?但真的是有心無力呢,你們也清楚我家的經濟情況,能養活自已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哪還有能力顧及其他、真的很難同時養活兩個孩子,而且貝兒才念大學一年級,大學裡面一年的學費、雜務費高得嚇死人,我哪承擔得起呀。”
“可總也不能不理不睬吧?那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秦姨憐惜地瞥一眼屋裡的嬌小身影。
“呵呵,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哦,我還有事要忙,我們改天再聊,好不好?拜!”賠笑著送走這群長舌婦,關門的同時也徹底卸下偽裝出來的親善面具,瞪上背對著她的貝兒,越看越不順眼,也越看越冒火。累贅、拖油瓶,任什麼她就活該倒黴接手這個垃圾?丟掉又怕別人閒話,收著又自己窩火。恨恨地,一腳猛踹向她的身上,以洩怒氣。看著貝兒摔出去讓她有一絲快。
“死丫頭,燒什麼燒?要是家裡著了火,你賠得起嗎?”見兒慢慢爬起,拍去身上的灰塵,抬起下巴與她對視。不需吭聲,眼中燃燒著的怒焰足以與她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