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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會戰曼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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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眉苗。

眉苗是緬甸中北部一處風景優美氣候宜人的避暑勝地,英國人按照自己的藍圖把這座殖民地小城裝點得如同歐洲花園一般。街道兩旁到處都能看到鬱鬱蔥蔥的奇花異木,城市裡為英國官員修建的中世紀風格的樓房別墅鱗次櫛比,相映生輝。

英國總督府臨時遷至眉苗。

在史迪威到達的前一天,另一位英國將軍亞歷山大爵士剛剛飛抵小城。他是來接替因無能而被撤職的赫頓中將擔任英緬軍總司令的。

哈羅德·亞歷山大上將在英倫三島是個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他曾在法國西海岸創造過一場轟動世界的“敦刻爾克大撤退”的奇蹟,從而挽救了三十萬英法聯軍的覆滅命運。但是,英雄的事蹟並不是英雄本身,英雄本身依然是個破綻百出的人。因此當美國人史迪威初次對這位英軍總司令做了禮節拜訪後,就挑剔地評論亞歷山大“充其量是個能幹的撤退專家”自然,傲慢自負的亞歷山大爵士同樣有理由蔑視這位不帶一個美國兵的美國將軍。他挑釁地對史迪威說:“先生,您怎麼甘心聽從這些沒有教養的黃種人的使喚呢?”史迪威反駁:“先生,您自己不也在一個黃種人的國家當差嗎?”亞歷山大哈哈大笑:“將軍,那就讓我們為白種人的利益聯合起來吧。我是說,把你的那些中國軍隊統統趕上前線,別讓他們老躲在後方。”史迪威抑制住怒火:“這麼說,您已經決定放棄緬甸了?”亞歷山大:“不錯,將軍。你知道,印度對不列顛的利益更為重要。”史迪威起身告辭:“夠了先生,您想再創造一次敦刻爾克大撤退的奇蹟嗎?對不起,我可沒法幫您的忙。”會晤不歡而散。史迪威電告委員長,稱英國人是“難以合作和不可靠的夥伴”無獨有偶,中國人同史迪威的合作關係很快也顯出棘手的苗頭。

杜聿明、字光亭,中國第五軍軍長兼遠征軍副總司令,史迪威名義上的副手和下級。事實上杜聿明才是這支中國大軍真正的司令官和決策人物。他的軍部設有一部電臺直接同重慶保持聯繫,並把史迪威的動靜和各種情報隨時彙報給委員長。

同古戰役前夕,史迪威趕到眉苗指揮部走馬上任,初識杜聿明,他對這位中國副手評價頗高:“…兢兢業業,對戰術懂行,隨時準備進攻,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吃苦耐勞,服從命令,從不討價還價和自高自大”(《史迪威出使中國》)事實很快證明這是一種美國式的錯覺。

一次亞歷山大邀請,史迪威和杜聿明前往英軍防區進行禮節視察。在一處陣地上,一名英軍上尉看見中國將軍的是美國“駱駝牌”高級香菸,於是便直截了當地質問道:“請問杜將軍,為什麼你們中國軍官高級香菸,而你們的士兵卻只能穿草鞋打仗?”杜大窘,繼而惱羞成怒,險些拔出槍要槍斃那個白人上尉。對西方人來說,任何坦率的談話都是成立的,不管對上級還是下級。但是中國人卻不容易做到這一點。那天之後,史迪威一連好幾天都從杜將軍眼睛裡看出一種受了傷害的深深的敵意。起初他並不在意,認為這不過是杜將軍器量狹小而已,但是過了許久之後,他終於認識到造成這種對立和衝突的原因遠非個人品質所致。

同古戰役開始後,史迪威和杜聿明在作戰方針上產生嚴重的分歧。按照史迪威的設想,第二百師的任務應當是“阻止和牽制敵人”另外“以新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快速跟進,對軍第五十五師團實行分割包圍,確保全殲或大部消滅敵人”(摘自《史迪威記》)但是這個計劃遭到杜的反對。

在杜聿明看來,史迪威處處都有濫用職權和居心不良的意味。美國佬野心,好大喜功,一心指望打大仗出風頭。遠征軍是委員長的銳部隊,也是杜聿明的本錢,拿人家的本錢下賭注當然不會心疼。

