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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虎將良才對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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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嶽鍾琪正在候駕,沒敢坐著。

提督都站在那兒,那遇這個知府也只有苦了兩條腿,而且陪著提督,他還得站得肅穆、站得恭謹。

一見傅小天偕同夫人、郡主來到,那遇立刻大禮接。

嶽鍾琪則肅立不拜,只是抱拳俯首,道:“卑職聖旨在身,不敢大禮下拜,請侯爺、夫人、郡主恕罪。”想來,他也明白博小天等三人早已知道他懷有聖旨,故而坦然說出,未再隱瞞。

傅小天伉儷都沒有在意,擺了擺手,要他坐下。

德恰卻微微變地冷哼了一聲,正眼也沒看他一下,直行過去坐下。

嶽鍾琪只裝沒有聽見,躬身謝坐,恭謹地坐在下首,襄陽知府那遇仍然敬陪末座,正襟危坐,不斜視。

嶽鍾琪雙手置於膝上也坐得筆直,禮貌上,他應該先請示召見之意,是以一坐定,立即恭聲說道:“奉侯爺寵召,卑職馬不敢停蹄,兼程趕來襄陽,卑職不知侯爺有何吩咐?”在他以為,傅威侯關心的應該是他嶽鍾琪所負的使命。

誰知,很出他意料,傅小天淡淡一笑,道:“嶽提督,你奉旨戍守四川,距西藏近在咫尺,布達拉宮受大食人縱,勾結一干武林莠民,陰謀叛亂,前些子還膽大妄為地侵襲大內。這件事,你知道麼?”身為四川提督,奉旨戌守邊陲,讓人家假道而過,潛人中原,更侵大內,他四川提督乾的什麼事?論罪就該是一行大的,嶽鍾琪臉上變了,他究竟不同於一般庸官,還能沉得住氣道:“這個…卑職在事後才知道,有虧職守…”傅小天一笑擺手,道:“我找你來,不是找你來問罪的,嚴格地說,這也怪不了你…”嶽鍾琪飛快應聲謝恩,道:“謝侯爺。”德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提督大人,我只知道你是個良將,卻不知道你為人也很圓滑。”嶽鍾琪臉上一紅,垂下頭去。

傅小天濃眉微皺,這時候當著下臣,他不便說德怡什麼。

其實,他自己也有這種覺,只是,他襟超人,不計較罷了!

望著嶽鍾琪笑了笑,道:“嶽提督,誠如德郡主所說,你是個智勇兼備,不可多得的將才;對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我找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高見。”當著別人,他也許會旁若無人地侃侃陳策,唯獨面對這位當世虎將,他自覺渺小淺薄不敢班門斧,狂談管見,忙道:“侯爺駕前,卑職怎敢妄言…”傅小天皺眉揮手,接道:“在我面前別來這一套,我只問你有沒有意見。”嶽鍾琪沒有天膽,仍然自慚,道:”卑職不敢…”傅小天已不耐,環目神光電閃,拍了拍扶手,說道:“嶽提督,當初我所以力奏擢用,是因為我覺得像你這種良才埋沒了可惜,如今看起來你和他們沒什麼兩樣,我很失望,也覺得有點愧對朝廷…”就這幾句話.已經壓得嶽鍾琪透不過氣來,通體冷汗涔涔,既羞且愧,個敢仰首。

