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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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忘記你的天賦是什麼了麼?能植入你身體內的靈魂迴路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天生純粹的水源之身。這樣的元素錯、魂力互相影響繁衍之地,才可能誕生出能夠將你身體內的魂路發揮到極致的人。”
“好的。我明天就出發前往。”
“你今天就出發前往。”水晶裡的白銀祭司目光低垂,但是語氣卻沒有一絲餘地。
“好。”吉爾伽美什跪在地上,把頭往下深深一垂。
石室內的光線瞬間消失,一切又重新迴歸混濁。
頭頂幽幽的藍光照在東赫的臉上,他看著緩慢站起來的吉爾伽美什,問道:“王爵,據我所知,褐合鎮現在幾乎是被火源帝國的人佔領著,經常和風源以及我們水源發生邊境衝突問題,您貴為一度王爵,而且還帶著我和格蘭仕兩大使徒,這樣大動作地前往,很容易引起【風】、【火】兩國的吧?”
“所以我們速去速回,找到那個名叫銀塵的男孩兒之後,就迅速地離開。一路上,也儘量隱藏自己的身份,便裝前往。”吉爾伽美什的臉,在藍的光線下,彷彿水晶雕刻般的俊美。
“實在不行,就把那個銀塵一拳揍暈,然後裝在麻袋裡,扛回來便是。王爵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前往都不會有問題,何須您親自出馬。”格蘭仕嘴裡叼著一縷自己的頭髮,嘿嘿地笑著,少年俊朗的容姿在他臉上展無遺。
“你能不能打得過他,還是個未知數。”東赫看著格蘭仕,搖了搖頭。
“那不可能。一拳下去,他應聲倒地。”格蘭仕眉一擰,
起半截袖子,
出結實的小臂肌
。
“也對。你啊,趕緊趁還打得過他的時候,趕緊欺負。因為很快,他就是天之使徒了。別忘記,三個使徒裡,【天使】位置最高,也是公認的天賦能力最強的人。白銀祭司既然選擇了這個銀塵,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是,王爵。”格蘭仕低頭一合拳,但心裡卻想的是“哼,那不可能”但他也只敢在心裡哼哼,嘴上完全不敢說出來。
【西之亞斯藍帝國?極北之地?凝腥】風暴漸漸地停止了。
剛剛在天地間翻湧不息、肆衝撞的拳頭大小的雪團,此刻已經消失不見。暴
的氣
已經停止,天地間只剩下輕微的風,大片大片鵝
雪花,悠然地在空中飄揚著,龐大的天地此刻看起來一片溫柔的靜謐。
眼前是一片空曠廣闊的雪原,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積雪,彷彿柔軟的雲層。目光的盡頭,是拔地而起的黑山崖,山崖往前延伸,逐漸集攏,形成一個巨大的黑
峽谷,峽谷的盡頭,是一個森然漆黑的
。
這就是每一代侵蝕者誕生的地方——【凝腥】。
特蕾婭僅僅只是回憶了一下這個深處那種種駭人驚悚的恐怖場景,她就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湧。
她和幽冥靜靜地矗立在雪地上,他們兩人已經在此等候了很久了。他們的肩膀上落滿了積雪,看起來很久都沒有移動過了。
“出來了麼?”幽冥抬起手,用他纖細而有力的手指輕輕擦掉他眉上凝結起的冰晶。
“還沒。目前還沒有應到任何的魂力跡象。”特蕾婭閉上眼睛,再次睜開之後,眸子裡翻湧的白
風暴消失了,澄澈的眸子重新出現在她濃密的睫
下面。
“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當初我們兩個掙扎著從裡面出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小孩兒吧?那個時候你有十歲麼?”幽冥低聲問特蕾婭,他的目光裡沉澱著一種回憶的澤。
“不太記得了。”特蕾婭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幽冥轉過頭,望著身邊心神不寧的特蕾婭,說:“你還在琢磨?”