杜聿明一面將敵情電告委員長,一面製造種種藉口搪史迪威,陽奉陰違的抵制美國人的進攻命令。

同古大戰在前方打了十二天,史迪威和杜聿明在後方吵了十二天,直吵得昏天黑地不可開。這場衝突又延續了許多年。四十多年後,一些研究中國抗戰史的學者謹慎地選取了一些材料,試圖解釋史杜衝突的起因及其責任。據《國民黨高級將領列傳·杜聿明傳》(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版)載:“…就在杜聿明下令第二百師突圍時,史迪威堅決反對,堅持以不足兵力向敵人進攻,並派參謀竇爾登(注:應為副參謀長弗蘭克·多恩准將)監督杜實施。杜以‘保全戰力,這是任何一個指揮官的常識和義務’為由拒絕,並下令實施有計劃的主動撤退…事後第二百師師長戴安瀾深有觸地說:‘下令衝鋒,原本是步兵打仗的口頭禪;緊要關頭,敢於下命令撤退,才是指揮官的真功夫啊!’”另據杜聿明本人在回憶錄《中國遠征軍入緬對作戰述略》中說:“…我決心令第二百師於二十九晚突圍,以保全我軍戰力,準備在另一時間,另一地點與敵決戰。

“當時史迪威堅決反對,仍堅持以不足兵力向敵攻擊,雙方爭執甚烈,竟至鬧翻。史迪威堅持不放棄他的錯誤主張(其實是想個人出風頭),竟以服從命令來威脅我,並派他的參謀竇爾登監督我實施他的攻擊命令…我因同古戰鬥和史迪威爭吵,滿肚怨氣,對蔣說:‘如果照史迪威的命令,二百師早已斷送了,他既不瞭解中國軍隊的情況,也可以說不懂戰術…’”另一本歷史書《史迪威出使中國》(作者:【美】羅曼納斯和森德蘭)則這樣記載:“…同古保衛戰之初,史迪威命令第五軍另外兩個師即新二十二師和第九十六師快速跟進,對軍第五十五師團進行分割包圍,發起攻擊。但是杜聿明堅決拒絕了史迪威的命令。因為這位中國將軍堅持認為進攻是不切合實際和冒險的行動,並懷疑頭腦發熱的美國人想拿他的部隊去出風頭。他在電話中同史迪威有一段很出的對話:‘對不起,將軍,我得對我的部隊負責。’‘你不對我的命令負責嗎?’‘不,我只對委員長負責。’”其實史迪威同杜聿明的矛盾只是他同蔣介石的矛盾的前奏,我們之所以有興趣重視這段衝突的歷史,是因為它不僅表現了個人不同的格和氣質,更重要的是,它表現了兩種不同文化背景的民族在利益原則上的衝突。中國人有理由強調保存實力,因為中國人已經同本人打了許多年;美國人需要中國人進攻,因為只有進攻才能打敗敵人。相同的立場並不導致相同的結果,文化背景的不同更導致行為方式的差異,並影響人們正確認識對方。從這個意義上講,東西方之間存在的巨大的歷史鴻溝是很難僅僅用物質援助的方式去填平的。

因此中美兩個大國的軍事同盟註定要出現危機。

同古戰役一結束,史迪威就懷著不可遏止的憤怒飛往重慶,他要把緬甸前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面向蔣介石講清楚。

3曼德勒舊稱“瓦城”坐落在伊洛瓦底江中游,為古東籲國首都,也是緬甸第二大城市。一九七三年旱季,我從臘戌順江而下,徒步行走了半個月,瓦城就是我緬甸的足跡到的最遠的地方。

有一天,我被寂寞和孤獨驅使,沿著郊區瑞光佛寺外的江邊久久徘徊。我看見下游有幾殘破烏黑的橋墩,高高低低在江心,好像上帝留給過往船隻的一排嘆號。我問幾個過路香客,那些橋墩是怎麼回事?那些人都茫然地搖搖頭。

