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可喚荊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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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絕我也!命蹇的頗多,不似成[王圭]這般出格!千難萬難,不知陪了幾多下情,看了幾多麵皮,奇不奇,巧不巧,剛又娶著一實女兒!”看官,你道那實女兒不陰不陽,是何緣故?卻原來是先天所中的病,舊說行經後,一受胎為男,二為女,至七各以雙單分男女,又以夫婦之血盈虛,卜所中,倘其媾之時遇著天清月朗,時吉利,父母血和平,水火相濟,那十月滿足之後,生下男女,自然目秀眉清,聰明標緻,痘毒不侵,諸病不染。
倘媾時犯了朔望月,或不忌月蝕蝕,或風雨晦暝之時,年災月煞之夕,恣意取樂,妄行不避,那時受的娠孕,生下之時,或者缺,或者少指。
甚至駝背跛足,眼聵耳聾,非止一件及其既犯天地兇惡之辰,又遇著男女虛血冷之候,那子宮裡本當生個男兒,卻如鑄造銅人的一般,銅汁少了些。若又遇那一處隔,便鑄造不就,做了件廢物,卻像孩子生將下來沒了前面,那條傢伙時俗便把做女兒相待,無以命名便強名說是個實女兒。
那實女兒原是天下第一種廢物,沒人要的。也是成[王圭]的晦氣,天殺的王婆說來,中了都氏的意,都氏以為得計,也不管了成門宗嗣,害得那成[王圭]心下豈不索然?彼時尚未五鼓,成[王圭]便把衣服穿了。
坐在房中,哭不得,笑不得,思量道:“我院君千求萬卜,要與我尋個好的,此事料不是院君主意,定是王婆,故將廢人賺我財物。明只是告他,必須判還財禮,治他個花言哄誘之罪,打他三五十板,才出得我這口惡氣!”躊躇了一會兒,又想道:“我又差了,我將他了一個更次,不能入頭,還自不知道這個就理。王婆做媒,不過傳言送語,通和彼此說話,難道教他探探看不成?若到官司,休說沒得判還財禮,我還有個不審之罪。罷了!罷了!
總之我也無子,要這許多銀子也沒用,只當送了熊先生。這妮子譬如我供僧供道,只索養他在家,若還孃家,被他人問及所以,反覺不雅。常我只不進他房罷,也不必與院君告舌,量他不肯重娶一個與我。正是命裡不該金紫貴,終須林下作閒人!”嘆之不已,一頭走出房門,都氏處問候已了,才走出廳,只見那些少年們,已在外邊興張作勢,道:“員外起得恁早,可是賣手段,看頭暈哩!人參湯、補腎丸可用得否?”那裡得知成[王圭]肚子裡苦趣!
成[王圭]也只得假風,虛趣,道:“不像你們後生家,湯泡飯哩!俗話道得好:人老不老,一夜直要錯到曉。昨你們許我暖房東道,不要相賴。”少年道:“你只養蓄銳,準備廝殺便了。我們必不相賴。”少頃吃完暖房酒,天已暮,成[王圭]竟投書房中歇宿,都氏早已心照,落得相勸道:“新人房中有規矩,一個月不許獨宿。今朝正該二娘子房裡歇宿,莫要使旁人道我不賢。”成[王圭]道:“雖是這等說,事有幾等,不比結髮夫,況且老人家昨宵一度,足了情,何必定拘古板?難得院君美意,只容我書房睡罷。”都氏再不相強。成[王圭]獨自納悶,是不必說。
次乃是三朝之期,熊陰陽備了盒禮,央王媽媽引了翠苔,一同上門探望。王婆教翠苔先拜見了院君,然後再拜見員外,又見熊二娘子。拜見已畢,只見冷清清的院君,卻像那面壁九載的達摩禪師降凡,睃著雙銅鈴般的眼睛,低頭聲也不做。
那員外卻像九天廟中泥塑的鄧天真君,骨都張嘴,氣轟轟地坐著,口也不開。王婆暗猜道:“今當三朝之,也該設筵備席謝媒會親才是,為何到似冰一般冷?
