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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回山深谷險獨鬥淫兇電射星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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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燕飛來半夜裡由黑風頂峰上背叛同黨溜了出來,連同黨衣服也都拿走。行至途中,因兩夜不曾睡好,先尋隱秘之處,運用內功將神養好。二次起身,走了一段,覺著腹中飢渴,又想所行所為大不顧朋友義氣,想等馮、宮二賊尋來會合同行,問明壺公不肯見面是否為他一人之故,馮、宮二賊見到也未;如未見到,便推峰遇敵,為奪所盜包裹信符追趕到此;事如成功,便用金錢買動,以免走口。惟恐走出大遠,彼此相左,便在當地等候。吃完連去對面崖頂數次,打算遇見人來,殺以為證。

等到未次走下,忽然發現衣包食物全數失蹤,料知敵人偷去,包中除信符有用,但要知道芙蓉坪隨時變換的隱語和內中最重要的暗號方可通行各地,外人得去全無用處;雖有一點金銀,敵人也不至於為它犯此奇險,東西又散在石上,一望即知,不是看不出來。因此斷定敵人只和昨夜一樣想法為難,不敢近身,又是白天,難於下手,只將東西偷去,連暗器也不敢發,照此形勢,分明本領有限,人也不多。

燕賊人本兇險,加上昨夜所受戲侮,頓生毒念,便將寒鐵雙簧如意杖取在手內,貼著崖壁,朝側面幾棵大樹查探過去。忽見未兩株杉樹後面有一人影微閃,料知人藏樹後,先裝不見,冷不防一按繃簧,將那隨意分合屈伸上有環節的鐵杖猛力橫掃過去“長蛇盤”一下打在樹上。當時樹皮碎裂,打了大半圈裂痕,樹葉紛飛,灑落如雨,人也縱到樹後。剛覺著一杖打空,準備一現人影,便將毒蒺藜連珠打去,目光到處,樹後哪有人影?只有一件被鐵杖打碎的小衣裹住一束草,懸在樹後隨風搖擺,才知敵人狡猾,上了大當,人並未藏在樹後,可是附近又無藏處,先頗奇怪,強捺怒火,沉著氣暗中戒備。仔細一想,忽然醒悟,在樹前上下一看,便往方才對面崖坡跑去。還未到達,越看上面越不像是有人神氣。掛草人的樹上又都看過,越想越怪,便將腳步放慢,故意喝道:“小畜生快滾出來領死!我方才一杖,那麼的大樹差一點被我打斷。想已看出厲害,下來跪下,聽我發落,還可活命,否則,你連全屍也保全不成了。”口中發話,一面留神朝上細看,正在裝腔,忽聽身後有人喝道:“瞎眼老賊,你見鬼呢!”聽那聲音,正來自身後。

燕賊也是人大陰險,明知自己料錯,敵人仍在那幾株樹上,因仗武功純,能聞聲傷敵,百發百中,聞言,先作未聞,仍往前面樹上查看神氣,暗中留意,想將敵人語聲來路方向和遠近查聽準確,然後猛一回身,不問見人與否,先將手中毒蒺藜連珠打去,敵人多高武功,打中也是必死。又料敵人既然發話,就是怯敵,也必不敢再在樹上潛伏,勢非縱落不可。相隔共只三四丈,一縱就到。稍微聽出縱落聲音,不必回身便可制他死命,比回身追去,先使警覺,更易得手。滿擬敵人底下還有話說,人也必要縱落。哪知只此兩句,便無下文。

山風漸大,燕賊微聞樹枝折斷之聲,卻未聽人下來,暗罵:“蠢賊,我不殺你,誓不為人!”因那幾株大樹,做一叢前三後兩立在地上,離地頗高。聽那語聲、樹響似在未了第五株上,方才也曾上下看過,料是枝葉大密,一時疏忽,不曾留意。略微一等,不見動靜,只得先將身子側轉,冷笑道:“原來小狗還會鬧鬼,不在這株樹上。在我手底,前後百丈之內,你便會飛,也難逃命。”口中發活引逗,先不回走。敵人所說,仍裝年老耳沉不曾聽到。立在谷中,四面張望,暗中偷聽觀察,離樹也只三丈來遠,最前面的樹枝,相隔才只丈許,稍見人影,立下毒手。因見前面三株,只第二株被自己鐵杖打過,灑了滿地樹皮落葉,但這一株樹齡較老,樹葉甚稀,有的地方已成枯枝,離地雖高,不易藏身,樹影被陽光照在地上,並無人的影跡,又是懸掛草人之樹,斷定敵人無此大膽,藏在上面。只有第三株和未了一株稍微偏後,枝葉濃密,有好幾十層,地上一片濃蔭,連樹枝都分不出。因敵人狡猾,底下不再開口,分明和昨夜一樣,又是詭計,想誘自己上當。

