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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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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混不過對方,司馬涼清了清嗓子說:“馬所長,我問個問題:這個小青,你以前是不是認識?”

“打住。”馬笑中把巴掌一豎,輕蔑地說“我知道你腸子裡在竄什麼——沒那回事!”

“那我就不明白了。”司馬涼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你為什麼要回護這個女人?”馬笑中雖然理虧,但嘴極硬:“不是迴護,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犯錯誤。你拿出人證和物證來證明小青有罪,我立馬走人;可要是拿不出來,她就不過是普通的涉案人員,你給她摘了銬子,再端上杯水,好好問她話,我在旁邊看著,問完了我送她回家,她住的地方也在我們派出所管轄範圍內,我有責任維護她的公民權利。”這番話講得義正詞嚴、堂而皇之,聽得司馬涼目瞪口呆,雖然明知道這小子是扯了內褲當軍旗,但還真駁不了他:“馬所長,咱們都別動氣,平平靜靜地來談一談這個案子,行不行?”馬笑中拖過一張椅子,攤手攤腳地往上面一坐,拿出一副聽下屬彙報工作的派頭:“你說吧。”司馬涼強嚥下一口惡氣,慢慢地說:“首先,有一點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那就是楊薇確實是他殺而不是自殺,但是我得出這個結論,並不是郭小芬那個費勁的推理,而是憑一個簡單的事實:在案發現場沒有找到楊薇的手機。”馬笑中一愣。

司馬涼看在眼裡,暗暗得意:“既然楊薇被害前用手機給樊一帆打過電話,那麼如果她是自殺,手機一定還留在房間裡,不會自己消失。現在可以判斷,手機裡一定是留有暴兇手身份的信息,所以被兇手拿走了。”馬笑中不點了點頭。

“我要和你達成的第二個共識是,兇手應該就在參加‘恐怖座譚’的成員之中。”司馬涼說“因為小青講的那個鏡子殺人的故事,就是她自己編出來的,這一點她剛才已經親口承認了。一群人聽了一個編出來的故事,當晚就有一個在場者按照故事中的情節被殺害,現場也有一面被打碎了的鏡子,這難道是巧合?兇手是外人的可能,恐怕連億分之一都不到。兇手一定是在‘恐怖座譚’上聽了——或者瞭解了這個故事之後,模仿其中的情節殺死了楊薇。”

“我同意你說的,兇手就在‘恐怖座譚’的參與者之中,但是我覺得小青不會是兇手。”馬笑中搖了搖頭“她自己講了個故事,然後按照故事中的情節佈置殺人現場,這不是擺明了自己挖坑自己跳嗎?難道她生怕警方懷疑不到她?”

“我倒覺得,這正是小青狡猾的地方,她故意製造一個對自己極端不利的現場,引起你這樣的思維,使她的‘最大可能’變成‘最大不可能’。”司馬涼的目光陰冷地一閃“這些在酒吧裡混的小姐,社會經驗非常豐富,詭計多端,笑起來像天使,狠起來像魔鬼,馬所長可不要被她虛偽的表面惑住啊。”

“我調查過了,她不是小姐,只是在酒吧裡彈琴賣唱。”馬笑中不客氣地說“我也不是3歲小孩,用不著你來教訓我!”司馬涼的喉結往下壓了壓,接著說:“既然兇手就在‘恐怖座譚’的參與者之中,那麼只要用排除法就可以發現真兇了。一共6個人中,楊薇已死,樊一帆和老甫一直在一起,他們是晚上12點之後從老甫家的樓下打車來到青塔小區的,憑藉老甫提供的發票,載過他們的出租車司機已經找到,證實無誤。

“剩下3個人中,夏可以排除。據老甫說,楊薇給自己的空房間打了個電話,發現有人接聽之後——一句,我認為這十有八九是串線或撥錯號碼了——就匆匆趕到青塔小區去。夏嚇得夠戧,回家都不敢,跟老甫說好了先在他家住一宿,後來,還是因為和樊一帆吵嘴才憤然離開。離開的時間大約在晚上11點55分。從樊一帆家打車到青塔小區,再進入楊薇家的空房子,整個過程需要大約15分鐘,而楊薇的被害時間是12點整,夏再怎麼快也趕不到。何況他那麼胖,行動速度恐怕比一般人還要慢一些。

