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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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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氣悶。”鳳宜說:“各執一詞相持不下,誰都覺得自己有理。我最不耐煩這樣地事。”

“這亭子上風景尚佳,不如小酌幾杯。”子恆笑著提議。

我轉頭看一眼廳裡。嗯,三六是主場,三七雖然不太幫得上大忙,但總不會拆臺。我們又離的近,從這裡還能隱隱看到那邊廳裡的情景,他們還都坐在那兒沒什麼矣詔。

“行,我帶著有酒。”我把隨身帶的猴兒酒和鼠兒酒掏了幾瓶出來:“來。雖然不是什麼陳酒佳醇。你們就來嚐嚐山野風味吧。”離天黑還有好一陣子,那兩位你一杯我一杯。把酒喝了不少。灰大在亭子外頭的迴廊處探頭探腦的,我招手讓他過來:“你怎麼來了?”

“那個錦雞醒過來了,我把百草調了給她喝了,這會兒安靜地,所以我讓小綠先看著她,我過來跟師傅和鳳前輩稟報一聲。”

“她現在情形如何?”灰大說:“雖然不吭聲,不過我瞧著不大對頭…呆呆的,跟失了魂似的。別說小綠覺得害怕,我看著她,都覺得心裡怪不踏實的,有點磣的慌。”

“好吧,我這就去過去。你先回去看著,小綠她肯定心裡懼怕,不怎麼敢接近錦雞的。”

“好。”我轉身回去,子恆和鳳宜兩個拿著竹筒銅錢在那裡猜數,猜輸的喝一杯。

“鳳前輩,錦雞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情形?”

“好。”他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理衣站了起來。我回頭看了一眼,廳裡桌旁的人還坐著,鳳宜不耐煩的說:“不相干,有我們在此,那小老兒絕不敢過份放肆,你那姐妹絕沒危險。”

“哦。”這倒也是,我放下心事,跟他們一起去後院。

老實話說,自力更生雖然很好,但是有靠山不用自己擔驚受怕地覺更好。有鳳宜和子恆在這裡,的確什麼事都不必擔鳳宜進去向錦雞問話,我們在外屋坐著,灰大志嬉皮笑臉和子恆套近乎,子恆脾氣很好,有問必答。

看著灰大耍寶,學著剛才小綠膽戰心驚看護錦雞的樣子來取笑,我一邊搖頭,一邊想著。誰說快樂難找,看看灰大,整一個樂天派。他從來不自尋煩惱,也不故作深沉。愛吃就吃,想睡就就睡。他身上有一種野的,蓬的生命力。

老鼠的生命力的確頑強啊,無論什麼樣糟糕的境遇,老鼠都能迅速適應,活的好,還拼命繁殖後代。

鳳宜沒過多久便出來了,錦雞跟在他後面。兩眼無神,表情茫然,腳下虛浮。

“她說什麼了?那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鳳宜搖頭:“不得要領。她和鹿晚上出了茶樓,她地牙板忘了拿又回去取,等回來時鹿已經遭了毒手。她只看見一條黑影遁去。旁地也什麼都講不出來了。”

“那現在呢?”

“我讓人送她回去,有族人照看總歸好些。子恆,只怕我們要到京城去走一遭了。我猜想那殺了鹿挖去心肝地黑手,多半還在京城內逗留。”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一下子想起鹿慘死時地情狀,還有那刺鼻的腥味兒。詭異的寂靜…冷不丁打個寒噤,搖頭說:“你們要去自己去,我可絕對不去的。”鳳宜盯了我一眼又轉開頭:“本來也沒有叫你同去,幾年沒見膽子倒小了,這樣就把你嚇著了。”

“不是…最近的怪事太多啊,白骨成,魔氣現蹤,天又總不放晴,想起來心裡總是…怪彆扭的。”

“嗯。不去就不去。”子恆說:“那你在莊裡等我們回來,自己不要亂跑亂走。等這邊的事一了,我還要去你的盤絲做客呢。”他們兩個走了,李國師和李扶風也走了。

我問三七,怎麼這麼輕易放走他們,三七說:“那個書生一點前生地事都不記得,三六說,只要他不去出家做道士就行,反正總會讓他想起來從前的事。”哦…這樣暫時緩一緩也好,雙方各退一步。這事商量著辦比捆著人成親總要強。

天徹底黑下來。我彈彈手指,點亮紗罩裡的燈

梳妝檯的銅鏡裡映出來我的樣子。

蒼白。兩眼無神,跟美豔啊,氣質啊這些詞都不沾邊。我對外表也不怎麼在乎,長地普通也沒什麼不好。上輩子我是個普通人,這輩子是個普通的…蜘蛛

三七緻的象個玉人,三六有一種凜然的清冷的秀美。

連進來送茶的小綠長地都比我好,圓眼睛,長睫,櫻桃小口瓜子臉。

我跟她閒扯:“你們莊主要是嫁了人,你們怎麼辦?各奔前程麼?”小綠說:“莊主要是還要我們服侍,我們就留下,要是莊主嫌我們,那我們就散了唄。”又是個隨緣的樂天派,和灰大一樣。

我和她閒聊,她說起剛才錦雞:“哎喲,那個眼神死氣沉沉的,別說她原來是隻雞,就算不是,我也覺得背上一股子寒氣透上來。”大概…她是愛著那隻鹿的吧?

夜裡我睡的不安穩,模模糊糊的,腦子裡各種雜念此起彼伏。下半夜開始做夢。夢到從前,夢到現在。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那幕拜堂印象太深刻,我在夢裡也看到一片紅,到處都是紅雙喜字,可是新娘不是三六,竟然變成了我自己。新郎和我才站,拜天地。

等到夫對拜的時候,我看見新郎的樣子了。

是那個李書生。

夢裡地他沒有被捆著,自動自發的跟著儀式走,表情好像還開心。

我在夢裡和他一起拜下去。

心裡隱約想著,這不真實,這是假的。

但是等到那一拜拜完,他抬起頭來的時候。

那張臉,不再是李書生,而是…

而是小道士!

李柯!

那溫柔的眉眼,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氣質…既象小道士,又象是李書生!

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睜大眼想仔細把這個新郎的面目看清楚,卻一下子醒了過來。

天還沒亮,窗外雨還下的正緊。

我有點暈暈乎乎的坐起身,眼四下看看。

呵,醒了。

沒什麼喜事,沒什麼拜堂。

咳,剛才那夢可真怪啊。

兒子好了,今天沒有再吐,我也終於鬆一口氣。

看他生病地樣子,我情願病地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