燕賊正在暗罵:“不知死的小畜生!你已死在眼前,除卻未了這兩株大樹,更無別的藏處。”忽然山風吹過,第二株樹後破衣被風吹起,這才看出草束下頭竟帶有一極細的長絲線,因是風大,吹得高了一點,竟被旁邊樹幹掛住,隨風搖晃。重又明白過來,知道後面是一枯樹,前面還有兩株,都是枝葉稀疏,不易藏人。只第三株和後面的未了一株枝葉茂盛,先聞敵人語聲也在未了一株上面,心中一動,想冷不防縱將過去。一面尋思:敵人不像愚蠢,怎會死守樹上?至多打算居高臨下亂髮暗器,這樣濃的樹枝,轉側不便,如何動手,豈非等著捱打?此人如再要是黑摩勒的話,聞他機警靈巧,慣能以少勝多、以弱敵強,更不會做此蠢事。心方不解,忽又聽未了偏後第五株枝葉微響,中心微微晃動,越料敵人藏在上面,一聲冷笑,縱將過去。先後原只幾句話的工夫,這一縱又是聲隨人起,其勢極快。

燕賊狡詐多疑,心想:敵人不應這等蠢做,多少有點圈套,否則我已離開,沒再想到樹上有人,怎會發話誘敵?為防敵人暗器厲害,憑自己的手法和兵器,固不至於被他打中,到底小心些好。縱落之處,恰在第二株大樹的側面,手舉鐵杖,護著面門,以防萬一,手指樹上,正在喝罵:“小狗下來納命,我倒看你能鬧多大的鬼!只要不是小狗黑摩勒,說出來歷,也許還可饒你狗命。”正在連騙帶,想引敵人下來,忽聽身後樹上接口笑罵:“小爺正是黑摩勒。你這叛師賣友的無恥老賊,死在眼前,還吹什麼大氣!”聲才人耳,同時,便覺左膀中了暗器,總算逃避得快,一聽語聲,自知不妙,忙即縱將出去,差一點沒有打中頸部,就這樣仍將左膀打穿一,雖未傷筋動骨,那鏢又小,受傷也自不輕,血不止。身子還未立定,樹上的小鋼鏢已似連珠一般相繼打來。那鏢其長不過兩三寸,來勢又猛又急,暴雨一般,簡直難於招架。

燕賊平生未吃此苦,敵人影子未見,人先受傷,一面還要負痛招架,仗著武功高強,手中鐵杖揮動如風,黑摩勒連放八鏢均被打掉。一串叮叮噹噹之聲,寒光閃閃,四下急,轉眼全空,底下八鏢都未打中。

燕賊未再受傷,人卻鬧個手忙腳亂。原來黑摩勒向來膽大包身,機智絕倫,知道燕賊得有師祖真傳,只比葛師差了一兩成的功候,自己最有勝算的便是那口靈辰劍,偏巧劍上芒尾又被壺公用藥設法封閉,並說:“此劍神物利器,就這樣已極厲害。如將芒尾顯出,當你劍術未成以前,容易炫,明眼人一望而知。何況賊黨又多,知你得有此劍帶在身旁,實是危險。你本聰明絕頂,得有好些名家傳授,我今又將《三元圖解》傳你,暇時勤習,多厲害的敵人,也可無害,並不是非此不可。”想起以前失劍之事,也覺可慮,立即謝諾,否則一劍便可了賬,何須費事?因知燕賊輕功極好,除想去此一害而外,並想就便學他一點身法。先追了一陣,不見人影,心疑燕賊逃走在先,業已隔遠,後來登高一望,忽然發現燕賊立在前面崖上東張西望,同時看出那條谷徑又寬又直,只一轉彎便可趕上,忙由崖上掩將過去。到了那幾株樹後,方始貼壁輕輕縱落,因相隔還有十來丈,崖勢內凹,同在一面,所以燕賊不曾看出。

黑摩勒也真膽大,先將法子想好,再偷偷掩將過去,乘著燕賊去往對崖張望之際,將石上放的衣物銀兩一掃而光,全數拿走。再照預計藏在第三株樹上,藉著樹蔭遮蔽,又穿著一身緊身黑衣,身材瘦小,雙手抱著一個樹幹,身豎起,混在那些沒有枝葉的老幹之中,因其藏得極巧,知道人情多半捨近求遠,忽略明處。那幾枝幹雖偏向外面,頭和雙腳均被擋住,人附其上,極像一叉的樹幹。朝陽斜之中,上有濃蔭,照在地上的只是一片陰影,一面又在第二株樹上掛了一件小衣和一束草,上附一細長的絲線,微一抖動,彷彿樹後有人神氣。

燕賊先見第二株樹上下沒有人影,正朝第三株查看,也沒想到敵人如此機警靈巧,藏在外層有枝無葉的老幹之上。心疑人在樹後,剛一枝接一枝分別查看過去,忽見第二株樹後人頭一閃,一杖打空,知中疑兵之計。又當人藏對面崖坡老樹之上,正在用目注視。

黑摩勒本意如被看破,立即動手,本非膽怯,見老賊全神貫注前面,一面發話引逗,人早就勢援著第二株樹幹飛身過去,照樣藏好,將草上絲線放下,再將預先折下的樹枝,照準未一株樹打去。

