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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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蔻子的瞳孔中,司馬涼看到自己幾近獰惡的面孔,知道她被嚇住了,連忙強擠出溫和的笑容來:“不要怕,不要慌,你慢慢說。”蔻子定了定神,說:“我昨晚看到小青了,就在望月園裡面。時間…應該是在12點剛過吧,那一輪我本來都藏好了,又覺得換個地方藏身更保險,就耍賴偷偷往別的地方走。走到挨著望月園的那個草坡旁邊,看見小青正坐在一個石墩上咔吧咔吧地剪著指甲,那個石墩的上面有一個蘑菇狀的路燈遮著,所以雖然剛下過雨,卻沒有溼。小青的臉特別難看,慘白慘白的,好像剛剛做過或者見過什麼特別可怕的事情似的,眼神發直。我都走到她身邊了,她才看到我,看到我後神情一下子變得特別緊張,站起身匆匆忙忙地順著一條小路跑出瞭望月園。我本來想叫她,但是沒叫出聲。她那個樣子,就是要趕緊跑掉,跑掉,把一切都甩在身子後面,八匹馬也拉不回頭似的…”黑狗。
馬笑中眼前清楚地浮現出了那條肥大的黑狗。
被自己追打的黑狗,汪汪叫著跑向了遠方,本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驅逐了它,但是它本就沒有跑遠,現在又回來了。
它藏身在一蓬衰草的後面,神情陰鬱地盯著自己,目光中放出冰冷的毒…
司馬涼站在他的對面,臉對臉,間距不到半米。
黑狗。
“馬所長,抱歉。”司馬涼冷笑著說“看來,我關於小青殺人後順著草坡爬到望月園裡逃走的推論,成立了。”馬笑中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凍僵了似的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見身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一個女子絕望的哭泣聲,像河面上的冰凌一樣掠過,漸漸消失。他知道小青被帶走了,肯定是押到看守所去了。按照我國法律,看守所羈押的是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等待著她的只有兩種結局:要麼是在看守所備受煎熬後,被判死刑或漫長徒刑,要麼是在看守所備受煎熬後,被判無罪——總之,她就像訂書器下的一張白紙,即便是能逃過一劫,身心也必然會被留下刺穿肺腑的痛。
而他,卻無能為力。
“馬笑中,馬笑中!”有人在耳畔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像從夢中醒來,使勁地睜大眼睛,終於看清郭小芬粉盈盈的面龐上一滴焦急的汗珠。
“對不起,沒幫上你的忙。”郭小芬愧疚地說“可是,你要知道,一個案件發生了,我們必須理和客觀地看待它,只能依據證據,不能情用事…”我不想聽這些話,不想聽!總之小青是無辜的,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說小青殺了人,可是我馬笑中不信!就是他媽的不信!他像猛然提速的蒸汽機車,甩開大步,怒氣衝衝地向樓外走去,在樓道的盡頭,突然咬牙切齒地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什麼“該死的黑狗”?
郭小芬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罩,脫下來。快一點!底邊帶不帶鋼箍或者鋼託?”一個眼袋特別大,活像眼珠子下面綴了兩個瘤子的女管教一邊問,一邊用手在小青脫下來的白文的底邊捋了兩捋。
小青站在看守所的管教室裡,兩隻手護住雪白的rx房,目光盯住桌面上的那個牛皮紙資料袋,裡面裝的應該就是自己的“罪狀”吧,一股非常荒誕的覺從她心底油然而生,好像莫名其妙地就躺在了鍛造車間的壓鍛錘下面。
“內褲。”女管教一指。
小青慌了,她本能地低聲說:“裡面,沒有什麼啊…”
“讓你脫你就脫,哪兒那麼多廢話?!”女管教把眼一瞪,眼袋居然抖了兩抖。
“脫。”身後的小張也不耐煩地說,那意思再明確不過:怕羞你就別犯罪啊。
她只好脫了下來,給女管教,放下一隻手掩著下身。女管教拿著內褲正反看了看,命令道:“雙手抱頭,跳三下。”一絲不掛的小青臉漲得通紅,舉起兩隻手放在腦袋後面,輕輕地踮了三下腳,趕緊又放下手遮住身體。
對小青糊型的跳躍姿勢,女管教很不滿意,但是也確實看出她沒有挾帶什麼違品,這才從桌鬥裡面掏出一個登記簿,問:“什麼事兒進來的?”小張說:“謀殺。”
“我沒殺人!”小青立刻喊道。
女管教大怒:“閉嘴,這兒輪到你說話了嗎?”然後又問她“帶錢了沒有?這兒的東西得用錢兌換購物券之後才能買。”小青搖搖頭,她被捕時很匆忙,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
女管教說:“把衣服都穿上吧。”
“我這邊的事兒算辦完了,剩下的都給你了啊。”小張跟女管教打了個招呼,走掉了。
女管教把小青帶到庫房,拎了一青的薄被子,上面的灰土嗆得兩個人都咳嗽了好幾聲,然後一前一後地走進了羈押區。
兩排暗紅的磚房就是監舍,一道道鐵門上都開著磚頭大小的柵欄口,一些沒有任何光澤的眼睛從裡往外看,暮中像是穿行在爬行動物館。小青心中一陣發,抬起頭,高牆上架著的黑鐵絲網像一大群蛻皮的蛇糾纏在一起,冷森森的。
女管教打開6號監舍的鐵門,在小青的背上一推,她就走了進去。
咣的一聲,鐵門在她的身後關上了。
一股騷臭味兒像蟲一樣鑽進鼻腔。小青皺起眉頭,看著監舍裡的一群人,她們大多盤著腿坐在用水泥臺子墊起的通鋪上,無聲地盯著她。天花板上一枚燻得發黑的燈泡放出昏黃的光芒,照得這些人的臉都如同剛從柏樹皮上扒下來似的。
“你把被子放茅坑邊兒上,然後過來。”靠牆坐著的一個女人說。
小青抱著被子來到靠近茅坑的通鋪邊,看到長方形的坑沿上白花花的鹼以及一些黃的紅的穢物,不由得一陣反胃。她把被子放下,往裡掖了掖,儘量離茅坑遠一點,誰知一個滿臉紅皰的女人一腳就把被子踢得一滾,被角撲的一聲耷拉進了茅坑裡面。小青一下子火兒了,瞪起眼正要和紅皰理論,紅皰又飛起一腳,踹在她的小腹上,她就像膏藥一樣啪地貼在了後面的牆上,疼得腦門上瞬時沁出一層冷汗,深深地彎下去,漸漸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