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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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機，直接打給沈敘言，電話很快地被接通了。

“喂，我是沈敘言。”

“敘言哥，你娶我好不好？”韓時雨劈頭就道，完全沒有遲疑。

話筒彼端停頓了三秒，才又傳出沈敘言充疑惑的低沉嗓音。

“韓時雨大小姐，你又在玩什麼遊戲？”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是真的要你娶我。你不是答應過我，有事會幫我的嗎？”

“別鬧了，婚姻大事怎麼可以隨便拿來開玩笑呢？我要先去開會了，再見。”沈敘言只以為鬼頭鬼腦的韓時雨又在玩什麼把戲，本不當一回事的掛了電話。

“敘言哥，等等…”韓時雨正打算再撥一次電話，父親略焦急的問話伴隨開門聲一起輕觸耳膜。

“時雨，怎麼沒在餐廳等我，一個人先回房了呢？！”

“爸，我只是有點累，沒什麼胃口，所以先回房間休息。”韓時雨起身向父親，掛著淺笑的臉容顯得蒼白。

韓政宏嘆了口氣，牽著寶貝女兒的手來到一旁的l形沙發坐下，發現她長得越大，如搪瓷娃娃般的巧五官便與子越相似，就連喜歡茉莉花這點也是如出一轍。

“還是…想要什麼生禮物？下個禮拜就是你十九歲的生了，心裡想要什麼儘管告訴爸爸。”一聽，韓時雨透亮明眸不黯淡了下來，長睫一垂，企圖遮掩心中的抑鬱與止不住的苦澀酸楚。

十九歲，對別人來說是值得喝采，告別青澀，蛻變成大人的重要時期，但對她來說，卻有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個生…“爸爸，是不是不管我要什麼，你都會幫我達成？”韓時雨低著頭，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卻可聽出微顫話音中的決絕。

“那當然啦！你是爸爸最愛的時雨小鮑主啊！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要敘言哥娶我。”一抬眸，她的眼神是堅定而義無反顧的。

“敘言？時雨，你…”韓政宏刻劃著歲月痕跡的削痩臉上寫滿震驚。難道他猜對了，時雨受困電梯那天的穩定表現，全是因為沈敘言？

“爸爸，我不怨老天爺給我多久的生命，但我不想白活，我不想連戀愛都還沒談過就去見媽媽，就算只剩最後短暫的時光，我也想嚐嚐愛情的滋味，想跟他在一起。爸爸，拜託你，就當是我最後任的要求，我以後再也不會亂來，這是最後的了…好不好？拜託…”一顆又一顆晶瑩珠淚隨著韓時雨衷心的傾訴跌落眼眶，紛紛重擊韓政宏的心。

“時雨…”韓政宏動容低喃。沒有生給女兒健康的身體，一直帶給他深沉無比的歉疚。如果他的心臟可以換給女兒，他絕不猶豫。

韓時雨越說情緒越動，呼也跟著短淺急促，口劇烈起伏，心臟傳來撕裂般的痛楚，瞬間離全身力量，令她身子癱軟了下來，眉心緊蹙，表情痛苦的倒在父親懷中。

見狀，韓政宏立即取出女兒鍊墜中的藥丸放入她口中，打橫一抱，將她安置到上，安撫她的情緒。

“時雨，你先冷靜下來，別太動…爸爸答應你，爸爸一定會幫你。”藥效一發揮，迅速緩解韓時雨椎心的疼痛，總算讓她的神情恢復平靜。

“時雨，有沒有好一點？”韓政宏被嚇白了臉，意氣風發的金融界鉅子不復存在，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為女兒懸著心，擔憂不已的平凡父親。

韓時雨點點頭，疲憊地闔上雙眼，兩條柳眉卻依舊糾結不休。

“你好好休息，爸爸會留在這裡，不會離開。”韓政宏為她覆上薄被，了兩張面紙於沿輕輕坐下，心疼的為她拭去覆蓋在額頭上的大小汗珠。

濃濃睡意一點一滴侵襲她的大腦，在墜入睡眠黑前，韓時雨驅使著僅存的意志力，播動瓣:“爸爸…不要讓他知道我…就快死了。”她拒絕接受他的同情。

聞言，韓政宏一愣。難道剛剛和時燁的那通電話…她聽到了？

“不會的，爸爸不會讓你死。沒事的，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給爸爸處理。”韓政宏承諾著，見寶貝女兒安心地緩緩閉上眼睛，心中已做好打算。