“嗯…”特蕾婭撥開被微風吹到臉上的幾縷髮絲,她也轉過頭,望著幽冥那張年輕而桀驁的臉“你不覺得這一代侵蝕者誕生得太快了麼?我們成為王爵才多久?一年?半年?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有新的一代侵蝕者已經‘誕生’了呢?要知道,我們上一代的侵蝕者和我們之間,可是隔了十幾年啊。我們剛剛完成對上一代王爵的殺戮,淘汰了最弱的兩個王爵,更新了亞斯藍上王爵的魂術實力量級,這才短短一年的時間,難道新的侵蝕者這麼快就要開始下一輪的‘淘汰’了?我難以相信…”
“其實可能中間並沒有隔那麼久,我們上一代到我們中間,也許是存在過別的侵蝕者的,甚至我們正在等待的這兩個最新的侵蝕者,都不一定是我們的下一代,中間很可能有更多代的侵蝕者存在…”幽冥的目光看起來就像兩個漆黑的深淵,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什麼意思?”特蕾婭問。
“你覺得吉爾伽美什是侵蝕者麼?”幽冥突然問道。
“…”特蕾婭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她說:“你這樣一說起來,我有點意識到了。”
“雖然我們倆都沒有見過吉爾伽美什本人,但是,從白銀祭司之前的話裡,我們都可以知道,他身上的魂路和他的魂力級別,都不是漆拉能夠比擬的。王爵只有兩種產生的方式,一種是使徒承襲,一種是侵蝕取代。所以說,從這可以推斷,吉爾伽美什必定是屬於後者,那麼也就是說,他一定是侵蝕者,只是不知道他是誕生在我們之前,還是我們之後…”
“為什麼白銀祭司突然加快了製造侵蝕者的速度?”特蕾婭臉漸漸蒼白起來,她腦子裡閃過很多零星的碎片,但是始終拼不出一張完整的畫面,她隱隱覺得黑暗裡一個巨大而恐怖的秘密正在緩慢地覺醒,隨時都有可能衝破地表,
噬毀滅掉整個天地。但是她現在卻無法抓到頭緒,她只能回過頭,臉
蒼白地望著幽冥。
“這個就不清楚了。只是按照吉爾伽美什出現的時間來推算,他很有可能是在我們之前就已經從凝腥裡出來了。只是我們從秘密存在,到變成公然
面取代王爵的時間和他幾乎同時而已。因為我們那一代侵蝕者,最後活著走出凝腥
的,就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如果吉爾伽美什是我們那一代的侵蝕者,我們兩個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白銀祭司也說過,我們來
接的,是我們下一代的侵蝕者。所以,吉爾伽美什應該是在我們之前,就秘密存在了的一代侵蝕者,而且,”幽冥的臉
也變得和這片雪原一樣煞白“他很可能是那一代唯一的一個侵蝕者,白銀祭司出於某種原因,隱藏了他這一代侵蝕者存在過的痕跡,白銀祭司讓他和我們兩個同時公開出現在亞斯藍領域上,造成了他和我們是同一代侵蝕者的假象。但實際上,他和我們兩個出現的時間太過接近,理論上來說,都不夠一群侵蝕者互相殘殺直到最後決出剩下存活的他一個…”
“你的意思是?”特蕾婭的瞳孔因為恐懼而輕微地顫抖著,因為她心裡隱隱覺得,那個彷彿怪獸般的秘密,已經在黑暗裡,發出了一圈森然發亮的輪廓來。
“我只是猜測…”幽冥停頓了很久,彷彿他自己也覺接下來說出的話,太過駭人且難以置信“吉爾伽美什那一代,從頭到尾,就只有他‘唯一一個’侵蝕者而已。”
“…你是說…”特蕾婭沒有意識到,她的指甲已經因為她用力握緊的拳頭而嵌進她的手心裡去了。
“我是說,吉爾伽美什也許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們每一代侵蝕者,需要在這個凝腥裡,從嬰兒時期就開始,和幾百個侵蝕者胚胎互相殘殺,最後存活著的少數幾個人,才能離開
,成為那一代存活下來的侵蝕者。但吉爾伽美什…我
覺他甚至不是誕生在這個
裡的,我想,他很可能是在另外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秘密誕生的…”特蕾婭咬了咬她蒼白的嘴
,說:“…或者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和我一樣的
覺…這種
覺怎麼說呢,我總覺得,與其說吉爾伽美什是誕生,不如說他是被製造,或者培植出來的…白銀祭司製造侵蝕者,雖然說是為了維持亞斯藍領域上七個王爵始終處於魂力的巔峰,但是,我卻隱約覺得,白銀祭司其實是想要製造出一種終極的…終極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覺得他們三個,應該是在期待著製造出一種,東西。我們所有的侵蝕者,都是這種東西製作出來之前的失敗實驗品…”幽冥點點頭,他的眉
深鎖著,雙眼一片狹長的陰影。
