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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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內只有兩個女人，溫芮和她。

別看她身姿妖嬈，行事圓滑，其實年紀比溫芮也大不了多少。

溫芮對這個欽州有名的女商人嚮往已久，只是經營不同領域，兩人往不深，是以當宋芊芊主動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她立刻含笑響應，“宋老闆，好久不見。”宋芊芊出燦爛的笑容，“看樣子今年欽州要變天了。”這句話既是指溫霍兩家可以預見的合作，也是指溫芮竟然不顧禮義廉恥在公開場合面。

往年商會只有豪放朗的末芊芊一個女人，她在商場早就練就了厚臉皮，任由那些腦筋死板的夫子人前人後的罵她放不堪，搔首姿，仍舊出入滿是男人的場合，談論絲綢進價，桑蠶質量，甚至還跟著馬隊跑到北方，只為了擴大絲綢在北方的銷路。

今年溫芮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也出面來“男人的世界”足夠讓那些被仁義禮教荼毒到腦殘的衛道人士吐血三升，嘆世事無常。

溫芮裝作沒聽出她話語中的深意，“天怎麼變，宋老闆還是欽州第一絲綢商，這可是變不了的。”她態度謙和，語調真誠，只是抬頭看著宋芊芊時，眼中出促狹的笑意。

宋芊芊大笑，不指望自己剛剛的話能讓溫芮做多大的改變，只是這丫頭比她預想的聰明許多，表面上說著客套的話，私下卻直的向她表示瞭解自己的意思。

好可心的人兒！她眯起眼睛，已經能理解霍家公子為什麼總是在背後有意無意的幫襯著溫家了。

這時，五樓安靜了下來。

溫芮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到霍子超步履優雅的走了過來。

他的長髮懶散的甩在身後，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出淡淡的笑容，只有在看到溫芮之際，眼眸閃閃發亮。

因為還對於跟他同處一室到侷促不安，所以溫芮沒有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

明如宋芊芊，自然不會放過這點細節，輕聲的說:“溫小姐，霍家公子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手掌欽州大半的財產不說，還身兼皇職，加上出眾的相貌和謫仙一般的氣質，這樣的人無論到哪裡，都不會被忽略。

溫芮淡然一笑，“自然，霍公子才華出眾，欽州能有今天，多虧了他，還有宋老闆這樣的人物呢！”這話說得極為恭維，然而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人覺得情真意切，沒有半點矯造作。

宋芊芊抿著，但笑不語。

霍子超示意眾人坐下後，在溫芮的身邊坐下。

因為這次商會的主旨並非如以前一樣只是單純的際，而是為了商討今後欽州商界的大事，是以每個與會者都擺出嚴肅的表情，乃至於整個會場顯得十分壓抑。

溫芮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她這還是第一次參加商會，多少覺有些侷促。

剛剛霍子超坐下後，讓他的侍從宣佈了商會開始，接著正式公佈欽州要來大量商人的消息，然而令她有些放鬆又失望的是，他不再說話，任由那些老頭大聲討論。

宋芊芊沒有參與，轉頭，頗有興味的看著溫芮，“溫小姐，對於這次商人齊聚欽州城，你有什麼看法?”溫芮思索一下，展顏笑道:“不失為一件好事。”對於商人來說，擴大經營才是發展之道，固守成規只會自尋死路，倒不如趁著這次機會尋找更大的商機，一躍進入更上層的領域。

宋芊芊微怔，稍微收斂調笑的神，若有所思的低垂著頭，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欽州有溫小姐這般妙人，真是一大幸事。”溫芮已將注意力轉向別處，聽到她說話，馬上看向她，卻不明瞭她的意思，只得禮貌的回以一笑。

霍子超徐徐張開魅的眼睛，目光一掃，狀似無意的在溫芮的臉上頓了頓，懶洋洋的開口，“各位。”會場裡的人立刻閉上嘴，一片靜默。

“皇上有意將處在邊境的欽州做為兩國易的商業中心，這對於我們是個難得的機遇。”一個長鬚老者緩步上前，“霍大人，老朽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機遇。各地商人齊聚欽州，肯定是要爭奪貨源和客源，這對我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啊！”當下，附和聲此起彼落。

溫芮心裡發緊，抬頭看著霍子超的神，深怕他著了惱。

然而霍子超絲毫不惱，甚至嘴角還略微揚起，“李掌櫃可知，翁失馬，焉知非福?外地商旅自然會造成客源和貨源的緊縮，但是這也會刺我們往更好的方面發展，如果在自己家還立不住腳的話，我們要如何將生意發展到九州島各地?”溫芮皺起眉頭，的發現商會的人並不是完全信服霍子超，當他說完這番話後，她看到不只一個人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還有…”霍子超剛要說些什麼，驀地停下，皺起眉頭，看向樓梯處。店小二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與什麼人爭吵了起來。

“不好意思，稍等片刻。”霍子超利落的超身，走過去看個究竟。所有的人都看向樓梯處，那裡赫然站著溫家二夫人。

溫芮的臉驟然蒼白，想不出為什麼會在這裡見到二孃，發現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她赧然一笑，也跟了過去。

“溫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個人跑來參加商會！你眼裡還有我的存在嗎?”溫二夫人的嗓音尖利，幾乎刺破每個人的耳膜，這嗓子曾經是她謀生的依靠。

