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蛾身螭紋雙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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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身螭紋雙劙璧4一具具骨架埋疊壓著在泥土中,我們只挖開了落葉層下的一小塊地方,就已經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骨了,人骨上可以看見明顯的殺痕跡,肋骨、頸骨、頭骨上的刀痕,清晰可見,還有不少與身體脫離的骷髏頭散落其中,顯然是被人用刀斬下來的。
關於黑風口的傳說很多,最有名的恐怕就是金末元初,蒙古人大破金兵主力的那次著名戰役,數十萬金兵,屍體堆成了山,蒙古人打掃戰場時,把他們的屍體草草地扔進了野人溝,據說整條山谷都給填平了,作為古戰場至今將近千年,那些金兵金將的死屍,早已腐朽化為了泥土空氣。
樹林中累累的白骨,應該不會是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金元黑風口大戰也是歷史上,唯一一次在此地進行的大型戰役,一直到後來關東軍秘密駐防,就再沒聽說過有別的戰鬥發生。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可能,列寧同志曾經說:“在分析任何一個問題時,馬克思主義者的絕對要求就是,要把此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範疇之內。”胖子覺得樹林中大量人骨,都是關東軍殺害的中國勞工,這個假設,完全符合列寧同志的準則。
但是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胖子在樹下走路的時候,被一條臂骨絆倒,這才發現了土中埋葬的大批遺骸。不過怎麼會有一具骨架的手臂,從泥土中伸出來半截?
這事實在是有點兀突,如果當年關東軍掩埋屍體的時候,就遺出來一隻手臂,那這裡埋的死屍早就被野獸挖出來吃沒了,難道是…它故意從土中伸出來絆了胖子一下,好讓我們發現他們?想到這覺得有點發,我不敢再往深處去想,招呼眾人把挖開的泥土,重新填了回去,就匆匆忙忙地回營,找支書地商議對策。
匆匆趕回山谷另一端的營地,見英子她們一隊也從山中打完獵回來了,雖然遇到了冰雹,但是仍然獵到了數只狍子狗熊野獐,足夠人和獵犬們吃上三四頓了。
有幾個年紀大的婦女正忙碌著燒飯,其餘的有些在休息,有些圍在帳篷裡看望老王家二兒媳婦,我進了帳篷,見她已經醒了過來,喝了幾口熱薑湯,正在給支書等人講她在樹林中的遭遇:“俺離近了一看吧…哎呀,你們猜是咋回事?
…
猜的出來嗎?俺跟你們說吧,它是這麼回事…哎呀那傢伙…說了你們可能都不相信…老嚇人了”支書不耐煩的催促她:“你在這說評書唱京戲水泊梁山小五義是咋地?你別扯那用不著的,猜啥猜呀?你就直接撿那有用的說。”老王家二兒媳婦是個十分潑辣的女人,白了支書一眼:“幹啥呀?這不說著吶,別打岔行不?俺剛說到哪來著?噢…對了,你們猜咋回事?它是這麼回事,俺看前邊蹲著一圈人,那身上造的,一個比一個埋汰,俺就納悶啊,就想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啊,開始以為他們是挖山參的老客,結果離近一瞅不是,都在給一棵大樹磕頭?你說給大樹磕啥頭啊?它樹還能是菩薩咋的?俺就拿手一拍其中一個人的後脊樑,想問問他這都是幹啥的,結果你猜怎麼著?”支書急了:“你說你這個人,哎呀,可急死我了,王家老二怎麼娶你這麼個娘們兒…哎呀,我都替他發愁,說話太廢勁了你,讓王家老二回去削你…”我怕這倆人越說越戧,就對英子使個眼,英子會意趕緊把話頭岔開,拉住老王家二兒媳婦的手:“嫂子,你說啊,後來到底咋樣了?你瞅見啥了?”老王家的二兒媳婦對英子說:“哎呀,他不是蹲著嗎,一轉過身來,媽呀,他沒有腦袋…再後來我一害怕就暈過去了,再再後來一醒過來,就發現在這帳篷裡,百靈正餵我喝湯,再再再後來我就開始跟你們講是咋回事咋回事,咋個來龍去脈…”女人們怕鬼,周圍的人聽她這麼一說,都開始嘀咕了起來,支書趕緊站起來說:“啥神啊鬼的,咱們現在都沐浴在改革開放的風裡,浸泡來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陽光下,這光天化,乾坤朗朗,誰也不興瞎說。”我把支書從帳篷裡來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在林中的所見所聞都跟他說了。
支書聽後,垂下淚來:“咱們屯子當年沒少讓小鬼子抓勞工,一個也沒回來,我二叔就是給鬼子抓去的,後來聽有些人說,他被關東軍送到本本土北海道挖煤去了,也有人說他是跟大批勞工一起被送到大興安嶺修工事去了,到底去哪了,到現在也沒個準信兒,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倆眼都哭瞎了,就盼著他回來,盼到死都沒盼到。埋在林子裡的那些屍骨當中,興許就有咱屯子裡的鄉親啊,就算沒有,那也都是咱中國人,憑良心說咱可不能不管吶,再者說,萬一這些人的怨氣太重,陰魂不散的出來,還不把大夥都嚇個好逮的,咱也沒法撿洋落了,大侄兒啊,你說咱是不是把他們都挖出來重新安葬了?”我勸了他幾句,這種情況,憑咱們的能力做不了什麼,平頂山也發現了一處侵華軍留下的萬人坑,要把裡面的屍骨一具具的找全了,重新安葬,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好多屍骨已經支離破碎身首異處,胡拼亂湊,把這人的腦袋和那人的身子接到一起,這對死難者來說也是很不尊重的做法。另外咱們這麼興師動眾的來撿關東軍的洋落,總不能乘興而來,敗興而回吧,我的意思是,咱整些個香火酒去林子裡祭拜一番,後咱們給他們立座紀念碑什麼的。
