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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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輕移蓮步，小丫環馬上就跟了上去，並且扶著她的手蹬上月牙前的石臺。

她將身子微微依靠在美輪美奐的柱邊，百般無聊地玩著淡紅的薄紗簾，一邊等待小丫環將她腳上的鞋取下。一雙形狀完好、完全沒有受纏小腳傳統影響的玉足了出來。

“小姐，我真羨慕你，不用像我們丫環一樣裹著小腳。”小丫環有點傷的說道。

“我才不要那看起來噁心的腳呢！可是說也奇怪，我娘曾經告訴我說，其實在我三歲那年要替我纏腳時，我哭了足足三天三夜，一直到爹答應不讓我纏小腳時，才停止哭鬧。否則現在我可能就有雙又難看、又畸形的怪腳…那多可怕！”一想到這裡，她心裡就了起來。

小丫環微嘆一口氣“小姐，我真羨慕你。”娜娜微微一笑“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套一句大媽說的話，像我這種野小姐，沒有纏小腳又沒有好氣質，有哪個王公少爺會要我？”

“可是，小姐你長得漂亮呀。你是咱們京城裡公認的一朵花呢！”

“那又如何？你看我娘不也是長得漂亮嗎？可是到頭來還不是人家的第七個小妾。”

“呸呸！小姐，別亂說話。如果讓大夫人聽到，她一定又會罵你了。”小丫環急忙勸道。

“你放心，她才不會來我這裡呢！我這個月閣小築本比不上她心目中的理想房子。你難道不知道嗎？她又要爹拿錢出來在西湖旁蓋一棟樓給她的大女兒…我的大姐住。”娜娜平靜的說。

小丫環突然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小姐，你在吃醋？”娜娜橫了她一眼。

“誰說的？小丫頭，你再亂說話，小心我打你的口子。”

“是，是，我不敢了。”小丫環急忙捂著嘴巴，一副深怕板子打過來的模樣。

“知道就好，”娜娜停頓了一下。

“而且，如果為了這個向爹拿錢的話，他一定會問我一大堆原因，然後黏我黏得緊，不讓我口氣。”她實在很受不了爹愛女心切而不願她離開身邊的煩人功夫。

“小姐，要我放下簾帳嗎？”小丫環問著。

娜娜在粉紅的緞被上躺平，揮一揮手。

“放下吧！今夜有點涼。”小丫環“喏”了一聲，輕輕將綁在柱上的帳簾帶解開，讓月牙的輕紗落下。

娜娜捂嘴很不淑女的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去，跌入溫暖的夢鄉中。

小丫環見主子睡去後，躡手躡腳的退出內房，然後把玄關處的兩扇木門小心翼翼地關起。

下了樓梯，在月閣小築的風雅庭院裡遇見奉老爺之命來請小姐用晚膳的大丫環。說明小姐睡著了之後，把月閣小築前的大紅宮燈點起，然後端著一小截臘燭轉回隔壁的小房間休息去了。

夜深人靜。梅家大宅前的一對石獅子在夏末秋初的夜裡盡忠職守地守護著富麗堂皇的大宅院。

宅院裡的樓閣則都熄了燈，庭院中和走廊上的宮燈也熄了一半，只留下三三兩兩的燭火可以照明。

月閣小築前的紅燈籠也滅了，只剩下梅家小姐房裡的臘燭仍在燃燒。

躺在月牙上的娜娜不安地翻個身，姣好臉龐上的一雙翦水瞳眸和又濃又長的黑睫相互掙扎著。

不一會兒，黑白分明的眸仁終於戰勝了眼皮，眼睛半睜了開來。她捏著因為枕在臉頰下而發酸的胳臂，不甘願地坐起身。

這時，棉被底下突然傳來一聲極為難聽的呻。兩抹羞赧的緋紅飛上了她的雙頰。

原來她會在這半夜裡醒來，全是因為肚皮在唱空城計了。

這也難怪，誰教她賭氣沒吃晚飯呢！

她肚子這麼一餓，就再也睡不著。乾脆起拉開面前的簾帳，穿上放在石臺上的繡花弓鞋，隨手拿件頭櫃上的狐裘斗篷披上，在形狀美好的下巴底下打了個蝴蝶結後，就推開內房玄關的門，走到隔壁的小房間。

她看見房裡炕上的小丫環正睡得。偏頭想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不叫醒這從早忙到晚的可憐小丫頭，讓她睡個好覺。所以娜娜就獨自一人端著只剩一小截臘燭的燭臺，推開月間小築的門，徑自往大宅後面的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