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子就像水面上從不留下痕跡的漣漪,一眨眼便淡淡地過去了。
蘇默的病只過兩就已大好,曾經發生在沛城裡的那件事,似乎並未對她產生什麼影響,她的行為舉止仍與往常無異,於是本還有點小心翼翼的花叔與花嬸,在她的保證下,也稍稍放寬了心,不再那麼緊張地時時盯著她。
只有沐策知道,蘇默偶爾會在白裡,望著遠方的山巒晃悠悠地出神,心緒好像飄到很遙遠的地方;有時他在夜半時躡著腳來到院子裡,他也可瞧見,她又獨自一人在月下久立至夜深重。
這讓他放不下。
雖說他不是很清楚,這股子放不下的柔情是打哪生出來的,它就像是繚繞山頭的雲霧般,雖是摸不著,可確確實實地存在著。
那夜花叔花嬸在他的要求下,難得談及了蘇默她的家庭,也說了許多他始終都不明白,為何要將蘇默養在這座山頂上的蘇二孃之事。
他們說,那位多年來一如父母兄長般,視蘇默為無物的蘇二孃,在私底下,其實並非是那樣的人,可因蘇大夫人對外室出身的蘇默不待見,故她不得不在人前裝作也站在她孃親的那一邊上。
三年多前,當蘇府舉家遷至雲京時,蘇老爺一開始是帶著蘇默一道前去的,只是到了雲京後,蘇默才發現,長年對她不聞不問的蘇老爺,並不是突然對她生出了什麼父女之情,他之所以攜著她來,是為了雲京城中的一塊地皮,他打算將她嫁給那塊地皮的地主作為妾室,好讓地主能因沾親的關係給那塊地皮打個折扣。
早已嫁至雲京中為商婦的蘇二孃,在聽聞此事後,自夫家一路風風火火的殺回蘇府,揚言這名生母出身可恥的小妹敗壞了她在京中的名聲,連帶也使得她夫家的生意受到了影響。接下來整整三,她泣血般地在孃家連哭又帶罵,鬧騰得舉府上下無半寧,最終,在她身為皇商的夫君出面協調以及她的威脅下,蘇老爺取消了將蘇默許人為妾的這件事,並按著蘇二孃的要求,派人將蘇默與花氏夫婦打包火速送回沛城。
兩腳才沾上沛城故土的蘇默,並未來得及返回蘇府舊宅,立即被蘇二孃派來的人手給接來了這座桃花山山頂上,也從此,她與雲京中的蘇府斷了聯繫。
像是要彌補過去多年的錯誤般,蘇二孃為她安排的新生活,緻得連她也不敢想像。
知道蘇默愛做菜,除了定時自沛城運送過來的新鮮蔬果魚,蘇二孃還三不五時差人自雲京運來特產和補品;聽說她有午後臨帖的習慣,蘇二孃便把不知打哪挖來的前朝大家的筆墨真跡,一箱箱的往山上寄;有陣子,聽說她正在跟花嬸學習繡,於是,那本據說失傳已久的繡工本十八法,至今還被搶去的花嬸壓在房裡的枕頭底下;有次花叔寫信說,蘇默喜歡上回她隨手一贈的古蕈,於是這座宅子,便成了沐策眼中的古玩店…
去掉了父母與兄長這一層的束縛後,蘇二孃終於一圓多年來不可得的心願有了個妹子,她也總算再不必去掩藏那份心疼的覺,可在這座山頭上,光明正大地寵起自家的麼妹。
原來,蘇默會帶著兩名老僕住在這山頂上,原因就是出自於一份…寵溺?
或許在他人眼中的蘇默,只是個蘇府不要的蘇三姑娘,可在蘇二孃的眼底,卻是千金不換。
終於解開這謎底的沐策,對於整座蘇府的觀,也總算沒再那麼糟了。
這幾果園裡結實累累的桃,在飽了陽光後,散發出陣陣香甜濃郁的氣味,經風兒一吹,那果香就連大宅裡也能嗅到。蘇默自倉庫翻出所有還空著的酒缸與酒罈,還叫花叔再去山下多買些酒罈子,再招來他們三人一塊去園中摘桃,因遠在雲京中的蘇二孃甚愛桃酒,她打算將今年收成的果實全都釀成桃酒,好讓蘇二孃高興高興。
園中樹上顆顆飽滿的果實,皆是沐策這近半年來辛苦揮汗的成果,蘇默站在樹下,摘下一隻新鮮的桃掂量著果的厚度,而後她偏過頭來,對著一直站在一邊等待她評量的沐策款款地一笑,驀然間,沐策只覺得天地霎時失去了顏。
早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輪廓,像是勻勻鋪上了一層金粉,是種筆墨難以形容的容光明豔,她那雙水似的眼眸,也不再像那在沛城裡的緊閉著,光下的她,笑得兩眼彎得如月牙似的。
再次看見她的笑容,他才明白,這些子裡來究竟缺少了什麼,眼前這笑,是多麼的得來不易。
離果園不遠處的一座清澈的山泉,水聲淙淙,沐策常在忙完了農務時去那兒洗洗手,他記得,那飛濺的山泉,在山壁底下蜿蜒成一潭透明的池水,就像她此刻剔透的笑意。
渾然不知沐策正心起伏著什麼的蘇默,見有一滴汗快至他的眼裡了,她走上前,掏出衣袖裡的繡帕替他拭去額上的汗水,然後,她只是婷婷的笑,像潭水似的,害得一時失了心魂的他突地一腳踩了空,差點就被水澤給淹沒。
聽著膛放肆大聲鼓譟的心跳聲,他忽地有些明白,為何蘇二孃要將她養在這座風光明媚的山頂上,哪怕是與世隔絕。
她是該如此住在這兒的,遠離塵世,不帶憂愁,亦不帶任何傷害,只記得今朝笑。
或許蘇二孃是明智的。
而他,現下則深深起她的這份明智。
忙了一早後,動作比他倆快的花家夫婦,早就各自背了一簍的桃子先行返家,沐策不想讓蘇默太辛苦,只讓她背個小竹簍就不許她多拿了,他自個兒則揹著一大簍的桃,跟在她身旁陪著她慢慢走。在出了果園,扶著她繞過一處積水後,他的掌心就一直握著沒再放開她的手,她以為他是忘了,也不怎麼在意,於是就這麼一路被他牽著回家。
隱約的陌生人聲,在他們就快到大宅後頭的樹林前,三三兩兩地自前頭傳來。
彷彿前次的陰影還沒洗去般,蘇默當下面容即變得蒼白,一下子扣緊了沐策的掌心躲至他身後,任憑他如何拉她也不肯出來。
“沒事的,我在這兒呢,別怕。”沐策乾脆解下他倆揹著的竹簍,將她摟在懷中輕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