“剩下兩個人,周宇宙和小青。說他們兩個殺人,其實有一個共同的疑點:那就是他們走的時候,楊薇還沒有給自己的空房子打電話,他們並不知道楊薇當晚會到那個平時很少住的空房子裡去。這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出於某種原因,在離開老甫家之後,給楊薇打了個電話,楊薇恰好正在騎車趕往空房子的路上,接到電話覺得多個伴兒還可以壯膽,就約好了這個人在青塔小區見面,一起進到空房子裡去,結果被殺害。”馬笑中一拍大腿:“那就是周宇宙了,壯膽肯定要找個男人嘛!”

“老甫和夏都說過,周宇宙和楊薇本不,連面都沒見過,很難想象他會主動打電話給楊薇,更難想象楊薇會叫他陪自己去青塔小區。”司馬涼說“再說壯膽只是我的設想之一,很可能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約會原因,但是有個事實是明確的——楊薇被殺死了,也就是說,哪怕有一萬個約會原因,但兇手的特徵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她)有殺害楊薇的動機。真兇是誰,一下子就水落石出了。”他翻開馬笑中提供的審訊簿:“老甫和夏都不約而同地提到,小青恨極了樊一帆,而楊薇是給樊一帆出謀劃策的‘軍師’,恐怕小青也一樣想要她的命,所以才在昨天夜裡下了殺手。而周宇宙則完全沒有殺害楊薇的動機。”

“這都是你的猜想。”馬笑中的嘴角歪咧著說“人證呢?物證呢?”

“物證我暫時沒有,人證我卻有一個。”司馬涼慢條斯理地把周宇宙的證詞講了一遍,然後用嘲諷的目光望著馬笑中說“馬所長,這下子,小青的殺人嫌疑怕是抹不掉了吧!”馬笑中呆了半晌,突然爆出一句:“周宇宙說謊!純粹是放他媽的狗臭!”

“馬所長。”司馬涼皺了皺眉頭“你說話能不能稍微文明一點?周宇宙怎麼撒謊了?”

“他就是撒謊!”馬笑中斬釘截鐵地說,然後把椅子嘩啦一聲拖到辦公桌前,順手摸了張紙和筆,一面勾畫著青塔小區的地形圖,一面指點著對司馬涼說:“現場訪問情況報告是我們所里老田做的,我能一個字不落地背下來。昨天夜裡,青塔小區正門的值班門衛是李夏生大爺,他是12點整與一個姓趙的老頭兒接班的,趙老頭兒近幾天犯青光眼,什麼都看不清楚,所以只是充個門神,本無法指認12點前什麼人進入過小區。李大爺就不一樣了,他的眼神兒是出了名的好使,他說12點以後到警察趕來這段時間,進入小區的只有樊一帆和老甫——更重要的是,12點以後,沒有人從正門走出小區。

“小區裡的小飯館老闆娘李丹紅能證明李大爺的話。那晚12點之後小飯館打烊,她就搬了個馬紮坐在門口,一邊乘涼一邊擇菜。”馬笑中在紙上畫了個“丅”說“這一橫是住宅區,這一豎是從正門到住宅區的南北向通道,那個小飯館你也看見了,恰好處在橫豎叉點的旁邊,打個比方,等於在一個玄關的側面。也就是說,任何人只要想從正門出入,不被李丹紅看見是不可能的。李丹紅也說,警察來之前,只看到樊一帆和老甫往小區裡面走,此後沒有人走出小區。

“整個小區還有一個小門,是個尖頭的鐵柵欄門,正對著發生命案的6號樓的南門,如果兇手作案之後從這個門出去,倒是能避開李丹紅和李夏生的眼睛。問題在於,這個鐵柵欄門一直是緊鎖的,鎖都生了鏽,用鑰匙都打不開;想從鐵柵欄之間的空當鑽出去,我們也試驗過了,即便是最苗條的女警也辦不到。