薛梅霞立刻打了圓場,微微笑道:“嶽提督,如果你拿對一般人員的態度對傅侯,那你錯了。你能傅得博侯的賞識,不是因為對人謙恭,而是你的將才;為將者,最起碼的條件要具備膽識,見上官都觳觫畏縮,還能面對百萬敵師。臨陣十懼,臨危不亂麼?侯深通將蘊甲兵,按說,運籌幃幄,他無須垂問任何人,今天他找來了嶽提督,自然有他的道理,提督有策略而顧忌不陳,何異於無?不報知遇,無補朝廷,傅侯他怎不失望?言至於此,提督有高見,只管直陳,莫因小失大,貽誤公私。”這番話,羞煞男兒,愧煞鬚眉,嶽鍾琪兒幾乎無地自容,也因而壯了他的膽子,肅然一句:“多謝夫人指示。”立即怯態盡掃,慷慨陳詞,道:“侯爺,恕卑職大膽,竊以為,朝廷盡用京都鐵騎,只將密宗高手堵於京畿以外,謀收片刻安寧,那是失策…”傅小天面稍霽,濃眉雙軒,微笑頷首,道:“這才像話,依閣下之見?”嶽鍾琪慨然接道:“卑職以為拒敵宜遠不宜近,而拒敵又不如攻敵,本上策在於直搗黃龍,奪師騫旗,掃犁庭,殲敵於本之地。”傅小天哈哈笑道:“好個本上策,請問,何處兵馬可用?”嶽鍾琪狂傲之態畢,道:“恕卑職死罪,竊以為對付這般武林高手難於對壘鋒,除四川一地外,舉國無可用之兵。”傅小天雙手猛按扶手,仰面縱聲大笑,如天龍長,聲震屋宇:“英雄所見略同,傅小天眼力不差,這才不枉我冒觸怒皇上之險,力奏擢用…”笑聲突斂,環神光炯炯,凝注嶽鍾琪,沉聲接道:“嶽提督.你狂得叮以,四川有幾員可用之將,多少堪戰之兵?”嶽鍾琪神不變,答道:“卑職不願妄自菲薄,四川將將可用,兵兵堪戰,皆桓桓矯矯,如虎如豹。”傅小天揚眉笑道:“不嫌誇張麼?”嶽鍾琪挑眉瞪目,毅然說道:“卑職願為威侯一演軍威。”傅小天再次大笑,捋須說道:“看來四川皆是黃驄白馬,紫髯黃鬚,飛將銳將熊虎將,鴉軍雷軍雁子軍,我不用擔心無以擊敵了。”話鋒微頓,目注嶽鍾琪又道:“嶽提督,過幾天我要去趟西藏,我想借你兵符,調用你四川八員上將,三幹雄兵,如何?”嶽鍾琪立即醒悟,神情猛震,道:“侯爺令諭,卑職敢不遵從。”傅小天一笑握手,道:“別勉強,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我這小小神力威侯?兵權在你手中,願不願由你。”嶽鍾琪神情一肅,尚未說話,美郡主抓住機會不饒人,突然冷冷說道:“莫忘了你的任務,難道你不怕傅侯借了你四川驍勇將、虎豹師用來造反麼?”嶽鍾琪大慚窘極,俊臉漲得通紅,張口訥訥,一時說不出話來。

傅小天濃眉微軒,看了德怡一眼,收回目光,淡淡笑道:“你用不著這樣。你奉旨行事,任何人怪你不得。一句話,你只管放心大膽幹你的差事,但能奉公不許徇私,只要你認為可疑之處,儘可報回朝廷;不過,我要告訴你,夏夢卿這個人,你最好少去招惹他,否則是大清朝廷自找沒趣,總之,這是我的事情你們少管。至於借調兵馬之事,好在現在不急,你可以考慮考慮再回答我…”嶽鍾琪霍然站起,肅然躬身,朗聲說道:“卑職敬遵令諭,絕不敢有絲毫不敬之心,請侯爺示下出兵時刻…”傅小天笑了笑道:“沒那麼嚴重。這樣吧,半個月後,讓他們在峨嵋等我。”嶽鍾琪恭謹應聲,道:“卑職遵命,侯爺還有什麼吩咐?”傅小天揮了揮手,笑道:“沒事兒了,你走吧。記住,你幹你的,絕不許有絲毫徇私情事,否則別怪我反客為主,鐵面無情。”嶽鍾琪剛剛肅然起敬,聞得最後一句,不住機伶猛顫,倏然俯首:“卑職不敢,卑職告退了。”低著頭退出十餘步,然後站直轉身行出大廳。

