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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傳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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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傳聖旨兒從來沒有如此刻的清醒,彷彿一切真相大白。

原來在九哥的心裡,早已提防著岳飛。九哥他一面在考慮如何用岳飛為他牽制金兵的同時,另一面卻早早把將來得勝後如何處置岳飛考慮得很清楚。這難道就是“飛鳥盡,良弓藏”嗎?而九哥此舉則是未等盡飛鳥,則想著如何在大盡飛鳥後折弓了。

金兵未滅,國恥未血,父皇的靈魂尚在北國哭泣,母親和兄皇怕早已對重返中原絕望,而九哥卻頭腦清楚的盤算好屬於他的一切。

月兒回到孤山邊那座小庭院外徘徊,卻見到坐在西湖岸邊的戚繼祖。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月兒問。

戚繼祖看了月兒說:“不是還有月兒你。”戚繼祖還是當年的葉兒哥,沒有象其他大臣見她那樣卑躬屈膝,但繼組哥已經心思沉蓄很多,連月兒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大戰在即,繼組要出戰了。”

“隨楊中元帥大軍出征?”

“是,名將若是出眾,建功立業本不必在乎歸屬於哪支軍隊。”戚繼祖說,似乎對岳家軍還是有著暗暗的隱傷。

“聽說劉錡元帥已經和金兵在順昌開戰,官家下旨讓岳飛部火速救援正與金兵死戰的劉錡。”

自紹興七年開始,礪兵秣馬三年枕戈待旦,夙夜討賊的岳飛終於盼到了這一天,奉召提兵出征抗金,興復宋室。

想到掃滅胡虜指可待,岳飛興奮之餘帶了岳雲去廬山拜祭母親的墳冢,順便向廬山東林寺的慧海禪師辭行。

慧海禪師望著意氣風發的岳飛,已經沒了幾年前在廬山為母親守靈時惆悵淡泊,看穿紅塵的姿態。滿心都是匡扶宋室,收復失地。

慧海禪師勸岳飛說:“功遂身退,悟透不易。”岳雲斟酌禪師的話。心裡暗歎父親參禪果然是有了靈悟,歸隱的想法和大師的指點不謀而合。

就聽父親慨然說:“岳飛一心為中原民眾。為漢人江山。名利於我如浮雲。”岳雲心想。父親沒有再提“為宋室”而是提“為漢人江山”這話裡可是有玄機了。

臨行時,岳飛提筆賦詩一首,送給長老:“浦廬山幾度秋。

長江萬折向東

男兒立志扶王室。

聖主專師滅虜酋。

功業要刊燕石上。

歸休終伴赤松遊。

丁寧寄語東林老,蓮社從今著力修。”

“莫不是爹爹要去當和尚?”岳雲對父親這首詩地意思頗費琢磨…

大兵進。岳飛派張憲馳援順昌外,自己率軍進中原,命牛皋當先鋒。

一路上所向披靡,到了順昌卻發現劉錡的軍隊已經打敗金兵。

岳家軍安營紮寨後,大帳中,謀士大將們在議論戰情。

於鵬捋著鬍鬚問岳飛:“順昌大捷的故事元帥沒曾聽說嗎?”岳飛答道:“聽說劉錡在順昌讓兀朮送吃了大虧,具體戰況尚不曾得知。”於鵬解釋說:“劉錡軍裡來個位送信地小校,我不過多問了幾句,才知道劉錡順昌一戰也真是用兵入神。官家命劉錡兵援順昌,劉錡率一萬餘名八字軍將士星夜趕赴。若說劉錡元帥也是位熱血之士,誓於金兵共存亡,家眷安頓在寺廟,堆滿柴草,以備失利時讓家眷們放火自殺。劉錡元帥埋伏伏兵大開城門,金兀朮怕是空城之計,恐怕中埋伏,兵臨城下不敢進城。劉錡又忽發奇兵,趁風雨雷電之夜,伸手難辨五指,五百黑衣蒙面的敢死士潛入金軍營寨,見留辮子地金兵就砍。邊喊還邊大叫‘殺呀,見到辮子兵就喊’,亂砍一陣就趁黑撤離。金兵驚醒,抄起刀槍抵抗,聽到遠處喊殺聲此起彼伏,也亂做一片揮刀在黑夜裡亂砍。等到第二天清晨一看,嘿,屍橫遍野般慘烈,血成河,血水被大雨四處衝散淌。金兵才發現中計,哪裡還有宋軍敢死隊,是他們自己人互相殘殺一夜。金兀朮嚇得魂飛魄散,撤軍潁水邊安營紮寨。劉錡就又派人在潁水中投放毒藥堵死許多金兵。這才是無毒不丈夫。劉錡見金兵疲憊不堪,又乘勝追及,直撲金軍營寨,砍開柵欄,衝進大營。”

“真是一場血戰。”王貴嘆說。

“金兀朮見狀不妙,忙調出‘殺手鐧’…騎兵“鐵浮圖”上陣。”

