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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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所謂“神醫”這稱號雖喊來響亮好聽,其實背後要擔負的風險多如牛。要是英雄好漢找上門來求救,施以回妙手,自能搏得大義之名;若遇上武林魔頭,要嘛就是抵死不救,來個捨身取義;要嘛就是被迫救人,落得貪生怕死、助紂為的臭名,說不準有什麼好下場。
若是想獨善其身不招惹麻煩,隱藏行蹤,一輩子沒被找到算幸運,要是被找到…還是免不了這樣的遭遇。
如此想來,“神醫”這名號誰拿到誰倒黴。
有監於此,餘無缺在不小心被江湖中人套上神醫之名後,就決定要做個囂張的神醫,打死不學曖曖內含光。他成親後便挑中繁華不亞於皇都的金陵定居,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餘大神醫就住在金陵城西大街。
不過…找上門求診是一回事,餘大神醫救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誰規定神醫就要傻乎乎地悲天憫人,看見病痛就得善惡不分、亂救一通?
餘大神醫陰晴不定的子與他的醫術是同樣出了名的。
而他的陰晴不定,其實是有理由的——橫豎都有遇上惡人、被對方威脅甚至被殺的一天,乾脆隨心所,該救就救,不該救就不救。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任的想法反而招來不少好處,光是落居金陵,這“餘人居”的宅子就已經被一堆江湖高手給得固若金湯。
別的不提,就拿掛在門楣上“餘人居”三個大字的牌匾來說好了,還是當年害他變成“神醫”的武林盟主題字落款的。再說到門前兩隻鎮宅獸,是十來年前某某魔教教主送的…還有屋裡七七八八江湖名人贈的謝禮,要是哪個沒長眼的敢隨手這麼一抓一摔,賠償與否還是小事,損了那些名人贈禮,間接損了名人臉面得罪人,反倒惹來一身腥,可就是生與死的問題了。
人一死透,也就沒有救不救的問題了。江湖人並非全是被武功心法蝕空腦袋的傻子,知道柿子要挑軟的吃。
當然,就算這樣,還是有不長眼的江湖人士拿刀拿槍踏上他的“餘人居”所幸,有人懷恨想殺,自然有人恩救,更有人想以保護之名讓神醫先欠自己人情以待後有需要時再討——多方制衡下,倒也讓餘人居成為江湖默認,恩怨暫忘,情仇且休,難得和平的清淨之地,這恐怕是餘無缺沒有想到的。
當然,身為餘人居主人的他對此事自是樂見其成,也讓他在往後的神醫生涯中囂張得更天經地義。
而餘人居也就這樣中隱隱於市,安樂自在地做著為人治病的行當。
今,也不例外。
前頭開門做生意的藥鋪裡,幾名寄附在餘人居門下看診的大夫忙不迭地照看前來求醫的病人;另一側藥櫃中,三名夥計跟著掌櫃按藥單抓藥、計價;幾名學徒蹲坐在角落捻藥;後頭內院,幾名夥計抱著藥草往中庭去,趁天晴好的時候多曬點草藥備著,還有幾名又抱柴又搬藥鼎準備煉丹藥,一屋子人忙得是熱火朝天,片刻不得閒。
“讓讓!讓讓!”一名矮小的學徒扛著銅鼎從院子這頭跑向另一頭,嘴裡不時嚷嚷,提醒前方的人讓路。
忙碌的學徒們倒也已經習慣,聽見聲音,本能地閃人讓路,還能一邊幹活,身手麻利得很。
誰知意外總髮生在不經意處,扛鼎的小傢伙閃過了人,卻沒照看自個兒腳下路況,忽地踉蹌,手一滑,背上的鼎就這麼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了道圓弧,無巧不巧,一道人影施施然走來,如果沒有意外,那銅鼎落下的地方將會是這人的腦門。
“哇啊啊…鼎啊——”顧不得自個兒,小夥計叫得淒厲。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忽然停下,往後退了步,接著一掌拍上銅鼎提耳減去速度,接著另一手抓住鼎足,轉了銅鼎的方向,穩穩當當接住。
啪啪啪啪…目睹此況的夥計們無不停下手邊的活兒鼓掌叫好。
“好大的力氣!”