“所以,那個周宇宙現在要是站在我跟前,我肯定給他一大嘴巴!”馬笑中忍不住把巴掌呼地一掄,嚇得司馬涼脖子一縮“我要問問這個王八蛋,他說親眼看見小青在夜裡12點之前走進了青塔小區,ok,那麼小青12點之後是怎麼走出小區的呢?!他要是敢說小青是在其他樓裡藏著,等到警察今早解後才溜出小區的,我就再朝臉上給他一腳,踢爛他的臭嘴!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小青是今天凌晨零點30分左右回家的,有3個室友可以給她作證。”王八蛋、臭嘴…分明是指桑罵槐,司馬涼也不生氣,成竹在地陰笑一聲:“這個問題我早就想明白了,不然我也不會興師動眾地去抓人了。小青跟那個叫張偉的記者的路徑一樣,張偉怎麼來到青塔小區的,小青就是怎麼走的…”好像天靈蓋上被人擂了一拳,馬笑中有點發蒙:“你是說——”

“她肯定是順著草坡爬到望月園裡逃走的。”司馬涼說完,然後把後脊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

走出刑警隊的大樓,豐奇去取車,馬笑中瞪著自己映在地上的那道有點發藍的影子,呆呆地一動不動。豐奇把車開到他面前,請他上車,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揮揮手說:“你先回,你先回。”跟了他這麼久,第一次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豐奇也不敢多問,開車先回所裡了。

馬笑中慢慢地走出院子,繞過白圍牆,順著鏽跡斑斑的鐵道漫無目的地溜達著。夕陽西下,滿天都是被燙傷一樣紅得異樣的光。他的心中煩亂,猶如找不到巢的歸鳥,唯有撲扇著翅膀,在暮初滲的四野倉皇地衝撞。

眼前出現了一座破破爛爛的石橋。橋頭站著一條很肥大的黑狗,瘦瘦的臉孔,兇惡地瞪著他,吐出紅紅的舌頭。不知怎麼的,馬笑中越看那條狗越覺得像司馬涼,從地上抓起塊石頭丟過去,石頭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曲線,黑狗目測了一下,估計打不到自己,所以很沉著地紋絲不動。見石頭落在了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它衝馬笑中汪汪大叫了兩聲,很得意地搖起尾巴來。

士可殺不可辱!馬笑中然大怒,拎起子,撲將過去,黑狗見他殺氣騰騰,飛快地跑掉了。

矮胖子追不上黑狗,累得呼哧帶,在一個草堆裡坐下休息。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法制時報》的,想是郭小芬打來的,心中頓時浮起一絲希望,連忙接聽。

“笑中,你那邊怎麼樣?”手機裡傳來郭小芬的聲音。

“不怎麼樣。”馬笑中很乾脆地說“本所長遇到難題了。”

“哦?”郭小芬有些驚訝“什麼難題?”馬笑中就把小青被捕、自己闖進刑警隊,和司馬涼談案子,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給郭小芬講了一遍,一邊講一邊煩躁地用鞋跟磕著地面,講完的時候,地面上竟出現了一個深達寸許的坑。

“用在案發現場沒有找到手機,推理楊薇是被兇殺的,確實比我要高明得多。司馬涼怎麼突然變明瞭?”郭小芬說“但是小青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這是確鑿無疑的事情,司馬涼跟你說的那些案情分析,雖然有不少猜測的成分,但總的來說也合情合理——你到底發的什麼愁啊?”

“合情合理個狗!”馬笑中突然吼了一嗓子,聲音大得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然後他就後悔了“小郭,對不住,我心情不好,很不好。”郭小芬沉默了片刻,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老實話。”馬笑中接著用鞋跟磕那個坑:“照司馬涼這麼一分析,小青不就死定了?”

“未必。”郭小芬說“他目前只有一個周宇宙做人證,缺少有力的物證,上了法庭也定不了小青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