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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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順理成章。
水兒的重生,把曲風同林家緊密地拉近了,覺上,他們已經成了一家人。
可是水兒本身,卻越來越讓小林到不安。
重新醒來後,她比以前更美麗了,美麗的不是五官,是她的神情。
她的神情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屬於她年齡的成美豔。一種不祥的美豔——天真中帶著妖冶,稚
中
出挑釁,甚至還有一抹捕捉不住的滄桑。
種種不可能的神情集中在一個12歲女童的臉上,所彙集出來的,是驚人的魅惑。
過去,她美得入畫;如今,卻只合照水,水波動,影兒千變萬化,抓不住一個準模樣兒。
水兒的美,是飄忽而沒人氣的,超越凡塵的美麗概念之上。
她大多時候沉睡,每次醒來,第一件事必定是找曲風,如果找不到,就賭氣閉上眼睛不說話;找到了,就痴痴地望著他,一言不發,眼中無限婉轉哀傷,讓小林從骨子裡到冷悸。
她變得任,愛生氣,而且不勝煩惱,好像完全不接受自己的重新醒來似的。對人愛搭不理,滿臉戒備生疏,連“媽媽”也不肯叫。大林與她親熱,她頗不習慣,微微皺著眉,似乎不知該怎樣對待這樣充盈的熱情。給她洗澡擦身,她竟然害羞,要求自己來,而讓母親迴避。
對待小林她倒是悉的,但是眼中有敵意,而且,未免對阿姨的戀愛生活太關心了一些,會忽然問她“你最近還和曲風約會嗎?”
“曲風喜歡你嗎?”諸如此類的問題。甚至有一次,她很好奇地問:“是什麼原因使那麼多人同時愛上唐璜那樣的男人呢?”問的時候,臉上有一絲很真誠的困惑,讓小林又好氣又好笑,同時,水兒將曲風比做出名英俊而又風成
的唐璜也讓她覺得新奇。
因為她小,小林不肯同她計較,對所有的問題往往只是笑而不答,可是心裡暗暗犯疑,這些問題關小女孩什麼事?而且,她真的是小女孩嗎?美麗得這樣妖氣,又任得這樣特別的小女孩?
而更令小林不安的,還是曲風。
曲風明顯地被水兒引,常常凝視著她的眼睛問:“你到底是誰?這樣地美麗!”水兒答:“是仙女。”
“是王母娘娘身邊的七仙女嗎?”曲風逗她。
可是水兒答:“不,是塔里尼奧的西爾菲達仙女。”曲風和小林一齊愣住。
水兒說的是塔里尼奧主跳的一段名舞:風多情的蘇格蘭青年詹姆斯在新婚前夜夢到一位林中仙子西爾菲達,他
上了她,跟隨她來到林中仙境。可是因為聽信女巫的讒言,輕率地將染了藥水的白衣披在仙女的身上,她的一對翅膀立刻脫落了…
曲風問水兒:“是誰講給你這個故事?”
“是我自己。”水兒憂傷地回答,面容哀悽無奈,充滿“我的翅膀沒有了,我再也飛不起來。”她的話令曲風一陣愴惻,而小林則
骨悚然,她不明白,這個一向天真單純的外甥女兒怎麼忽然變得這樣陌生起來,總是說著一些莫明其妙的話,讓她害怕。
就在這時,水兒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閃出異樣的光彩,望向曲風:“曲風,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看仔細,我跳舞給你。”她滑下輪椅,雙臂舉過頭頂,優美嫻地做了一個折腕的動作,然後腳尖一點,意
騰空——可是不行,病痛使她甚至沒有站起的力量,她跌倒在地,忽然發起脾氣來,惱怒地砸著自己的腿叫:“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曲風心疼地撲過去,抱起她連聲勸
。
小林卻早已看得呆住,不,這不是水兒,水兒的身體裡,是另外一個靈魂!
太陽從東邊升起來,卻從西邊落下,從不肯改變軌跡。
太陽落了之後,月亮就升起來。
月亮是早已經出來了的,虛怯怯地掛在樹梢上,只有個淡白的影兒,不很理直氣壯地,出半個臉來側著身子等候上場,在太陽未曾完全落山之前,是不敢正式亮相的。
接著星星也都出來,是跑龍套的小夥計,叮裡哐啷地,東一簇西一組,不很有隊形,可是也都各盡其職地亮著。
小林和曲風走在星光下,鋼筋鐵骨的高樓大廈叢林中,他們是兩隻渺小的蠅。
渺小而茫然。
許久,是小林先打破沉寂:“荒涼。”她從牙縫裡吐出這兩個字。
“荒涼?”曲風不明所以:“你是說南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