支書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應道:“對,就是這麼地了,等回了屯子,再整幾個旗裡的喇嘛,唸經超度超度伍的,讓他們早安息。”以前我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直到最近,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必定不存在的,一個獵人,上山打獵,整整一天什麼都沒打到,這不能斷定是山裡沒有野獸。人生在世,所見所聞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得微不足道,還是應該對那些未知的世界多一分敬畏之心。就算是沒有鬼魅做祟,林中那些死者的遺骸也都值得我們同情,無論從哪方面看,也有必要為他們做點什麼。
經過老王家二兒媳婦這件事,屯子裡的人們,已經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了,這地方真是門,什麼都有,不能在黑風口長時間的耽擱下去,說不準還得出什麼事。
吃過午飯,我讓胖子繼續帶著兩組人,去挖關東軍的要,爭取晚上之前挖出一條通道來,會計依然留在營地,帶幾個老孃們兒,給大夥準備晚飯,看守騾馬物資,我和英子支書,又挑選了幾個膽子大的,帶上幾壺酒,這些酒都是屯子裡的燒鍋自己整出來的,又帶了些脯之類的吃食,去野人溝南端的樹林中祭奠那些勞工的亡魂。
這時風已經停了,林子裡靜悄悄的,我們把酒擺在地上,沒有香,就了幾菸卷,支書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許願發誓,小鬼子早就給打跑了,回去一定要給你們請喇嘛超度亡魂,還要立紀念碑。
我這才發現,其實屯子裡這些人,就屬支書最信,他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我在一旁菸等候,忽然發覺對這林中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這裡的樹木並不茂盛,與原始森林的參天大樹相比差了很多,另外最奇怪的是,這裡竟然有幾棵乾枯的老槐樹,中蒙邊境的森林,多半都是松樹和樺樹,幾乎就沒有槐樹,就連東北常見的刺槐也沒有。
槐樹的屬最陰,從樹名上就可以看出來,一個木加一個鬼,如果槐樹枯死,更是陰上加陰。《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十六字,其中之一是“鎮”陵墓周圍絕不能有枯死的槐柳梫之類樹種,否則死者的亡魂就會受陰氣糾纏,被釘在死槐樹周圍數里之內,哪都去不了,古代有些人,殺了仇家之後,就把仇人屍首埋在枯死的槐樹之旁,讓仇家死後也不得超生。
我急忙清點了一下這周圍的槐樹,都是枯死的,總共七棵,按北斗掃尾之數排列,不知是天然生長的,還是本人裡面有懂陰陽術的能人,難怪老王家二兒媳婦看見那些人的陰魂都跑到樹下蹲著,肯定是這些魂魄想借著天地變之機,想逃出這片林子,但終究是沒有逃掉。
我對支書說明了原委,咱趕緊帶人把這幾棵枯死的槐樹砍了吧。
蛾身螭紋雙劙璧5支書雷厲風行的指揮大夥動手,眾人說幹就幹,雖然沒有順手的器械砍樹,但那幾棵槐樹,本已枯死,正是催枯拉朽,並不費力。
只一頓飯的功夫,就把七棵老槐閥倒,支書非常滿意,又把帶來的酒都灑在土中,排下些野果山杏,鹿兔等等,靜立默哀,我和英子等人挖了幾條防火溝,點起一把火,將那些槐樹燒掉。
烈焰飛騰,枯木發出爆裂的古怪聲音,從中冒起一團團黑煙,這種煙霧,臭氣熏天,難以抵擋,人們都用手捂住了鼻子,遠遠站開,只有火星飛濺出防火溝,才走過去撲滅。
在森林中點火,非同兒戲,搞不好就會引發一場燎原的山火,半點也馬虎不得,大家提心吊膽的守候在旁,直到最後燒沒了,又用泥土把灰燼掩埋,以防死灰復燃。
一場忙碌,到傍晚才結束,我們回到野人溝中的時候,胖子他們已經把地下要挖開了,眾人趕回營地,看老王家二兒媳婦也已經沒有大礙了,也吃得路也走得,於是大夥吃飽喝足養蓄銳。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點起了松油火把,二十多人,牽著幾匹騾馬,從將軍墓的墓牆擴建出來的通道,進入了地下要,格納庫鐵門處,打鬥的痕跡歷歷在目,那具古屍已經被撕碎了,另又幾隻草原大地懶的屍體,血跡幹成了暗紅,此時再次見到這些東西,仍不免有些骨悚然。
這裡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而且帶有大量火把,松油的火把,燃燒時間長,而且不易被風吹滅,即使地下要中還有什麼猛惡的動物,見了火光也不敢出來侵犯。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軍物資,遠遠超出了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望外,連忙招呼大夥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衣,鞋子,防雨布,乾電池,野戰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往外搬運。
深山裡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製品,當下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大躍進的時代一樣。
我和英子又領著幾個人往通道的另一側搜索,從地圖上看,那邊還有處更大的倉庫,按圖所驥,並不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