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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喉間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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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費了這些時間,她不願白跑一趟,況,她也的確想和韓錦卿把話說清楚。遠遠走來兩名穿著講究的女子,髮髻高束,紗裙曳地,顧輕音直覺便往假山後閃去。

“雲裳大人,你說相爺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一名女子道。

“人吃五穀,誰還能沒個病痛的?”那名叫雲裳的女子道,聲音婉轉清透,如黃鶯出谷。先前那女子又道:“聽說是因為入了暗道的關係?”聲音低了幾分。

“你哪聽來的?”雲裳道。

“大人,您不知道?相爺為救一名女官以身涉險之事?府裡私下都傳開了。”

“相爺的事,誰允許你們亂嚼舌的?”雲裳道。

“大人,我也是為您擔心,這些年您為相爺付出了多少,我們都看在眼裡,若再從哪冒出個什麼人來,對您…”

“呵,你多心自己吧,馬上就到官員甄選了。”

“謝大人提醒,下官曉得。哎,你說相爺病著也不讓您在跟前服侍…”兩人漸漸走遠,細碎的話語被夜風吹散。顧輕音從假山後走出來,神間幾分惘。病了?原是病了,既是病了,還請她和馮時遠來做甚?她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心中一片空茫,原先準備好的幾套說辭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她想起在暗道中他略顯蒼白的臉,始終冷淡而嘲諷的神情,自己那些脫口而出的尖刻話語…腳下一頓,復又迴轉過身,沿著湖邊向前行去。***繞過湖邊的水榭涼亭,徑直向前走去,一排建造美的樓宇出現在顧輕音眼前。飛簷翹角,琉璃瓦,白玉金漆相得益彰,在淡淡的月下美輪美奐,恍如海市蜃樓。

顧輕音行至樓前,被侍衛攔下來盤問道:“什麼人?”

“下官御史臺顧輕音,求見相爺,勞煩通報一聲。”顧輕音一身板正的朝服站在月下,面容清麗,身姿英,說話不疾不徐。年輕侍衛打量她一眼,便入內通報。

顧輕音靜靜站在樓前,看樓宇內透出的點點昏黃,燭火的暖暈染上她的眼角眉梢,勾畫出別樣的風情。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才被允許進入。

二樓的正房門前,兩名美貌侍女向她恭敬行禮,替她推開房門。一室暖香。紫金香爐被鏤刻成瑞獸的形狀,龍涎香嫋嫋蒸騰。

在室內瀰漫,白底的織錦地毯,湖藍鑲金的琉璃宮燈,落地的白瓷細頸花瓶,六折的碩大紫檀屏風上,花鳥魚蟲栩栩如生。

顧輕音低垂著頭,仍站在進門的地方,恭敬道:“下官顧輕音,拜見相爺。”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掉頭離開,她不知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他。

甚至,該用什麼語氣和他說話,連作揖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輕顫,她覺得熱,從額頭到鼻尖,細細密密的汗珠悄然冒出來。

“怎麼找到這裡的?”慵懶的聲音自屏風後傳出來,淡淡的,帶著一絲沙啞。顧輕音心頭一跳,不由得抬起頭來,對著那扇屏風,道:“下官只是照著一般府宅的佈局猜測而已。”

“你倒是有心。”聲音中的沙啞越發明顯。室內安靜而沉默,她只當與他是再尋常不過的關係,眼觀鼻,鼻觀心。

“相爺,”她思量片刻,終是忍不住道:“您今讓下官來府上是…”

“顧大人聰慧,不如一猜?”顧輕音深一口氣,卻連帶著肺腑間都有了燥意“下官不敢。”她聽到一陣輕笑。

接著是幾聲咳嗽,須臾,淡淡的嗓音再次響起“這話任誰來說本相都不會覺得詫異,唯獨你,顧輕音。”

“相爺言重了。”顧輕音仍低垂著頭,斂下神“相爺若有公務要下官配合,下官定當全力以赴。”

“剛還說著不敢,現下不是已經在猜測了?”他輕嗤道:“你怎知本相找你是為了公務?”顧輕音一怔,幾乎脫口而出“相爺不是也請了馮大人?”如若不然,她又怎會來此?

“馮時遠?本相的確見了他,是個可造之材。”他漫不經心道。

顧輕音的火氣騰的竄起來“看來相爺已經從馮大人那裡瞭解了不少,不需要再過問下官了。”

“唔,”他微微一頓“你非要這麼說,也無不可。”

“既是如此,下官不打擾相爺休息,就此告辭。”顧輕音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顧大人,”他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本相讓你走了嗎?”

“相爺既已沒有公務需要過問下官,下官理應告退。”顧輕音在門口停下腳步。

“沒有本相的命令,你出不去的。”顧輕音頓了頓,道:“下官雖人微言輕,但也不是無所事事,相爺請下官到府上不過午時三刻,現下已是酉時末,既然無事,為何不讓下官離開?”

“為何不讓?”他重複道,輕輕淡淡,復又一笑“本相尚未與顧大人見上一面,怎能讓顧大人就此離開?”

“來人。”門外的兩名美貌侍女走進屋中,齊聲道:“相爺有何吩咐?”