霍子超皺起眉頭，正要制止她，卻聽到身後的溫芮說話了。

“二孃，你的身子剛好，不宜如此動怒。”她還是一貫的溫潤作風，說話不慍不火，甚至眸子都沒有上抬。

“不動火氣，就讓你這個小蹄子把溫府都敗了。”也許是氣到了極致，溫二夫人乾瘦的身子輕微的顫抖著，“你可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我溫府的財產?你居然把家裡的老管事都辭退了，現在又跑到外面來招惹，真想把溫府的基業毀於一旦嗎?參加商會?哼，我看你是想將溫府全部給了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你？”溫芮輕嘆一口氣，“二孃，你言重了，我並沒有要賣掉什麼，只是如今府上的情況，能得到各位商家的協助…”她有意將話留一半，只因為深知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瞭解一些溫府的內幕，而她身為現在溫府事實上的當家人，自然不會暴自己的短處，“卻是最好不過了。”

“聽你胡扯！你還不是要把我家賣了，去討好這小子！”溫芮連頭都懶得抬，二孃今天不知受何人挑撥，竟然做出這種事，在眾多外人的面前暴家醜，即便爹再不理正事，回到府裡，也不會對二孃有什麼好臉的。

“二孃，還請你顧著你的身子，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可好?”

“好，好你個騷貨…”不讓她繼續罵下去，一面純白的摺扇擋在她那早已扭曲的臉龐前面。

“溫二夫人，今我霍家舉辦商會，你這番作為，可真是不給我霍府面子啊！”霍子超本來不想理會這個瘋婆娘，甚至巴不得她把自己全部毀掉，只是他終究看不慣她對芮百般下作的辱罵，還是出聲阻止。

“霍…公子。”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溫二夫人的眼神有些呆愣，面前這個俊俏公子可不只是一介商人那般簡單，他最令人懼怕的是他的皇職身分和那深不可測的背景。當年霍子超外出尋找經商之道，回來就開設了同生客棧，當上了皇家監察使，沒人知道他在離家的那幾年遇到了什麼。

“溫二夫人，今的太陽確實毒辣了些，想必你已經不堪灼燒之苦，還是早早回府納涼才好。”溫二夫人已經聽不得霍子超在說什麼了，面部表情木訥，嘴巴張張合合，就那樣魂不守舍的離開了。

會場的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冷凝，溫芮只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就像個笑話，堂堂溫府，欽州鉅富，竟然出了大鬧商會這等丟顏面的事情，不坐立不安。

宋芊芊八婆似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妹妹跟霍公子站在一起，真像一對璧人。”可惜溫芮心事重重，沒有響應她。

霍子超依舊一副淡然懶散的模樣，回到自己的座位，示意繼續剛剛的話題，“一點曲，大家勿怪。”他啜了口茶，魔魅的眼眸半掩，似乎想遮住什麼、心思。

溫芮深深覺得自己今來錯了，她是教鬼了心竅嗎?趕來演這麼一出醜戲。也不知二孃回府了沒有?爹要是知道二孃出了這麼大的醜態，會怎麼對她?唉，現在她只希望能早點回去…

“…小姐意下如何?”

“什麼?”心思急轉，溫芮竟沒有留心會議，當發現與會者的目光全投注在自己身上時，才怔怔回神。

“溫小姐，我們在說，你是否願意冰釋前嫌，讓霍溫雨家真正走向合作?”霍子超半掩著眸，微微一笑，“當然，為了不讓溫小姐吃虧，我同生客棧願意將一半的經營權歸在你的名下，溫小姐，你意下如何?”滿意的聽到周圍的人隱隱發出氣聲，他淡笑的等著她的反應。

一半的經營權引溫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人是瘋了嗎?同生客棧一半的經營權幾乎能頂下溫家所有的營生，他要給她?

她臉依舊有些蒼白，但是顯然比剛才緩和多了，鎮定的開口，“敢問霍公子的合作還有什麼內容?”霍子超將計劃說給她聽，大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至少裡面沒有一件能比同生客棧的一半經營權更令在場的人驚訝。

溫芮一邊聽一邊思索，他給她經營權是出於什麼目的?這種合作，無論從哪個方面想，都對霍府沒什麼好處啊！

然而這個目的，她晚些時候就知道了。

※※※※罷回到溫府，溫芮就看到大廳燈火通明，原本習慣早睡的父親端正的坐在太師椅上，他的身邊是側身而坐的溫二夫人。她垂下眼瞼，知道今晚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也不卻步，直直跨進大廳。

“芮給父親、二孃請安。”

“內兒…”溫老爺剛開口，突然有些說不下去，又閉上嘴。溫芮挑起眉頭，看二孃一語不發，忍不住主動問道:“父親，你有何事?”

“咳，我跟你二孃尋思給你找了個夫君，你知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是出嫁的年齡，那城主府的親事…”說來說去，二孃打不走自己，最後只會用婚約這一招趕她出家門罷了。溫芮氣走神閒的抬起眼眸，看著父親，“但憑父親做主。”溫老爺也是一怔，沒想到她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若是沒什麼事，我先回房了。”溫芮看了二孃一眼，見她沒什麼動作，轉身要走。

“慢著！”溫二夫人果真開口了，“你既然要出嫁，溫府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把今商會的內容告訴我，以後就在你的房裡等著出嫁吧！”溫芮直起身，“二孃說得是，只是今商會也沒什麼特別的內容，只是霍家有意與我們合作罷了。”溫二夫人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沒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只得悻悻然的說:“那好，你先下去吧！”

“是。”溫芮乖順的回應，冷冷的眸光一閃，掃過溫二夫人依舊陰沉的臉龐，邁步離開，不再回頭。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向二孃示弱。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