提督告退,那遇這個知府哪敢再坐著?他剛站起,傅小天已然笑道:“那知府,麻煩一趟,替我送送客。”那遇躬身應是,跟著退了出去。

這兩個人一退,傅小天立即轉向德怡,軒眉笑道:“怎麼樣?閣下,我料他不會不借,沒錯罷?”德怡撇了撤小嘴兒,冷冷說道:“借兵的是你這位神威懾人,使群臣喪膽的神力威侯,我要是嶽鍾琪我也不敢不借,有什麼比自己這顆腦袋更重要的?”傅小天大笑,指著德怡說道:“閣下,別由門縫兒裡看人這世上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多得是,若能重於泰山,何惜一死?閣下讀過文山的正氣歌麼?

”德怡掩耳跺腳,刁蠻撒嬌,嗔聲急道:“好啦,我沒你設閣下讀的書多,行了麼?誰比得了你呀?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當朝柱石重臣,我是婦人之見,不懂那麼多大道理,別跟我談什麼文山的正氣歌,若論正氣歌中那多位忠義之士,憑他嶽鍾琪也配?我就死看他不順眼。”這話,不但傅小天皺眉失笑,連薛梅霞也忍俊不住,最後,德怡自己也笑了,不過,還帶些兒氣。

笑聲歇止,傅小天掃薛梅霞與德怡,道:“說真的,二位覺得嶽鍾琪這個人怎麼樣?”德怡冷哼一聲,搶著說道;“不怎麼樣,我仍是那句話。得勢的小人,我只覺此人頗具城府,心智深沉,陰險得很,不可不防。”自然,嶽鍾琪不能說毫無是處可言,德怡她只是故做偏,不肯承認而已。

傅小天聽得連連皺眉,轉望愛,道:“霞,你呢?站在超然立場,做個公平的判語吧。”薛梅霞笑了笑,緩緩說道:“很簡單,你賞識他,是因為你只看到了他的一面,德怡看他不順眼,那是因為她看到了他另一面,這兩面加起來,就是我站在超然立場的公平判語。對公,無須顧慮;為私,不可不防。”傅小天附掌大笑,道:“此真慧眼也!霞,你可以當史官,德怡她不行,主觀太重了。”德怡柳眉雙桃,才要發話,傅小天一笑而起,指著她說道:“閣下,彆強詞奪理,沒理辯三分,我說的對不對,你閣下自己想想吧!”德怡既羞且氣,無如她一時無詞答辯,急得跺腳。

傅小天卻視若無睹,帶笑出廳而去。

轉眼三天,平平靜靜地過去,平靜的如一泓不起漣漪的池水。

當然,那些大內侍衛不敢再撞入傅小天眼底,縱然他們遍佈在襄陽城的每一個角落,那也只是在暗中偷窺傅小天、薛梅霞與德怡的動靜,絕不敢靠近知府府邸周遭百丈以內,何況嶽鍾琪本已經把他們調離襄陽,去進行另一樁更艱鉅、更秘密的任務。

同時,丐幫襄陽分舵主呼延灼,甚至他手下那些要飯化子也未見蹤影。

這說明,夏夢卿俠蹤尚未現於武當。

這三天中,傅小天寸步未出知府府邸,整天陪著薛梅霞與德怡下棋、聊天,甚至遍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天南地北,地理天文,無所不讀。

德怡究竟天真未泯,少經世故,由早上歡笑到夜晚,她沒有發覺什麼;事實亡,她也絕想不到。

然而,心細如髮的薛梅霞卻起了懷疑。過了第二天,她就覺得情形不對,傅小天神秘的可疑,她還能忍住沒問,而且更進一步的暗中默察,冷眼旁觀。

其實,她是按常理推測:襄陽,傅小天他沒有留住的必要,若說他有意遊覽襄陽的古蹟名勝,他兩天來卻未曾跨出知府府邸入門半步。

雖然一天到晚陪著她與德怡閒聊談笑,但是卻有點勉強,也有點心神不定、坐立難安,而這種現象也只有多年夫的她,難以形容的心靈應才能體會得出來,換個人,也會和德怡-樣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