燕賊聞聲,果然生疑,立時趕來。因第二株枝多葉少,方才曾經細看,響聲又來自未了一株,不由忽略過去。黑摩勒先想多看一會,因見燕賊口發狂言,雙手均有兵刃暗器,方才那一杖功力甚深,不是易與,心想:此賊師門叛徒,把我師徒當作深仇,用心陰毒,又是一個強盜而兼惡霸的兇人,和他有什客氣?想起途中所聞,氣他不過,意打傷再說。念頭一轉,更不尋思,忙將手中小鋼鏢打將出去。燕賊雖是久經大敵,驟出不意,竟為所傷,等九支鋼鏢先後打完,人也隨同飛落。

燕賊縱橫江湖數十年,除葛鷹外未遇敵手,想不到老來為一未成年的幼童所傷,又是受人暗算,新仇舊恨同時發,不由咬牙切齒,怒火燒心,連向來遇敵沉著冷靜,專講以靜制動、乘隙進攻,照例出手敵人不死必傷,決不過四五個照面的神態心意俱都改變。一見人隨鏢到,手中杖一揮,先將未兩支鋼鏢打退。恨到極處,竟連話也未說,先就一按繃簧,一杖打去。剛一出手,瞥見敵人手中劍芒耀目,宛如一秋水,映生輝,因劍上芒尾已被壺公封閉,急怒百忙中將它忘卻,及至雙方兵器已快接觸,因仇恨大深,意一下便制敵人死命,出手便將鐵杖前段化為半截帶有環節的鋼鞭,將機簧抖直,看去通體仍似一支丈多長的鐵杖,敵人只用兵器一架,立可轉彎,反傷人。上面月牙更是兇毒,以前連遇幾次寶刀寶劍,均未傷折分毫,自信無敵,以致疏忽了些。等到瞥見劍光耀目,猛想起前聽人說小狗得有一口靈辰劍,劍上芒尾隨同舞動伸縮不定。此劍鋒芒眼,比以前所見寶刀寶劍更強,莫要被它毀了這寶杖。心才一動,忙即收勢,已自無及。

說時遲,那時快!黑摩勒本覺敵人兵器奇怪,威力甚大,劍芒已被壺公封閉,敵人兵器太長,又可分合長短,屈伸如意,手法更極靈巧,自來薑是老的辣,莫要吃他的虧。想將鐵杖斬斷,上來便用全力,並還防到敵人兵器會轉穹,全神註定杖頭月牙之上,來勢雖猛,實則中藏變化,以虛為實,身法輕靈,可進可退。燕賊只聽傳說,初次對面,雖然上來挫了銳氣,有點慌亂,心中仍有輕視之念,加以恨毒敵人,恨不能一杖打成餅,心氣一浮,用力更猛,只管武功驚人,動作巧妙,仍是慢了一步,錚的一聲,竟被黑摩勒一劍個正著,將杖頭月牙斬為兩半,只剩一個尖角。這還是心有成見,看出兵器設有機簧,好些變化,有了戒心,沒想到會臨時撤退。為防杖頭轉彎反擊,不問一劍能否斬斷,一個不巧難免受傷。又覺月牙斬斷,敵人兵器便難復原,所以專朝月牙下手,否則,連那前半環節也被揮為兩段,真成了一禿頭鐵了。

可是這一杖也真厲害,燕賊手疾眼快,就這時機一瞬之際,瞥見劍已斫到月牙上面,百忙中知非斫上不可,立時變計,就勢用力一抖,月牙雖被斬斷,那亮晶晶三四寸長,看去不大,分量極沉,勢急如電的半段尖角立朝黑摩勒身上打去。黑摩勒如非靈巧機警,早就防到,縱避得快,也差一點沒有受了重傷。就這樣仍被半段月牙的尖角從肩頭上擦過,將身著皮衣劃破了一條裂口,肩頭皮也在作痛。這一驚真非小可,才知老賊名不虛傳,果是厲害,將方才輕敵之念去掉好些。剛一落地,老賊已連人趕縱過來,身還未到,三杖毒蒺藜已作品字形,一前兩後同時打到,來勢急而且準,真比尋常連珠暗器還要厲害得多,連敵人的閃避方向全都算好。

黑摩勒雖然身輕如燕,目力更強,差一點仍又被他打中,見勢不佳,敵人身法輕快已極,這還是杖頭月牙被人斬斷,受了點驚,呆得一呆,否則還要更快,照此情勢,再往後面縱退,定必如影隨形,被他打個手忙腳亂。敵人身輕手快,再用寶劍去斬未必成功,稍一疏忽便要受傷,平專用這類身法取勝。不料遇見勁敵,棋低一著,便吃大虧。何況對方暗器厲害,還不知道有毒與否,如何可以大意?這原是轉眼問事,念頭似電一般閃過,敵人已由相隔兩三丈處飛來,猛想起新近學會飛鷹爪的身法,何不試它一下?為要避那三枝鐵蒺藜,人先倒縱出去,兩腿一分,用劍一擋,便將當中暗器避過。當時形勢也真險極,敵人暗器打法特別,第一杖由下而上,成一直線斜打過來,另兩枚左右並飛,無論左右均難閃避,當中一枚更難招架,並且一擊就散,化為亂針,四下飛,兇毒已極。黑摩勒腳剛站地,看準燕賊二次來勢,冷不防一個“黃鴿沖霄”改後為前,手舞寶劍,目光看定下面敵人,一縱三四丈高下,竟由燕賊頭上飛越過去。

