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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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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哦,不對,是今天凌晨,馬笑中不是給你打了個電話嗎?當時我就在他身邊。”張偉說“望月園附近的一個小區發生了一起命案,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搞不清楚,據說現場十分詭異,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郭小芬皺起了眉頭:“那起案件跟你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人是你殺的?”

“不是不是!”張偉直襬手,嘆了口氣說“倒黴就倒黴在我多事。當時我正在發生案子的青塔小區北邊的望月園公園裡和幾個朋友一起玩兒,看見警車駛進去,一時好奇,想挖個獨家新聞,就順著草坡滑進小區,趕巧被幾個警察撞到。不是冤家不聚頭,其中一個警察叫豐奇,你還記得他吧,就是陳丹被殺那天,在小白樓值班,被我騙離崗的那個。他不問青紅皂白就揍了我一頓。後來馬笑中來了,這小子現在升官了,派出所所長,一副牛哄哄的樣子,說我既然出現在現場附近,就是重大嫌疑人。讓我每天去派出所報到,直到案子破了為止,你說我冤不冤啊?”郭小芬知道馬笑中是有意捉他,順便把自己引出來,杏眼一瞪道:“要我說,不冤!誰讓你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命案現場附近玩兒呢。活該!我才不管你呢!”

“小郭,小郭,同事一場,你幫我跟馬笑中說說好話吧!你們在一個專案組待過,你的面子他一定給的,要不然我真成了犯罪嫌疑人,報社還不把我給炒魷魚了啊?”張偉一個勁兒地哀求“再說那個案子你一定要去接觸一下,據我瞭解,真的詭異的…”

“詭異?”郭小芬銳地覺察到,在短短几句對話中,張偉已經把這個詞重複了兩遍“怎麼個詭異法,你說給我聽聽。”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我不是有嫌疑嗎?馬笑中就沒讓我進入命案現場。”張偉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目睹了現場的一男一女,男的情緒一直不穩定,處在崩潰的邊緣,馬笑中把他帶到派出所住了一宿;至於那個女的,好像是瘋了,現在正在市局下屬的神衛生鑑定中心接受監護。”

“瘋了?”郭小芬很吃驚“難道死者是她的女兒或母親?”張偉搖搖頭:“不可能。我看那女的也就20出頭,聽說死者的年齡與她相仿。”這就更奇怪了。一般的人很少有機會目睹命案現場,所以不瞭解真正直視那種血淋淋的場景時,心靈所遭受的巨大沖擊。目擊者或多或少都會出現高度的神緊張,症狀表現為發抖、呆滯、不停地自言自語、連夜的噩夢等等,這是一種應狀態,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漸漸恢復正常。但是一下子就瘋掉,除非是死者的直系親屬,否則聞所未聞。即便是年齡相仿的親姊妹,也不至於因為目睹對方的死亡而發瘋。

郭小芬正在沉思,張偉的手機響了,一接之下,整個人立時矮了半頭:“馬所長,對不起,我先到單位點個卯,一會兒就去您那裡報到…”郭小芬一把搶過手機,不客氣地說:“姓馬的,欺人可以,不要太甚!”聽筒裡傳出馬笑中的哈哈大笑聲:“郭美眉終於肯賞光聽我的電話了?姓馬的有福氣啊。你來一下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這個案子真的很有意思。我把相關消息只向你一個人發佈,你做獨家報道,這個條件不薄吧?”郭小芬暗暗罵他狡詐,知道自己剛剛上班,需要用重大報道來證明實力未減,所以才用這麼個誘餌引自己上鉤,不過換個角度想,未嘗不能說是這小子給自己留了個機會,所以哼了一聲道:“好吧,我現在就去找你。”馬笑中說:“咱們在市局下屬的神衛生鑑定中心會合吧。我馬上過去,先帶你看看兩個報案者之一,現在已經瘋掉的那個女人。”市局下屬的神衛生鑑定中心坐落在西郊一個科研院所的後面,門口有一條鉛綠的臭水河,3棟像鄉鎮招待所似的灰小樓被圍在牆頭掛著鐵絲網的圍牆裡。在傳達室辦完手續,一名神情冷漠的護士帶著郭小芬和張偉往院內走。前院正中有個巨大的花壇,裡面歪七豎八地種滿了雞冠花,花冠一律紅得發暗,活像是一大堆剛剛打掃過血汙的掃帚被倒豎著聚攏在一起。

沿著碎石子小徑繞過正面這3棟辦公樓,才看見藏在後院的監護所。監護所也是三層,樓的顏很怪,白得發藍,好像在漂白粉裡面洗過好幾遍似的,而且每層的高度似乎都不一致。樓的外牆上掛著許多黃條狀汙漬,彷彿有人站在樓頂往下撒留下的,窗戶的玻璃猶如沒睡醒的眼睛一樣灰濛濛的,統統裝著生了鏽的鐵柵欄。這個專門用來羈留患有神病的犯罪嫌疑人或案件相關人的地方,本身就像個蹲在病上大便的瘋子。