“鐵浮圖是什麼?”岳雲不解地問。

“‘浮圖’嗎,換上金兵地話就是‘塔’,這‘鐵浮圖’就是‘鐵塔兵’。是人和馬都披上層層重甲,刀箭不入。每三對“鐵浮圖”重甲騎兵系在一起成為一組,衝鋒陷陣時同進同退,後面用木能前進,不能後退。遠處看來,黑壓壓如大山近,十分恐怖。關鍵時刻,若非天佑大宋,忽然間大雨傾盆,戰場頃刻間泥濘難行“鐵浮圖”笨重難行,才令劉錡元帥僥倖獲勝。劉錡正想乘勝追擊,卻被秦檜丞相召回,退守太平。”岳飛卻陷入沉思,沒有見過這鐵浮圖是什麼樣子,也難推測它的威力。

—不論順昌一戰歸功於誰,乘勝追擊收復中原失地正是最好時機。岳飛仔細看過地形圖,在穎昌和城兩處地方用硃砂墨圈了個圈。

“元帥,李農司前來傳旨。”一聲通稟,滿帳皆驚。不應該呀,這個時候大兵將行,朝廷派人來勞軍嗎?未免也早了些。岳雲心裡暗想,就見當年那個格耿直,未他正冠起表字,在廬山痛罵父親出山的李若虛農司大步進帳。

岳飛忙率眾接旨。

聖旨一宣,帳內更是沸騰。群情憤。高宗趙構竟然急命岳飛退兵撤回鄂州,嚴岳飛北伐。

“官家的意思,宋金不必打仗。本可議和,只是金國一些權貴一時怒。才出此舉發兵。若是鵬舉北伐。必以光州、蔡州為界。不可輕越。官家的意思是,‘兵不可輕動,宜且班師’。”眾將聽後大驚,大好局勢,正該乘勝追擊。如何要退兵死守?

“你農司。這一定是你在假傳聖旨吧?我老牛才不信官家會糊塗至此。被金兵追得四處跑,從被窩裡追得逃到海上不敢下船。爹孃都被抓去金邦,媳婦被金兵當女。如今金兵打到鼻子下,已經被我們幾個大耳貼子煽暈,一腳踩翻在地。他反而說放了金兵,任金兵跳起來他,這不是傻子嗎!”

“牛皋,放肆!”岳飛大喝。

但牛皋痛快淋漓地一番話,確實罵出了岳雲心頭地鬱結地怒氣。李若虛頒的詔書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洵卿,能借一步講話嗎?”岳飛引了李若虛去後帳。

岳雲不知道父親同李若虛談些什麼,將領們都在帳內大罵,或是唉聲嘆氣。

一盞茶地功夫,李若虛垂頭喪氣地隨了岳飛出來,尷尬的望著眾人,面含羞愧的說:“這聖旨…這,是李某不忍兵戎再起,百姓賦役加重,所以…”眾人地眼睛吃驚的望向李若虛,岳飛坦然說:“洵卿也是好意,他怕岳家軍孤軍深入,危險太大,所以就…‘矯詔’。”

“啊!”岳雲和眾人一起驚叫,假傳聖旨,這是要死罪地,李若虛如何如此大膽放肆。就不怕滿門抄斬嗎?

牛皋衝上來抓了李若虛地衣領將他象提小雞一樣抓起,掄拳就要打。

岳雲衝上去阻攔,抓住牛大叔地胳膊。

“雲兒,你放手,讓我打死這個軟骨頭。朝廷裡就是有一幫貪生怕死之輩,生怕仗打不贏,反耽誤了他們眼前繁華富貴。”岳雲奉命送李若虛出營,涼風四起,夜人。李若虛望了天上一輪殘月長嘆一聲。

岳雲心裡一震,這些年,他聽得最多的就是嘆息,各種無奈的嘆息,英雄扼腕,鬱氣難銷的嘆息。

李若虛回頭看看岳雲,有力的手掌緊握岳雲地肩頭說:“會卿,你好自為之。我地孩兒如你這般年紀,還在書館讀書,可惜你朝廷一品大員地衙內,也有飽受風霜。轉告令尊,擅自珍重!”風捲起李若虛的袍襟,襟帶飄飄而去。

岳雲回到營中,大將們還在唾罵李若虛假傳聖旨,險些誤事,也位岳飛機智地拆裝李若虛的“詭計”而慶幸。

岳雲仔細觀察父親的臉,沉鷙,沒有笑容,岳雲當然明白其中的故事。

待眾人散去,岳雲獨自來到父親身邊。

“副帥,李若虛大人此行,在父親面前承擔矯詔之過,回到行在又要在官家面前領失職之責。他擅改聖旨,就是欺君。”

“雲兒都看出來了?”岳飛打量著兒子,咬牙說:“若此行不打敗金兵,直搗黃龍,都愧對李若虛抵死抗詔,成全岳家軍北伐。”果然,官家趙構的詔書是真的,是官家要岳家軍撤軍,不得與金兵開戰。而父親定然是在後帳同李農司一番槍舌劍的爭辯,說服了李農司。而別無妙方的情況下,李若虛只能承認是自己假傳聖旨,來成全岳飛北伐的決心。中原民眾,掙扎在金兵鐵騎下,望南師北伐,已經非一。此事不收復失地,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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