燕賊本因上來受挫,並將師傳多少年、珍貴如命、仗以成名的寒鐵寶杖上的月牙斬斷了一半,又驚又急又是痛惜之下,看出敵人雖得高明傳授,身手輕靈,並具神力,到底年幼,全仗天賦,功候尚欠純,心中一狠,竟將多年未用的師門絕技旋風二十八杖施展出來。這類兵器已極厲害,輕功又臻絕頂,加上獨門師傳,手中鐵杖一經施為,人和飛鳥一般凌空縱起,上下追逐,如影隨形,一杖緊過一杖,越打越急,當地立在杖風人影籠罩之下。休說敵,便想縱逃也辦不到。人和蜻蜓一般,剛一撲空,點地便起,勢子越來越急,多高本領也不住幾個飛撲,並且敵人越往後縱越糟,休想有那回手招架之功。

燕賊原因荒多年,這類武功最耗真力,本領又高,向無敵手,用不著再費這樣氣力,平輕不施展,已有多年未用,為了恨毒仇人,不加殘殺難出中惡氣,又看出黑摩勒本門真傳所得無多,以為全是天賦和聰明,見他連展輕功縱避,正合心意,立下毒手。正待緊過去,做夢也未想到,敵人小小年紀,跟隨葛鷹淺,本門真傳所得雖是無多,所有師長卻均是劍俠異人,竟將七禽、乾坤、飛鷹三種最厲害的掌法全數學會,突出奇兵,改退為進,冒著奇險,乘他將落未落、其勢已衰的瞬息之間,面凌空飛來,再用鐵杖改變招數往上打去,一則無及,又恐敵人寶劍厲害,身尚臨空下降,雙方勢子都急,微一疏忽,手中兵器難免不被斬斷,只得揮動鐵杖護住頭頂,往地下縱去。雙方一上一下,恰巧對面錯過,並未偏出多少。這一來,相隔都遠出了兩丈。

黑摩勒落地轉身,立將勢子緩過,一面把氣沉住,劍指前面,笑罵:“老狗強盜休不服氣,以為我有一口靈辰劍,欺你老弱無能。你既會輕功,再好沒有。索大家放下兵器,各憑拳腳,看是我活還是你死。實不相瞞,我因葛師說我狡猾太靈,不肯多傳本門心法,知道你是本門叛徒,想看看你的本領。我這口寶劍有好幾丈長的芒尾,比你那哭喪要長得多,如非另一位師父婁公明不許輕用,早將你和那哭喪一齊斬斷了。”燕賊不知黑摩勒因見敵人兵器大長,寶劍雖可將它斬斷,敵人武功高強,不易成功;又知方才一鏢業已見血,對方無形中吃了大虧,不能再用內家真力傷人,另外還有一種用意,所說是詐。因聽許多人說起靈辰劍的妙用,劍尖芒尾舞動起來能伸長好幾丈,方才微一疏忽,便將心愛兵器的月牙斬斷,聞言信以為真,誤認敵人年輕狂妄,學了一點輕功,便想逞能,葛鷹不肯傳授,想在對敵時偷學本領。這樣膽大的孩子實在少有。暗付:旋風二十八杖雖極厲害,敵人寶劍威力更大。此劍神妙曾有多人目睹,決非虛語。已被毀傷,再要斬斷,人再為他所傷,更是冤枉。方才怒火頭上,竟會忘卻,差一點吃了大虧。難得對方自尋死路,想要偷學輕功身法,再好沒有。心中一驚,又想起對敵不該如此氣浮,忙把怒火按住,縱到面前,冷笑答道:“無知小狗,為了葛鷹老賊恨你狡猾,不肯傳授,想從我偷點巧妙麼?休看我恨你入骨,如肯拜我為師,萬事皆休,什麼本領都肯傳授。”話未說完,黑摩勒接口罵道:“放你孃的!小爺向不以強凌弱,憐你此時孤苦伶仃,年老無靠,想取你的狗命要憑真實本領,不願仗著好劍殺你,汙了我的劍不算,你做了鬼還喊死得冤枉,不是本領太差,吃了兵器的虧,就便看看你是什麼東西變的。小太爺的師長,不是劍俠便是異人,全部正人君子,憑你這樣不要臉的老賊,做我徒孫也不配,虧你好意思說得出口!要動手,快將哭喪放下,否則你那兵器太長,又和跳蚤一樣滿地亂蹦,我嫌多費手腳,反正落個欺老,我將劍上芒尾放出,揚手就取你的狗命了。早晚總是臭塊地,我省點事也好。”說罷手挽劍訣,假裝準備。