很多年後我才從書上知道,原來那就是著名的曼德勒大會戰的遺址。

一九四二年四月,緬甸盟軍統帥部決定,以曼德勒為依託,集中中國方面三個整軍(第五、第六和第六十六軍),英國方面五個整師,共計二十萬人的優勢兵力與軍決戰。

曼德勒會戰的宏大構想首先出自重慶蔣委員長對時局的判斷。蔣委員長並非不願意打仗,而是必須在保存實力和有把握的前提下與敵決戰。中國有條著名的軍事原則,叫做“避實就虛,以逸待勞”現已查明,侵緬軍共有四個師團,近十萬人,從東西兩路長驅直入。如果以盟軍優勢兵力猛擊其中一路,大獲全勝是有把握的。

曼德勒地勢居高臨下,背靠滇緬公路,進可以出擊,退可以就地防禦。選擇曼德勒作為會戰的理想戰場,確實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也不怕英國佬搗什麼鬼。

曼德勒大會戰的計劃同樣迅速得到英國盟軍的認可。在英國人看來,緬甸遲早要丟給本人,只要中國人肯打仗,願意把本人的注意力引開去,那麼無論什麼樣的戰略、計劃、方案、方針他們統統都贊成。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部隊安全地從容不迫地撤退到印度去。

同盟軍之間這種不牢靠的戰鬥友誼無疑會斷送這場匆匆拼湊起來的大會戰。美國人史迪威由於擔任了名義上的總指揮,因此註定要在這場失敗的戰爭中扮演一個聲名掃地的恥辱角

四月三機首次空襲曼德勒,炸死數百平民。許多天後,街道上還能看到許多無人掩埋的屍體和燒燬的車輛。大火同時還燒燬了一座油庫和內河碼頭,致使水陸通癱瘓了一星期。

,委員長夫婦偕史迪威、羅卓英同機到達曼德勒。委員長在重慶親口向史迪威保證說,他將正式授予這位美國將軍提升和罷免遠征軍中任何軍官的權力。儘管這個空頭支票後來完全沒有兌現,但是委員長的安撫還是使史迪威逐漸平息了怒氣。他們還在一起合影留念,蔣夫人站在兩個敵對的男人中間,滿面笑容地挽著史將軍的胳膊。這幀照片很快被國內一些報紙登在頭版,成為後來人研究這段有爭議的歷史的珍貴資料。

羅卓英,字尤青,二級陸軍上將,保定八期炮科畢業,陳誠系骨幹。羅卓英是這樣一個有非議的人物:軍事上亦無建樹,官場上官運亨通。此次受命出任遠征軍總司令,事先被代明白,位在史迪威之下,杜聿明之上。委員長認為這樣可以緩衝史杜之間的矛盾衝突。委員長選中羅卓英出馬還有另外一番深意。羅卓英軍事上平庸,因此不予指揮權,但是羅卓英與杜聿明分別來自對立的陳誠系和何應欽系,可以起到互相牽制和約束的作用。委員長不是信不過杜聿明,而是任何人大權在握都令他不敢放心。

對史迪威來說,情況就簡單得多。委員長夫婦只在曼德勒停留兩,十返回重慶,臨行前告訴史迪威,他只消取得羅卓英的配合,對遠征軍的指揮就不會出現任何障礙。史迪威相信了委員長的話。美國人天真地認為戰區總參謀長理應對遠征軍總司令行使指揮權,並且羅卓英滿口表示服從。這樣,雄心的史迪威再次全心全意地投入打敗本人的曼德勒會戰中。

四月十六,盟軍西路戰線一片混亂。

十二軍第三十三師團一個步兵聯隊在緬甸嚮導帶領下,採用隱蔽的穿戰術,神速地穿過英印軍佈下的三重防線。軍好像神話中那隻開山門的響箭,直直地中了仁安羌油田西北的濱河大橋,堵住了英緬大軍的退路,將英緬軍主力兩萬多人全部裝進了口袋。

十六黎明,亞歷山大總司令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落入敵人的包圍圈,大為驚慌。他斷定本人一定使用了空降戰術。總司令一面命令炸燬油田,一面匆匆組織突圍。一連兩天,仁安羌油田上空濃煙滾滾,爆炸聲不絕於耳,無數高聳的井架和鑽機在火光和濃煙中倒坍,變成一堆堆焦黑的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