“將屏風撤下。”顧輕音仍舊不動,待侍女將屏風撤下,方知其後還有珠簾紗幔,榻桌椅隱約可見。

***“過來。”顧輕音聞言,向前走了幾步,依舊垂首而立,珠簾輕晃,就在眼前,她沒有抬頭,但仍然清晰的覺到兩道凌厲的視線纏繞在她身上。

“怎麼,顧大人不敢進來?”他低啞道。顧輕音只覺身上的中衣都變得粘膩,似有汗水從身上滑落“下官在此處也是一樣的。”

“顧大人倒是越發謹慎了。”他聲音淡淡的“就不知這份多餘的小心究竟為了哪般?”顧輕音心頭一窒,緩緩道:“相爺位高權重,下官在相爺面前,本就應該如此。”

“看來顧大人是急於要和本相劃清界限了。”他道,慵懶隨意,聽不出喜怒。顧輕音驀地抬起頭來,隔著重重紗幔,她看到長榻上側臥的身影。沒來由的心頭髮顫,她後退半步“下官與相爺之間本就不該再有集。”她屏息站著,她沒有說錯。

她和他之間的一切本就是錯誤,何不趁現在斷個乾淨?她尚未回神,手腕驀地一疼,被一股大力拉扯著向前,她驚詫的無法反應,整個人向前跌去。身體落入一具火熱的懷抱。

她本能的攥緊他的衣襟,好讓自己不那麼狼狽,身後珠簾晃動,叮咚作響。官帽滑落,滿頭青絲散落開來,如瀑布般在她身後洩,鼻尖充盈著他的味道,那是她悉的,和著淡淡的龍涎香。

入目是他白皙的膛,如白玉般細膩的肌膚,泛著微微的薄紅,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抖,她想退開,身卻被牢牢箍住。下頷被狠狠攫住,抬起,與他四目相對。

“不該再有?”他輕柔重複著。

像是在她耳邊低喃“是誰給你的膽子,對本相這麼說話。”他的指尖摩挲著她的瓣,反反覆覆,她儘量避開他的觸碰,目光卻不得不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在病中的緣故。

他看起來與以往有些不同,他像是瘦了些,臉部輪廓越發鮮明,黑髮張揚的散開,如上好的綢緞般,眉目緻如畫,墨玉般的眸子深邃暗沉,如靜湖深潭,眼尾上揚,帶著一絲極淡的紅,魅而妖嬈。

她飛快的垂下眼眸,掙扎著推開他,卻不意將他散開的衣袍又扯開些許,前微微鼓起的肌理。她纖長的指尖不經意的滑過,滾燙的觸令她渾身一顫。

“你就是這般與本相劃清界限的?”韓錦卿長眉斜挑。嘴角透著輕諷,手掌緊緊捏著她急回的小手。顧輕音連著幾次無法掙脫他的掌控,神冷了幾分,道:“相爺,請放手。”韓錦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直到她秀氣淡雅的蛾眉緊緊蹙起來。

方才緩了力道,淺淡道:“有了靠山,膽子越發大了。”他驀然用力甩脫她的手,後退一步。

顧輕音顯然沒有料到他突然的舉動,整個人向前一撲,跌倒在地,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韓錦卿只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他看著顧輕音費力爬起來的樣子,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指甲都陷進裡。顧輕音緩緩站起來,臉有些發白,深了幾口氣才勉強站穩了,低緩道:“相爺今不該讓下官來的。”她不看他,將垂落在額前的髮絲順到耳後,繼續道:“也是下官一時糊塗,才會到這裡來自取其辱!”語畢,她轉身便走,手臂卻被他緊緊拉住,即便如此,她仍背對著他,不肯回頭。

“自取其辱?”韓錦卿狹長的眸子眯起來,道:“你在明錦園的暗道裡對本相說了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本相面前這麼說話?!”***原來他在乎,呵,他在乎的,那樣冷然轉身的背影,卻原來亦是在乎。顧輕音息著,她說了什麼,她自然記得,她記得自己是如何被他擾亂了心智,她記得他的冷言冷語,滿不在乎,她還記得,是他害了父親,害了他們顧家。

她害怕自己的態度,自己的反應,自己不能夠像想象中的那樣恨他,才會面對來營救自己的他,說出那般尖刻的話語,她冷靜道:“下官謝相爺當的相助,但並不想見相爺,當也好,現下也罷。”韓錦卿膛劇烈的起伏,墨玉般的眸子似浮著一層濃重的霧氣,手下用力一扯,幾乎又要令她跌倒。

顧輕音緊緊咬著嘴,不管不顧的背對著他,掙扎的愈發厲害。韓錦卿呼急促,臉泛紅,他強硬的扳過她的肩頭,手掌掐住她的後頸,迫使她仰起小臉。

“你看著我!”他低沉道。顧輕音恍若未聞,只拿眼角餘光冷冷瞥過。韓錦卿身居高位多年,何曾受過如此蔑視,更遑論對象還是顧輕音,肺腑間一團火越燒越旺,偏身體又虛著,經不住這樣強烈的情緒翻湧,喉間一甜,腥味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