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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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她想起他。
要多少機緣巧合,不相識的男女方可結為夫婦呢?
段樵與她萍水相逢,卻屢次仗義襄助,她不恩圖報已經很差勁了,竟還拖他下水;而他,他其實可以不必答應她無理的要求,可他屈服了,喔!他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他現在在做什麼?睡了嗎?或者也正想著她?
杜飛煙臉面暗紅,被褥底下的身子突然燥熱難當,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娶她?”四更天,寒意正濃,習習冷風捲得人心頭沁涼。
一名方臉大眼,面上畜著落腮鬍的獷男子,悄聲跨入位於庭園內的傍水軒,沉聲詢問面向樓窗的段樵。
他叫孟龍,是段樵的拜把兄弟。四大賊寇之一,為人沉穩內斂,心思縝密,年紀輕輕即已創下顯赫的產業,那十二疋金絲賀聯,就是他所饋贈。
段樵生澹泊,對於錢財和女人都沒多大興趣。當年孟龍和狄雲創業之初,他慷慨解囊,把全部積蓄當作賀禮,落得只剩兩袖清風,差點三餐不繼;一年前,他倆將獲利的三分之一分給他,他居然懶得去拿。八萬兩的銀子耶!般得孟龍沒辦法,只好在中原各處為他購置田宅,方便他跡天涯時有個落腳的地方。
對段樵而言,女人等於麻煩,少惹為妙,這點他幾乎奉為圭臬。所以他向來貫徹實行“三絕”政策…絕情、絕愛、絕憐。
自詡無一身清的羅漢卿,竟突然宣佈喜訊,婚禮還“草草了事”這其中必有問題!
甭說他,其餘眾人也不相信他是玩真的。
“至少你該給咱們這票弟兄一個解釋。”他們四人肝膽相照、禍福與共。假使段樵是遭人要脅,不情不願毀了終身,他們豈能坐視不管?
段樵沉了一會兒,旋身轉向孟龍,面帶苦澀。
“這就是你去而復返的主要原因?回來干涉我的私生活?”孟龍深長地嘆了一口氣,勉強保持和顏悅。
“你愛她?”轉彎抹角非男兒本,他直指問題核心比較省時省事又省力。
段樵僅僅沉默了一下下,孟龍馬上鐵口直斷“你愛她,而她不愛你?”
“出去!”段樵倏地拉長臉“不要以為你處處留情,就自認懂得全天下女人的心。”他濃濁地口大氣,面孔異常黯然。
“我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情方面,段樵仍是個生的幼稚生,他這群難兄難弟有義務提供“寶貴”的經驗,助他一臂之力。
“我行事何時需要誰允許來著?”段樵不覺得他的這幾個兄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我們是不敢管。”孟龍出一抹詭笑“但我們有權不准她傷害你。”他仍一口咬定,是杜飛煙惡意在“玩”段樵的情,不然不會把婚禮搞得這麼簡單樸素。
“你很清楚我的個、我的行事作風。”段樵眉宇間現出一抹教人玩味的悵然落寞“她想找個男人把自己嫁掉,而我給她一個婚禮讓她得償所願,就這樣。”
“就這樣?”不解釋比解釋更讓人存疑。孟龍急著追問:“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善後?”段樵俊一抿,滿臉心事全寫在臉上。
他要的是自由,一個人無牽無掛、瀟灑來去地縱橫五湖四海。像他這種人,與其給他金山銀山,不如給他一對可以展翅翱翔的羽翼。他鄙視禮教,痛恨縟節,不屑一切形式上強行加諸的束縛。
正因為如此,杜飛煙的大膽妄行,才特別引他。就某種層面上,他們兩個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和這種女人相處,雖然不免驚險重重,但絕不會無聊寂寞。
“送佛送上天。我對她別無奢念。”他倆能和平相處已是萬幸,至於以後的事,誰能預料?
“一言以蔽之,這又是一樁善舉?”孟龍真是敗給他了“想行善,你可以造橋鋪路,可以買米賑災,幹嘛非把自己的大好歲月賠進去?”年餘不見,他是越來越不瞭解他了。
“不必傷腦筋去想你永遠也不會懂的事情。”孟龍久入花叢,焉能體會血里長年著純情執念的人,是如此焦切地渴望尋覓到畢生摯愛的期盼!
他真的愛她嗎?那倒也未必。段樵只想忠於自己,忠於原味,忠於那最初的覺。
孟龍不再進言。一旦段樵關起心扉,就表示今的談話到此為止,這是他忍耐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