特蕾婭嘴不由自主地哆嗦著“你覺得…會是為了製造…吉爾伽美什麼?”幽冥搖搖頭“應該不會。如果吉爾伽美什就是白銀祭司想要製造出來的‘最終形態’的話,那麼我們就不用來
接新的侵蝕者了。”
“我突然想到…”特蕾婭驚恐地轉過頭,她突然伸出手抓住幽冥的胳膊,彷彿一個受到驚嚇的幼齡少女,幽冥被她臉上那種彷彿看見最恐怖的鬼魅般的表情嚇到了,因為他深深瞭解特蕾婭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從她當初和自己並肩作戰一路踩踏著成堆的屍體走出開始,她的人生裡就沒有過恐懼,就算是在當年對付漆拉的時候,因為控制不了黑暗狀態而差點兒失控時,她也沒有恐懼過,而現在…
“我突然想到,我們之所以需要來接這兩個最新的侵蝕者,是因為白銀祭司告訴我們的,這一代的侵蝕者,在走出之前的最後一刻,就被抹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那麼,也就是說,白銀祭司希望凝腥
在我們這一代之後,就成為秘密。不再有人知道這個
的位置,和它裡面蘊藏的恐怖能量,以及它存在的意義…”幽冥似乎也意識到了特蕾婭心裡的恐懼。
“那麼,我們兩個作為最後一代知道這個的存在的侵蝕者,如果白銀祭司真的想讓這個秘密從亞斯藍的領域上消失,徹底地把這個秘密隱藏起來,那麼最簡單的方法…”特蕾婭抓著幽冥的胳膊,指甲刺進他結實的手臂肌
,
下細小的一絲血。
“就是,除掉我們兩個。”幽冥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我們不是來接新一代侵蝕者的…”特蕾婭眼眶裡積滿了因為恐懼而無法自控的眼淚“是新一代的侵蝕者,在這裡等待著我們兩個…”
“這裡,就是最新的一次,淘汰的殺戮場…”幽冥緊緊抿著嘴,他的臉上寫滿了絕望的憤怒。
巨大的雪原上,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站立著。
曾經,他們是這個雪原上的幸運兒,他們雙手沾滿了滾燙的鮮血,高高在上地踐踏著無數的屍骸,走向最耀眼的王座。那個時候,他們稚氣未脫,眉宇裡卻蘊藏著死神的鋒芒。
而現在,他們面如死灰地彼此扶持著,站立在冰冷無情的天地荒原。等待著,被裡即將走出來的兩個怪物獵殺。
突然間,空氣裡一陣幾乎微不可測的波動,幽冥還沒有來得及聚焦,就突然看見面前的特蕾婭雙眼一白“第一個,來了!”她剛剛驚呼一聲,周身的黑緊身袍子,就突然幻化成白
的紗裙,無數純白
的絲綢緞帶
風爆炸飛揚,呼呼捲動。特蕾婭揚起手,突然一陣狂
般翻湧的魂力,將幽冥重重地推開,幽冥只來得及看見面前一條橙
的影子閃電般一晃,自己
膛上就突然劃開了三道淺淺的血口,如果剛剛不是特蕾婭推開自己…
幽冥朝後倒躍而出,高高地飄起,然後彷彿一隻獵豹般墜落在一塊岩石後面。他抬起頭,只來得及看見橙的閃電追逐著白
綢帶的特蕾婭而去。
幽冥剛想要追上去幫特蕾婭,還沒有來得及展動身形,就突然應到了身後一陣極其扭曲的魂力——那種
覺,彷彿一隻沾滿黏
的滑膩冰冷黑手,沿著你的食道一直摸進你的胃裡,那種森然的、詭異的、噁心的恐怖
覺,完全不像是來自正常的王爵或者魂術師,幽冥彎
吐出一口酸楚的胃
,轉過頭,他看見了朝他緩慢走過來的一個少女:破破爛爛的裙子被撕扯得幾乎衣不蔽體,已經沐浴滿了血漿,血漿已經發黑了,她的臉上、頭髮上,掛著零星散落的
屑,和一些內臟碎塊,整個身體散發著劇烈的惡臭,然而,她的表情卻是茫然的、呆滯的,她走路的姿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扭曲
,後背弓起來,雙手垂在膝蓋前方,雙腳極其詭異地緩慢挪動著。幽冥看過更可怕的魂獸,更匪夷所思的血腥場面,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了。但是,為什麼,這股緊緊貼著胃壁的冰冷的恐懼
卻如此巨大,如此扭曲,彷彿有一雙冰冷的鬼手在撕裂自己的頭皮。
那個女孩緩慢地走過來,停在了離幽冥幾米遠的地方。她茫然地看了看幽冥,然後開始轉過身環顧四周——這個時候,幽冥終於明白了那種無法形容的扭曲恐懼來自什麼地方。
那個女孩兒的背後,揹著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少女,兩個人的背脊骨的地方,連成一片,她們彷彿共用著同一脊椎,兩個人後背血
相連的地方,皮膚下面此刻正汩汩湧動著什麼,彷彿一個怪物,孕育在她們兩個中間,時刻準備撕破這兩幅皮囊,洶湧而出。
之前一直在背後的那個女孩兒,隨著轉身的動作,漸漸地朝向了幽冥,她抬起手,伸進自己的喉嚨,摳出一塊腥紅而模糊的帶軟骨一樣的東西,輕輕地扔在了雪地上,滾燙的血
在雪地上發出呲呲的聲響。
“我餓了。”那個女孩目光空地,從喉嚨裡模糊地喊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