仲夏夜，突如其來的狂猛雨勢傾瀉而下，似是打亂一切規則的預兆。

叩叩！

靜謐中突聞兩聲輕敲，接著出現在敞開門扇間的是剛自高雄開完長達兩天的最新心臟醫學研討會歸來，風塵僕僕的韓時偉。

“爸，王姐跟我說時雨今天沒吃晚飯，我剛剛去看過她，她已經睡了，狀況還好嗎？”見父親置若罔聞，雙眼緊盯著電腦屏幕，韓時瑋不覺得奇怪，走近一看，發現畫面上盡是沈敘言的身家資料。

“爸，你為什麼突然調查敘言呢？”韓時瑋和沈敘言年紀相仿，在沈敘言出國前，兩人是打籃球的球友，還算識。

“時瑋，時雨喜歡上敘言。”韓政宏摘下老花眼鏡，抬起未見銳利光芒的疲憊眼瞳瞅著兒子，神異常平靜。

“所以呢？”見父親沉默下來，韓時瑋立刻將心中疑惑化作語言，直白道出，“爸，你別告訴我，你打算撮合他們兩個。據我所知，敘言有一個穩定往的女朋友。”他這輩子最崇拜，英名一世的父親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有這種胡塗至極、糟糕透頂的想眼底映著兒子滿臉的不敢置信，韓政宏回以篤定目光，對自己所做的決定無一絲懷疑。

“我知道。時瑋，你就當我失心瘋了吧！我沒能給時雨一個健康的身體，所以這輩子不管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不惜任何代價。”

“爸，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從小到大你都這麼教我。你明明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會有集的平行線，就算硬兜在一起，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再說，數言有一位往多年的女友，你怎麼確定他會放棄她？就算他放棄她，選擇跟時雨在一起，你又怎麼知道他會真心對待時雨？這樣時雨會幸福嗎？時雨的病非同小可，他真的懂得如何照顧她嗎？”韓時瑋試想各種情況，希望父親能聽進去，無法置信父親就像在腦袋裡灌進水泥般固執，難以溝通。

“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爸！時雨涉世未深、不懂事，她未必真的懂什麼是愛、什麼又是喜歡，請你別跟著她胡鬧，讓我來跟她談談，好嗎？”韓時瑋力挽狂瀾。這樣硬是將兩個人綁在一起的愛情，有何幸福快樂可言？

“時瑋，別說了。能夠與時雨成功配對的心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在她目前有限的生命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顧不了對與錯了。”只要是女兒渴求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設法得到。

“爸——”

“哥，你回來了。”一道略帶睡意的清甜嗓音無預警地擠入兩人的對話中，瞬間消弭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

劍拔弩張的父子倆對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時換上輕鬆神，教人絲毫看不出適才的煙硝火藥味。

“你們剛剛…在吵架嗎？！”韓時雨遲疑道。

睡到一半，被唱空城計的肚子擾醒，她正想去廚房泡牛，經過走道時，發現位於盡頭、父親的書房門是虛掩的，從約十公分的門縫中不僅透出光線，更傳來兩名男子一來一往、大聲說話的聲音。

儘管聽不清楚談話內容，但她知道那話聲分別是屬於爸爸跟哥哥的，聽起來像對什麼事爭執不休。

從她有記憶以來，不曾見過他們兩人發生口角，這有別於以往的情況令她好奇的走過來一瞧究竟。

“沒有，我跟時瑋怎麼會吵架呢？”韓政宏一派輕鬆，手一伸，不著痕跡地關掉顯示著沈敘言資料的電腦屏幕，不想讓她看到。

“對呀！倒是你，怎麼起來了？有哪裡不舒服嗎？！”韓時瑋轉過身來，俊秀面容上滿是溫柔笑意。

“我覺得肚子有點空，想去廚房泡杯牛來喝。”

“還是哥去炒飯給你吃？”韓時雨除了天天吃也不會膩的冰糖蓮子，對韓時瑋特製的“瑋氏西紅柿醬蛋炒飯”更是讚不絕口，只要他有空做，她一定整盤吃光光。

“不用麻煩了，我只想喝牛。你們…真的沒事？”韓時雨搖搖頭，忍不住再次提出充斥心中的違和。

“沒事沒事。走，我去幫你泡牛，喝完趕快睡覺，不然會有黑眼圈喔！”韓時瑋邊哄邊推著她的背往書房外踱去，趁妹妹不注意，他轉過頭以嘴形對父親說:“爸，我再跟你談。”韓政宏確實收到兒子想傳達的訊息，但他卻有自己的打算。只見他拿起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哲修兄，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