成員外心中不樂,固然怪他不得,老院君也該與我份體面,怎怪得漢高祖平定了六國,反把淮陰王負了?”又想了一會,道:“哦,是了,是了,院君決是見了這翠苔姐有幾分顏,故此不樂起來,也罷,我也賺過他幾兩銀子,今朝這個獨桌,權且讓還他些,不要被這兩個落梅風的一齊上,老孃倒吃個烏鼻,著甚要緊。”便拽開腳步,一道煙的走開,不在話下。自從這,翠苔緊緊伴著熊二娘子歇宿,都氏在丈夫跟前連那不可空房的好看話也不說了,也不知都氏畢竟肯容著翠苔在家否,且聽下回分解。
***居臥龍街之黃土曲北,鼓出郡譙,聲自西南來,騰騰沉沉,莫知其所在。嗚呼!鳴霜叫月,浮空摩遠,敲寒擊熱,察公儆私,若哀者,若怨者,若煩冤者,若木然寡情者,徒能煎人肺腸,枯人髮,催名而逐利,吊寒人,惋孤娥,慼慼焉天涯之薄宦,嶺海之放臣,巖竇之枯禪,沙之窮戍,江湖之遊女,以至煢孽背燈之泣,畸幽玩劍之慣,壯俠撫之嘆。
迨於悲[牙烏]、苦犬、愁蛩、困蚓,且號鳴不能已。嗚呼!鼓聲之悽極矣!卻說成員外自娶熊氏之後,朝朝納悶,夜夜耽愁,決不道是子用的心術,一惟怨命而已。
熊氏在家,到得都氏歡心,又有翠苔伏侍,比在孃家更覺快樂。獨都氏雖然遂了心願,卻又增上一段新愁。
不慮別的,單單慮著翠苔這個妮子,十五六歲,且又長成,頗也嫋娜,比了紅蕖、綠萼,天淵之隔,雖然只在熊氏房中。免不得早晚有些破綻,倘被老兒漁獵去了,不枉費下這番心術?等要捻他出去,可奈這妮子伏侍殷勤,好生恭敬,並沒懈脫去處,不好動他。
將賣掉,看熊氏母子,又不是個好惹的主顧,只想著過幾時尋個頭代嫁送了罷。不期都氏算計著翠苔,那成[王圭]卻又想著翠苔。莫怪他自從去年八月十五娶妾,只指望團圓,所以揀個團圓子,誰知撞著這片石田!總是象為之耕,鳥為之耘,也不能一些美滿。自此一個不樂,竟不親近外。
也不進都氏房中,只在帳房裡歇宿,此時正是暮天氣,成員外居家無事,好生睏倦,與周君達同至西湖上走走,偏又身子不。要去舊相與的門戶人家聚聚,怎奈子仍舊印了舊規。左右沒處思量,不覺喟然長嘆一聲。
你道是何意思?有詩為證:趙國城堅不可攻,烏江渡口嘆途窮。踏翻鵲渡三千仞,掃盡巫山十二峰。龜首無端常掛印,雁門何處問歸蹤。
幾回悶殺張君瑞,況直暮天氣慵。成[王圭]嘆這一聲,不意翠苔在側。那丫頭到底乖覺,便近前道:“員外獨坐無聊,有何鬱悶?有茶在此,可用一杯。”便雙手捧了一杯濃茶獻來。成[王圭]接了,暗想道:“這妮子卻也乖覺,見我情緒不快,便會寬敬茶。想他情已,這沒人去處,怎生放得他過?”成[王圭]向來有些不老成的氣味,此時忍不住磨牙嘴,便戲下一副老臉的笑道:“小妮子思量丈夫哩。”翠苔紅了張臉,答道:“員外到想丈夫哩。”成[王圭]道:“我們男子家,要這丈夫何用?”翠苔道:“員外不想丈夫,娶了我家二娘子,比了丈夫也不甚差遠。”成[王圭]笑道:“小花嘴,你難道不得二娘子一肩力?”便把翠苔一把摟定,道:“趁這書齋僻靜,你且替替力去。”忙把褲兒來拽。
翠苔力掙不脫,詐道:“院君來也。”成[王圭]正是急溜裡,聽得這三個字,卻正是:頂門中走去了三魂,腦背後飛出了七魄。一雙手盡已蘇軟。正回頭看時,卻被翠苔脫網而走。成[王圭]見他去了,方知是詐,心下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想道:“往常我雖在家,到也不去關心。
誰想這個妮子恁般有趣,只做這幾時,一發長成得好了,怎麼用些手腳收得到手,豈不強如娶妾?待與院君明言,不惟不穩,只恐反增防範,不如設個計策,先入鹹關。
然後號令諸侯,未為晚也,不多幾,就是周家院君壽誕,只須如此如此,自然停妥。”巴巴望過幾個頭,早是三月初旬,都氏正在堂前,吩咐成茂喚裁縫,來點幾匹時樣紗羅做夏衣。
成[王圭]踏向跟前,躬身稟道:“院君可記得否,周家院君卻是本月十五壽誕。院君合去賀壽,備辦些什麼儀禮,乞早見諭,免致臨期有誤。”都氏道:“我正記得起,本該去遭,只吃這幾身子不快,懶於應酬,只你去罷。”成[王圭]道:“豈有此理?男人男人去賀,女人女人去賀,況且周宅向系通家,那有院君不去之理?”都氏道:“若去,熊二娘子也該同去,只恐沒人跟隨,帶了翠苔同去。”成[王圭]道:“院君有所不知,翠苔年已長大,俗話說得好:私鹽包子,恐到別人家,人頭混雜,沒甚好勾當做出來,院君若慮沒人伏侍,拙夫少不得相隨,凡百事體,俱是拙夫料理,管得院君不致沒有伏侍。”都氏本不實心要翠苔去,只恐丈夫在家,有些不忠厚處,故出此言。聽得丈夫肯陪同去,即已允了不帶翠苔。成[王圭]十分之喜。次照常備了葷素禮儀,喚了轎子,同熊二娘子夫三人,預於十四來到周宅賀壽。
但見:賓客盈門,笙歌聒耳。慶賀的有遠近親鄰,拜壽的是老幼婦女。階下成,把盞麻姑祝壽酒,堂前繚繞,添香童子擁爐煙。諸仙捧瑤島蟠桃,滿堂掛琳宮犀軸。
庖人珍饈妙,戲子般般雜劇新。周院君見成宅夫到來,即率女媳等一齊接,彼此敘禮。
周智邀成[王圭]側廳坐下。各親戚俱慶賀了當。少時,戲酌已備,成[王圭]即佔了男客首席,都氏亦佔了女客首席,熊氏次席。
將次戲搬半本,成[王圭]忽地裡得了一疾,甚是危急,便蹙緊了兩道眉頭對周智道:“小弟一時有恙,甚不耐煩,可喚我荊出來,說我要返舍也。”周智見這勢頭甚狠,認道是真,即忙著丫頭報與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