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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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首富麴院。
“我不會談條件!”坐在廳堂中央那名玉樹臨風的男子閒閒地撥著指上的金戒指,抬起一隻眼懶懶望著武天豪。
“她乾爹在我手上,唐璨沒有談判的權利!武天豪,我尊敬你,讓你進曲家,是因為你過去還有這麼點兒分量,不要當曲家是怕你們‘邊城三俠’。我不管你們三兄弟在關外是如何叱吒風雲,都別到咱們江南來撒野,咱們就把話敞開來說好了!事實上,這件事我計劃了許久,如今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如果要,就趕緊讓她拿七採石來換人;她不要,我便叫人把陳阿文給抬出去!”那男子仍在把玩著戒指,武天豪想到那截枯骨,想到璨璨壓抑的哭聲,幸好沒讓她來,他想。那種不悅的程度持續在他心裡頭升高,連向來脾氣溫和的他都要受不了這種人,更何況是有直接仇恨的璨璨?
苞他談判的曲展同有著不可一世的驕傲,作嘔的虛假笑容,輕踐人命的態度,要不是他心裡的律法,他會如法炮製,削下曲展同那掛著金戒的小指。
“你惹得起狄家堡?”他問。
“哈!偷七採石的是唐璨,可不是我曲展同,狄家追的是她,幹我什麼事?”曲展同一攤手,高傲尖銳地笑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看那丫頭也不怎麼樣嘛!聽咱家一個下人說,模樣雖好,身段卻幹扁得很,平平板板沒半點女人味,而且子還潑辣得很。女人嘛,我認為總是柔順點好,怎麼,武大俠喜歡那個調調?”輕桃地附在武天豪耳邊,曲展同極盡輕蔑地悔辱著唐璨。
下一秒,曲展同再也說不出話,在他還沒笑出聲前,便被武天豪一把捏住了喉頭。
“信不信,我可以馬上讓你變成死人?”看到周遭的家丁紛紛拔出刀來,武天豪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只是一徑地笑,溫文、優雅一如他進來時那般不卑不亢,但那對眼睛卻是不在乎地看著曲展同臉愈來愈紫。
“說實話,我也等得不耐煩了!讓我見陳阿文一面。如果他活得好好的,我會讓你拿到七採石,要是他身上再有少了什麼東西,你不但拿不到石子,我還會連本帶利地從你身上討回來,懂嗎?”最後那兩個字著力很輕,但在空氣中卻宛如落下一枚寒冰。
曲展同用力去扳他的手,卻毫無用處,武天豪的手像鐵鉗股,怎麼也動不了,曲展同猛力息,嗚嗚咽咽地只是猛點頭。
“照…照他的話…去做!”喉頭一鬆,曲展同又咳又嘔,兩手亂揮亂擺。
“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難得跨出暖香閣,才出門,便給丫頭撞了一下,杜秋娘頗為不快。
“大夫人,奴婢該死!”名喚絹兒的丫頭神慌亂慘白。
“算了!算了!什麼事情,看你嚇成這樣?”彼了順氣,絹兒才把事情說明白“方才…奴婢經過大廳,看到大少爺給人捏著脖子沒吭聲,護院拿著刀劍又搖又晃又罵的,奴婢嚇得…嚇得…”聽到曲展同被脅迫的消息,杜秋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嫁進曲家多年,她早學會冷眼旁觀周遭一切動靜,曲展同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這個名義上的娘,頂多在喪禮上揮灑幾滴眼淚。不過,憑良心講,她倒是希望那個阻大包天的男人把那混帳給掐死算了!
與其禍害幹年,倒不如早死早好。她漠然地想,嘴上卻沒忘問一聲。
“是誰這麼大膽,敢脅迫少爺?老爺花下銀子請來的那些護院呢?是死啦,還是怎麼著?”
“奴婢不知,我只聽到那個抓住少爺的男人說要找個叫什麼…什麼陳阿文的,我…大夫人!大夫人!您怎麼啦?”絹兒望著臉忽然變得跟她一樣慘淡蒼白的主子,一下慌了手腳。
“沒事…你說,叫陳…阿…文?”杜秋娘艱難地問。
“是啊!”隨著下人的肯定回答,杜秋娘的紗扇掉落在地上。
陳阿丈?不會的,只是同名同姓罷了!這世間不會這麼巧,她很早便耳聞曲展同在西院關著一名犯人,但在曲家,每個人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圈,加以曲承恩向來功利至上的身教言訓,即使心裡清楚誰要幹什麼泯滅良心、傷天害理的事,為少惹事端,彼此還是不會去搭理。唉!曲家的大宅是野州最華麗的房子,卻也是最富貴的牢籠!
她一直念著不會不會,但心裡卻不停地冒出那種可能。世間事哪有說得準的呢?這萬一要是真的呢?萬一那名人犯就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陳阿文呢?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去證實,珞江再過幾天就要回來了,她必須趕在這時候確定這件事。
“我到西院去。記住,任誰都不準提這件事!”
“可…老爺要是問起來,奴婢…”杜秋娘霍然轉身,滿眼的輕蔑“他還會想到我?哼!他的心怕不早飛到彩雲閣那賤人身上去了。絹兒,你放一百個心,這暖香閣,到死都只有咱們主僕兩人。”
“夫人,你這兩天氣不好,有事煩心?”
“沒什麼。”回過神,杜秋娘仍沉浸在與陳阿文見面的情形裡。
再見故人,十多年的記憶全部一點一滴地被撥開。當年在老家,陳阿文和她親妹子玉以及她和甄銘,兩對
好的。阿文是莊稼漢,是個沒心眼的好人,而甄銘,是鎮上有名的縹師,不但武功底子紮實,對自己也是死心眼兒,如果她那年有
玉一半的心,事情不會發展到這麼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是因為她不認分,那時她年輕,仗著自己閉月羞花,想著可以藉此換得比跟著甄銘更美好的生活,看過太多貧困的她,實在恨透窮人永遠擺脫不了和疾病、飢餓為伍的子,那年…杜秋娘接過絹兒送來燙熱的手巾兒拭了拭臉,恍惚地回憶著…
那年她不顧一切跟了曲承恩,不在乎有沒有名分,甚至把久病的娘都氣死了!然後呢…甄銘似乎就為此斷了音訊,但她並不在乎,曲承恩送她的金銀首飾掛在身上是那樣沉甸甸的,她只顧自己永遠能笑得那樣雍容華貴,哪兒還管舊人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