“好個四兩撥千斤!”讚美此起彼落。
被這些人包圍的餘小小仍是一臉平靜,溫和地望著急忙朝自己奔來的小夥計,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腦門差點成了銅鼎的墊而氣惱。
“這時候要緊的不是鼎,是叫四周的人小心。”珠圓玉潤的嗓音一出口,前一刻還驚慌失措的眾人無不緩和下來,暗暗盼著對方能多說幾句話。
這麼好聽的聲音,像風吹過,大地回…眾人臉上表情無不陶醉。
闖禍的小夥計可沒那閒情逸致,大氣也不敢一個,直到確定對方安然無恙、沒有動怒的跡象,這才吐氣,彎打恭道:“謝、謝謝小姐!”小夥計抱住銅鼎,動得只差沒哭出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
“幸好你沒事,要不我拿命賠都賠不起…”口中的“你”自然是指他懷裡的鼎了。
旁邊的人聽了,也跟著點頭,似是贊同他方才所言。
“你啊…”餘小小輕拍小夥計發頂,和煦的嗓音有著好氣又好笑的餘韻。
“到底是人重要還是鼎重要?真是。”小夥計臉上一紅。
“這、這鼎可是老爺的寶貝藥鼎,我、我——”
“要是讓爹聽見你這話,就等著挨罰吧你。”餘小小說:“記住,再金貴的東西也比不上一條人命。”
“老爺和小姐的命自然金貴,我——像我這樣——哎喲!”腦門忽地吃痛,小夥計抬頭,皺緊的眉宇間有抹不甘。
“我、我哪說錯了?像我這種賤籍出身的——”
“餘人居里沒有身分籍別。”此時再出口的聲音透著三分厲。
“一個人賤不賤,不是朝廷說了算,是你自己說了算。”
“我、我…”小夥計咬緊下,泫然泣的模樣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是不是太嚴肅了?餘小小暗忖。
這身分籍別是這大唐王朝行之有年的制度,早已深植民心,只是…唉,她到底“曾經”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深植在心中“天賦人權”、“人生而平等”的觀念讓她無法接受這個時代物比命貴的價值觀。
“在我眼裡,你的命比那鼎寶貴多了。看我的面子,別蹧蹋自己。”眼看再說下去這夥計怕是要哭出來了,餘小小連忙轉移話題:“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別這麼冒失就是。”
“是!謝、謝謝小姐!”對小夥計做完機會教育,餘小小轉身往藥草房走去,才邁開步伐,通往前廳那側的步廊忽地殺氣徹天響。
“…餘無缺!你給我站住!”雌威浩蕩的河東獅吼殺將前來。
“今兒個不砍你十段八段,我何婉柔還混什麼江湖!”聲音甫落,男人的身影左閃右躲,最後乾脆跳出步廊跑向人多的內院中庭。
一邊跑,還不忘一邊放話:“都嫁人了還想混什麼江湖!我的好婉兒、好柔兒、好婉柔——你就不能‘名副其實’一點?不用多!只要一丁點,婉約溫柔那麼一滴滴,為夫今年清明定替岳父岳母大人準備三牲四果外加三戲臺添樂添樂——”
“說什麼渾話!都七月了還清明你個頭!”姓何、閨名婉柔的何婉柔非常豪邁地躍過礙她身手開闊的步廊,一把苗刀破空呼嘯,直抱頭鼠竄的夫君。
餘無缺“哇啊”驚叫一聲,忽地腳下飛步星,閃過險些將自己一分為二的長刀,再一個利落的旋身空翻落地,不敢相信結縭十幾載的子當真下得了這重手。
“婆娘!你真砍!”就說嘛,男人女人都一樣,愈老愈不值錢、愈沒人疼,嗚嗚…
“砍你又怎著?”何婉柔苗刀刀尖抵地,一手叉。
“當著我的面說要去香滿樓——那香滿樓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我不知道?明明就是花樓,還敢誆我是菜館!要你真沒心懷不軌,需要這樣唬我麼!”
“我只是不想你誤會,胡亂吃醋——”
“誤會?!”何婉柔恨笑一聲,提刀又來。
“你這死桃花!年輕的時候桃花就罷,老了還不安生,淨動歪腦袋,今兒個老孃定要斬你這臭桃花,斷了你滿腦袋的齷齪yin念!”
“哇啊你再這樣,我、我就不客氣了!”
“怕你不成!”這廂餘無缺也火了,一反方才閃躲鋒芒的姿態,左手豎掌反擊——“是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