燕賊心有成見,又見說得如此把穩,越料是真,心生毒念,聞言也不發怒,冷笑答道:“不知死活好歹的小狗!老太爺平生曾遇不少會劍術的高人奇士,如怕此劍,也不會非取你的狗命不可了。如不依你,當我用長兵器欺你黃口小兒。你拜葛鷹老賊一場,本門真傳毫未得到。且教你學點本領,再去做鬼也好。”黑摩勒笑嘻嘻道:“罵人無用,不管我做人你做鬼,終是勝者為強,你說話算數麼?”燕賊怒喝:“當然說完便算!你那寶劍怎不收起?”黑摩勒笑道:“我是防你鬧鬼。大家退後兩丈,收好再打。可是要用真實本領,什麼破銅爛鐵都不能用了。”說罷當先縱退,將劍收好,故意擺了一個身法。

燕賊見他蹲身縮體,雙手環抱,斜立地上,雙目氣足神完,註定自己,用的是個“神鵰展翅,振羽起”之勢。看出是七禽掌中第一招起勢之一,才知名不虛傳,果有拿手,如非多年功力,休想佔得上風,那口寶劍尤為可怕,方說:“小畜生的話也要算數。我連兵器都不用,各憑一雙空手分個死活。”邊說邊將鐵杖疊好還原,想要收起,向身後。不料此杖製作巧,通體均有機簧,月牙乃是關鍵,已然斫折,不能復原,再身後,必要散落,拖著老長一段,如何與人動手?一則話已出口,又想對方寶劍厲害。正在為難,黑摩勒早已看出,笑罵:“老狗強盜,你那哭喪還不放下?帶在身上有多麻煩。這樣破銅爛鐵,無人會用,又沒第二人會要你的。你如得勝,真有本事,連這一口寶劍也為你所有。這樣小氣作什?莫非你做慣了賊,還怕別人偷去麼?”燕賊聞言,怒火貪心全被動,暗忖:小狗必死我手,此時無人在此,就有人來,憑自己的輕功,臨時搶取也來得及;手要下得快,將他打死,休說此杖不會失落,連那寶劍也為我有。念頭一轉,怒喝:“你那寶劍也要放下!”黑摩勒笑道:“我那寶劍又沒有壞,為何放下?你跑得比我快,乘機偷走,我找誰去?我沒做過賊,不比你積年老偷兒,我不能不留點心。要動手,就來,各憑拳腳,一對一打個明白,如不信服,再用兵器也行。你那哭喪已被我斫碎,不住我兩劍,被我斬斷,再比拳腳,我卻不能。”老賊立被提醒,想起鐵杖妙用已被敵人看破,再想暗算,便非容易。最氣人是上頭月牙一破,失掉好些用處。對方寶劍雖未施為,不如傳言之盛,劍上芒尾也只聽說,不曾眼見,就那斷鋼削鐵的威力已曾見到。小賊如此狂妄,所說當必不假。真要鬧鬼,身邊還有好些毒藥暗器,憑自己的輕功,也來得及避那一劍。反正敵人決無生路,怕他何來?為防萬一,見對面崖坡的樹最高,口答:“依你小賊,等我放好兵器就來。”聲完人起,一縱好幾丈,便往對崖飛縱過去。不料黑摩勒早有準備,剛將鐵杖就勢掛好,落在地上,耳聽腦後風聲和一聲“好”字,一條黑影已揹著光跟縱飛來,落向身旁。心中有氣,未及喝問,黑摩勒已先笑道:“你想逃麼?沒有那麼便宜的事。”燕賊不知黑摩勒另有用意,又受高明指教,將新學會的飛鷹爪與七禽掌相合變化出來的巧招隱而不;見他口發狂言,神態滑稽刁巧,專一想法人,並無別的奇處,以為只是身輕力健,人本聰明,所識高人又多,師長更是名家,不知從何處偷學了兩招,聽他方才想偷學自己輕功的口氣,已可聽出真意,其實限於年齡,並未學會,只有一知半解,即此已是難得,天資既好又肯用功的美質平生少見,如能收為自己的徒弟,豈非絕妙?心中一動,忽生憐才之念,竟將前念稍微改變,不肯上來就下毒手,打算相機行事,不能夠制服再下毒手。主意打定,冷笑說道:“你這小狗,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厚。你明想取巧我。你不過仗著一點聰明,人小鬼大,以前所遇敵人欺你年小,又無真才實學,以致中你詭計。你遇人不多,經歷尚淺,便敢膽大狂妄,以為沒有敵手。今遇見老大爺,除卻跪下認罪,跟我回去,休想活命!”黑摩勒看出燕賊愛才,乘機笑答:“老頭兒,我的各位師長雖極高明,可惜他們嫌我淘氣,好些真功夫都不肯傳授。全仗隨時留心,偷學一點,常時想起氣悶不出。你把我師父當作仇敵,又要殺我師徒。今追來,本非要你的命不可,只為你以前與師父原是同門,想借比武學你一點輕功。將你打倒,不必說了;如打不過,我便逃走,好歹也學了兩手。既是這等說法,反正跟誰學本領都是一樣,你只比我真高,便拜你為師何妨?