接著就聽見了隱隱的哭聲,還有個男人在用尖細的女聲清唱《好子》,遇到過門處還不忘“滴啦滴啦答”地用嘴伴奏:今天是個好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又是好子,千金的光陰不能等;今天明天都是好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最後那個“平”字拖得特別特別長,在這8月中旬因為沒有太陽而又陰又悶的上午,像遊走在半空中的一條總也捋不到尾巴的水蛇。

走進監護所的樓門,頓時一寒。

也許是因為空調開得過大,或者是牆壁灰得發暗的緣故,總之,這股寒氣活像是頭潑來的一盆冰水,令人從頭到腳都冷徹了。更加令郭小芬不安的是,剛才明明聽得越來越真切的哭聲和歌聲,一進樓,猶如身後落下了鐵閘一般,所有的聲音都被割破喉嚨一樣切斷。黑黢黢的樓道靜得像‮夜午‬的太平間,在天花板和牆壁的接縫處,似乎無聲地動著什麼又黑又黏的東西。

張偉笑著問那護士:“怎麼這麼靜啊?”他那不自然的笑容很明顯是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惶。

啪!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在死寂的樓道里突然迸發出來!接著有幾個女人的慘叫聲。

啪啪啪啪!破碎聲接連響起,女人們的慘叫聲更大更混亂了,在樓道黑暗的深處,一些更加黑暗的影子像被攪了窩的老鼠一般瘋狂地躥動。

神情冷漠的護士先是一愣,然後快步向前跑去,剛剛拉開一扇房門,就被一股奇怪的巨大力量砰地撞到了對面的牆上,接著從門裡衝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身穿白底藍條的病號服,沾滿鮮血的手裡揮動著一個已經裂開的白瓷缸,直向郭小芬他們撲來,轉眼就到了面前!張偉捷地往郭小芬側後方一躲,結果那女人和郭小芬撞了個滿懷,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三四個護士趕到,擰著那女人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推搡著往樓道里面走。

那女人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金魚眼,一面掙扎一面大喊:“鏡子!鏡子!破了!有鬼!”嗓門都喊破了,還是不停止,回聲久久不歇。

郭小芬站起來,著後腦勺上腫起的大包,困惑地看著那女人的背影。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她就是昨晚那起命案的目擊者之一,名叫樊一帆。”一回頭,是馬笑中。

“怎麼會這樣?”郭小芬皺起眉頭“現場到底有多恐怖?怎麼能把人嚇瘋?”

“怪就怪在,現場並沒有多麼恐怖。”馬笑中說“只是一個女人手裡握著一把刀,心臟被刺了個,連自殺還是他殺都還沒搞明白呢。唯一比較古怪的是,洗手間的鏡子被打破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鏡子?”郭小芬唸叨著往前走,來到剛才樊一帆衝出來的房門前,發現這裡原來是洗手間。鋪著白瓷磚的盥洗池上,一面長鏡被打得支離破碎,在那些脫落的鏡片後面,出了一片片骯髒的牆體。

郭小芬從池子裡撿起一塊碎鏡片,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除了正面映出自己面容和背面刷在水銀塗層上的灰漆,什麼也看不出來。

一名護工拿著笤帚和畚箕走了進來,打掃地上的碎玻璃。

郭小芬問她:“剛才出事的時候,你在這裡嗎?”她點了點頭。

“事情的前後經過是怎樣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護工說“好像是護士帶那個瘋子進來刷牙洗臉,給了她一套洗漱用品,結果她一看到鏡子就用白瓷缸砸,手都被玻璃劃出血了還是不停地砸,可嚇死人了…”

“媽的。”馬笑中罵道“我本來還說問問她案情呢,這下可好,瘋得這麼徹底,都問不出一個。”接著對郭小芬說:“跟我回所裡吧,那兒還有一個命案現場目擊者呢,昨晚他也嚇掉了魂兒,我就讓他在所裡睡了一宿,現在應該起了,咱們去問問他吧。”走出神衛生鑑定中心的大門,馬笑中攔了輛出租車,紳士地開了後門,郭小芬坐了進去,張偉正要跟著往車裡面鑽,馬笑中一伸胳膊將他攔住:“你跟著我們幹嗎?”

“馬所長。”張偉賠著笑臉說“我看看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地方。”

“少來這套!屎殼郎鑽麵缸——你充的哪路小白人?!”馬笑中毫不客氣地說“你現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進看守所要先上腳鐐的那種。跟著我們幹嗎?刺探案情?銷燬證據?謀殺證人?趕緊給我滾!”張偉嚇得一溜煙跑了。

馬笑中鑽進車,坐在郭小芬身邊說:“這人一看就不是好鳥,的樣子,肯定想挨著你坐,趁機佔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