不過你是一個老賊,名聲大臭,只能偷偷地喊你師父,不能使人知道。你還要把師祖所傳輕功全數施展出來,我看才行。尤其師父那一套飛鷹爪,必須藉著和我對敵演習出來,我看值不值得。如你不會,我還是照樣要你狗命。你看可好?”燕賊見他生得瘦小枯乾,又穿戴著一身皮衣褲和皮面具,都是緊貼身上,肩頭上被暗器劃破一塊,看神氣似已受傷,竟未中毒,若無其事,看去小活鬼一樣,偏是動作輕靈,搖頭晃腦,神態滑稽,使人又好氣又好笑。聞言方覺敵人偷學武功,可以搖動,及聽未了幾句越說越難聽,不又驚又怒,略一尋思,冷笑道:“你這小狗雖然可惡已極,這樣靈巧用功可也難得。我的輕功比你師父還高,本門幾種掌法我也全會。一則年紀老了一點,不願用那大力;二則我不騙你,別的功夫都比你師父高,只有內家罡氣我不如他。你只將我輕功學會,便無敵手,何必定要飛鷹爪呢?”黑摩勒早知燕賊貪太過,內家罡氣已不能用,方才又中了一鏢,少掉好些兇威,再聽出不會飛鷹爪法,心中越定。如換平,早已急不如快,搶先出手,因近來連經大敵,長了經歷,知道對方不是易與,又是一個極惡窮兇之徒,既想毀掉他的寒鐵杖,又想自己殺賊尚無把握,打算多耽延一些時候,等到江、阮等四人趕來,合力下手除此大害。難得燕賊妄想收徒,正好取巧,聞言先不動手,暗中戒備,表面裝作天真,笑嘻嘻說道:“不學飛鷹爪也行,但我方才見你起腳和蜻蜓點水一般,看去輕浮,真力不夠,如何動作?偏是那樣靈巧輕快。我也是吃了真力不夠的虧,你用什方法補救呢?”燕賊一聽大驚,暗忖:這小鬼真個眼快心靈,人又那麼刁鑽靈巧,此時全是幼童天真,連口氣都逐漸改過,不由越看越愛,心想此是仇人傳衣缽的愛徒,如被我收服,氣也把他氣死,意以恩相結,笑說:“你這小鬼真個刁得有趣。我輕功已臻絕頂,不肯拜師,怎能看出?這且不去說它。月牙尖上有毒,按說此時應該周身冷顫,痛癢難忍,再有三個時辰必死無救。你肩頭受傷,好似還能支持。不是月牙尖頭所傷是那斷角,便是事前服了純陽之藥。這類靈藥最是難得,你事前又不知道,當然不會。我又看出是那尖頭劃破,也許你人雖瘦小,皮堅實,受傷不重,暫時還能忍耐。時候一久,休說見血必死,只有血痕浸出,六個時辰之內也必發作,早晚送命。我那傷藥最靈,專解奇毒。在未看明心意以前已無殺你之心。我賞你一塊解藥,先將命保住,免得久了難治。真個執不悟,殺你不遲。”黑摩勒早就聽說師祖當年煉有各種解毒靈藥,但未見過,葛師每次相見都是匆匆,無暇詢問,只知紅如硃砂,帶有極甜美的異香,又知六陽丸不特禦寒,服上一粒,三月之內百毒不侵。初受傷時頗痛,也未細看,此時痛已漸止,必是靈藥之力。難得老賊痴心妄想,自送上門,心中一喜,立時笑答:“我想殺你,倒送我東西,這多不好意思呢?”隨說,將藥接過。

燕賊正說用法多少,黑摩勒已接口笑說:“早晚是我的東西,此時總算好好相贈。如其你本領還不如我,只將人頭切下,留下屍首,算報答吧。”燕賊聽他又出惡言,怒喝:“小鬼,怎不會說人話!”黑摩勒笑道:“你已叫我小鬼,如何會說人話?你教我的輕功,不是還沒有施展出來了麼?真要合我心意,再賠不是也來得及。算起來你已年老成,怎麼這樣大的肝火呢?要動手就打吧!”燕賊見他帶笑帶說,好在又是同一心理,想等馮、宮二賊趕來,表示自己不是溜走,沒料到說打就打,出手這快,未一字剛一入耳,黑摩勒已飛身縱起,一掌面打到,來勢又猛又急,驟出不意。伸手一擋,覺著對方那隻小手斫在膀上堅如鋼鐵,功力稍差決吃不住。就這樣,還覺斫中之處隱隱作痛,心中一驚。再看,人已借這一擋之勢,借勁使勁,倒縱出去兩丈來遠,佔了便宜,並還笑說:“老頭兒果然本事不差。如換別人,早已被我打死。你不要急,我這是偷學本事,不這樣,如何學得成呢?”燕賊被他鬧了一個啼笑皆非,沒法和他生氣,只得強笑說道:“小鬼不要大意,以為便宜,你未服輸以前,雖不殺你,多少也吃一點苦頭。各自小心,我動手了。”燕賊做夢也未想到敵人小小年紀,會學會那三種最負盛名的掌法,又連受水雲鴻、壺公前後指點,加以合用,悟出許多巧妙身法變化。如非淺,功力不夠,內家罡氣尚未煉成,不必再等人來,早已吃了大虧。一心還想軟硬兼施收為徒黨,話一說完,便飛身縱起。

黑摩勒料定燕賊不會傷他,上來一味引逗取巧,滿口便宜話,等到看清對方虛實深淺,除輕功極好,解數奇,不用險招無法近身,真要相拼,不冒奇險難於進攻而外,內家真力比師父相差甚多,連劈空掌都輕易不用,固然毒念已變,一半也是有心藏拙,恐人看輕之故,不由寬心大放。一面惜著偷學為名,雙方此起彼落,在崖前十丈以內縱躍敵,追來撲去,想使敵人力乏,空下手;一面看準崖前那株大樹,待機而動。

燕賊本多疑忌,先見敵人狡猾刁鑽,頗有戒心,後見黑摩勒閃避時多,專一留心自己身法步法,時前時後,或左或右,猿躍鳥飛,在當地往來飛縱,目光老註定自己身上,敵意不多;偶然縱到樹下,幾次只一伸手便可將那鐵杖搶去,自己心慌趕去,人已飛走,始終頭也未抬;內有兩次趕得太急,還被嘲笑了兩句,心生內愧,不願顯出小氣,故意給他空隙,暗用全力準備,只等敵人的手一伸便即飛身縱過,猛下毒手。

哪知黑摩勒縱到樹下,彷彿料定自己不放心,必要追來,打算在未落地以前空反擊。腳才沾地,立時雙腳一絞“驚龍掉首”倒縱起來,全身凌空扭轉,當頭撲到,身法靈巧已極,並還剛由自己這裡學去,先並不會。幸而這次沒有再追,又有準備,否則還要吃他的虧,暗中贊好,心更喜愛,連那毒手也未施展,稍微一架,兩下便自分開,笑說:“小鬼真個聰明,可惜起得太猛一點,轉身時腳尖用力稍重,以致前重後輕,落時成了強弩之末。我如想傷你,以逸待勞,你已吃虧。憑我老人家,怎會上你的當?還是快些服低,我那輕功妙處好些還未施展呢。你不拜我為師,如何能學得去?”黑摩勒邊打邊答:“這個不足為奇,非得看出拿手才心服你。我先把這‘驚龍掉首、飛鷹盤空’的身法學會再說。現已看出你真的名不虛傳的了。”燕賊也是妄想收徒之念太甚,不知是計,又見敵人靈慧可愛,一點就透,已有信服之念,不再罵他賊。一時起,認定敵人不降即死,憑這點功夫決非對手,萬逃不脫,打算給點甜頭,笑說:“小鬼,你既要學,且看清了。我不傷你,不要膽怯。你有本事,只管施展。”黑摩勒聽他說出滿話,暗罵:“不知死的萬惡賊,少時知我厲害!”口中笑答:“話要算數,你先做個捱打的人。”便飛撲過去。燕賊笑說:“我先做下風也好,留神我的起落。”二人由此便追撲起來,一路引逗,離樹已有五六丈。燕賊只當對方業已心服,還未輸口,這未一招恰應往後倒縱。黑摩勒假裝上風,追又緊,照理還要往後倒縱。興頭上,正喊:“小鬼記清這一招,你便改做下風。打完再不服輸,我就要你的命了。你追得上麼?”邊說,人已倒縱出去。

這次相隔更遠,還未落地,耳聽黑摩勒大喝:“我早會了!這個不足為奇,誰肯服你這個老賊?還是真打的好,我把你人頭帶師父,有意思得多。”話未說完,一個新學會的身法,人已翻身,往來路大樹下縱去,不等落地,劍已出匣,左手抓住鐵杖的柄,接連兩劍,斬成三段,剩下兩三尺長一段,隨手便往隔崖甩去。燕賊驟出意料,急怒加,大罵“小狗”縱向追來,已自無及。

黑摩勒聽那鐵杖沒有下落聲音,方覺奇怪,忽聽颼颼颼接連幾聲,猛想起敵人暗器厲害,慌不迭手舞劍花,閃向樹後。說時遲,那時快!就這晃眼之間,耳聽奪的一聲,一枚鐵蒺藜已先釘向樹上,正由黑摩勒耳旁擦過,差一點打中頭上,死於非命。心方一驚,同時還有六七枚連珠飛來,暴雨也似。崖上又有好些暗器飛下,那些鐵蒺藜多半被其打落,有的全釘樹上,彷彿上面有人相助神氣;遠遠又聞呼哨之聲。

立定探頭,往外一看,原來燕賊人最機警,急進急退,最善收風,本是怒極追來,因相隔太遠,不能一次縱到,剛落在離樹兩丈左右,身邊鐵蒺藜已早取出,忽然想起敵人寶劍厲害,心中恨毒,忙將鐵蒺藜先打出去。目光到處,瞥見崖上來了一男一女,一個並將斷鐵杖接去。那許多鐵蒺藜,一枚也未打中敵人。同時,又聽來路轉角隱隱喊殺呼哨之聲,知道馮、宮二賊遇到強敵,以馮吉的本領,尚發風緊暗號,催令速逃,可知厲害。心中一驚,立時想起人未走出五十里外,敵人竟敢大舉來追,分明已得壺公同意。此時前後皆敵,黑摩勒手中寶劍那等厲害;身旁雖有一雙六陽戟,也是心製造、可以摺疊之物,比寒鐵杖差得多,鐵蒺藜已決用完,再打下去凶多吉少。心中一動,方想趕向前面略探形勢,仗著自己這身輕功,就是不敵,逃終有望,省得被馮、宮二賊傳說出去,咬牙切齒,剛一轉身。黑摩勒當他要逃,如何能容?跟著又聽江明遠遠喝罵,心中越喜,罵道:“無恥老賊!我還不到斫你人頭時候,何必這樣膽小怕死?”燕賊本就怒火燒心,哪再經此一?想起多年威名,今敗於小鬼之手,以後何面見人?後面又有強敵,一樣丟臉。前途當可遇見馮吉,還是先顧自己要緊。念頭一轉,立即回身來,打算能報仇頂好,兩三個照面如見無望,這一帶形勢先已看明,溜起來也較方便。難得敵人驕狂,劍已收起,再好沒有,重又生出惡念。剛剛回身飛撲,黑摩勒也縱身飛來,雙方都沒想到敵人來勢這猛。老賊本已要逃,忽然轉身反撲,黑摩勒更出意料。雙方相隔只三四丈,經此一來,恰巧面。黑摩勒猛想起燕賊暗器兇毒,心方一驚,人已縱起,眼看撞上,就這時機瞬息之間,看出敵人雙手環抱向前,五指向外齊伸,微往裡鉤,知其想用重手法凌空抓來。雖然敵人真力不濟,方才看他手法極巧,又狠又準,動作更為靈活。彼時並無傷人之念,尚且如此厲害,真被抓上,決不住。忽然急中生智,猛將雙掌往下一按,施展七禽掌法,將真氣往上一提,人便高起了三四尺。

燕賊看準敵人年幼,只是聰明絕頂,功力還差得遠,眼看冒失縱來,快要撞上,抓中之後不死必傷,萬沒料到真會七禽掌法,內家氣功也有深的底,方才故意示弱,不肯現出。斷定必中,正用全力往前抓去,相隔已只五六尺,來勢那等猛急,兩下一湊,本是危機一發,萬無倖免,忽聽敵人口中用力響了一聲,身形微一屈伸之間,竟自改下為上,凌空而起,由自己面前斜飛上去。雖只尺許之差,但是人在空中,先料非中不可,心又狠毒,恨不能一下把人分裂兩片,真力已全發出,勢子大猛,無法改變招數,本身真力真氣既差,先又被黑摩勒往來引逗追逐,白費許多氣力,不特無法收勢,反因用力大猛,往前衝出老遠,不是功力純,幾乎立足不穩,人也脫力受傷,氣力已浮,剛剛落地回身,心中一慌,忽聽一聲大喝,又聽崖頂喊好喝彩之聲。目光到處,敵人已凌空飛來,當頭下撲,雙手平伸,兩腳朝天,頭下腳上,目光註定下面,手已漸向前收攏,似在運用真力準備下擊。認出此是七禽掌中最厲害的一手,並還加上飛鷹爪的身法,中藏變化,與方才對敵時全憑輕身縱跳迥乎不同,才知中了誘敵疲勞之計。照此形勢,敵人非但得天獨厚,這內家最厲害的兩種掌法均已得到真傳,無怪平那大名望。再打下去,決難取勝,一對一自然不致吃虧,不能殺他,便須防到他的同黨。又見崖上兩少年男女都是英姿颯,此時觀戰不下,分明料定自己必敗,有了佈置,想讓小狗逞能,本身決非庸手。聽說近來江湖上出了好些有本領的少年男女,比昔年自己出道時厲害得多。馮、宮二賊又似逃走,不聽聲息,越發驚疑。一見全身已在對方掌風目光籠罩之下,燕賊照例不作徒勞無功而有危險之事,當時把心一橫,假裝敵,以靜制動,立在地上,暗中準備,看準對方來勢,相隔不過一兩丈,猛施輕功,身形一晃,一個“黃龍轉身”扭轉身子倒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