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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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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利·皮爾格里姆說,在541號大眾裡生物看來,宇宙不像許多明亮的小點。他們能同時看見每個星星的過去、現在以至將來的去向。所以在他們看來,天空裡充滿了一條條純淨的、燦爛的光芒。他們也不把人類看成是兩腳動物,而看成是大百足蟲,用畢利·皮爾格里姆的話說,是“嬰兒的腿在一端,老人的腿在另一端”的百足蟲。

畢利在去541號大眾星的途中,想要些讀物看看。他的劫持者把五百萬部地球上的書錄在微型膠捲上,但在畢利的座艙裡無法投放大。他們只有一本實在的英文書,將藏在541號大眾星的博物館裡。這本書是蘇珊·傑奎琳的《姑娘之谷》。

畢利讀了,認為它有些地方寫得很好。書里人物自有他們的悲歡離合。但畢利不願再重讀那老一套的悲歡離合的故事,於是詢問這兒有沒有其它的讀物可看。

“只有541號大眾星小說,恐怕你讀不懂。”牆上的揚聲器說。

“不管怎麼說,讓我看一本吧。”於是他們給他送來好幾本。書很小,十來本的體積也許只有一本描寫悲歡離合的《姑娘之谷》那樣大小。

畢利當然讀不懂541號大眾星上的文字,但至少能看到書的版面是怎樣設計的,一簇簇簡潔的符號,由許多星號分開。畢利看了發表想說,這一簇簇符號也許是電報。

“正是的。”一個聲音說。

“是電報?”

“在541號大眾星上沒有電報。不過你說得對:每一簇符號是一則簡明而急迫的消息,描寫一樁事態,一個場景。我們閱讀這些符號並不按先後次序,而是一覽無餘的。所有的消息之間沒有特定的聯繫,除非作者細心地進行加工。這樣一下子讀完以後,符號便在讀者腦海裡產生一個美麗、深刻和令人驚異的、活生生的印象。故事沒有開頭,沒有中段,沒有結尾,沒有懸念,沒有說教,沒有前因,沒有後果。我們的書使我們到喜愛的是:一下子就看到許多美妙時刻的深奧道理。”一會兒工夫飛碟進入了一個“時間經線”畢利被拋回到童年時代。他這時十二歲,同他們的父母站在大峽谷邊緣的“明亮的安琪兒點”上,渾身簌簌直抖。這個人類的小家庭的全體成員正向一英里深的谷底目不轉睛地張望哩。

“嗯——”畢利的父親說,勇敢地把一塊小圓石子踢進空中“就在那兒啦。”他們駕了汽車來到這塊遊覽勝地。他們的車胎沿途七次爆裂。

“真是不虛此行,”畢利的母親欣喜若狂地說“啊,天哪,值得來呢。”畢利不喜歡這個大峽谷。他想他一定會跌進去的。他的母親碰了碰他,他把褲子溼了。

其他的旅遊者也俯視大峽谷,一個森林看守人在回答旅遊者提出的問題。一位老遠地從法國來的法國人用結結巴巴的英語向這位森林看守人打聽是不是有許多人從這兒跳下去自殺。

“有的,先生,”他回答說“每年大約有三個。”就這麼回事。

畢利作丁一次很短的時間旅行,只有十天光景,所以他還是十二歲,仍同他的一家在西部旅行。他們現在到了卡爾斯巴德大。畢利祈禱上帝,但願頂在他離開以前別坍下來。

一位森林看守人解釋說,一個牧童看見大群大群的蝙蝠從地裡飛出來,於是發現了這個大。他說,他要關上裡所有的燈,也許大多數人會生平第一次陷入漆黑之中哩。

燈滅了,畢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在世上。接著什麼可怕的東西浮在他左邊的空中,數目不少呢。他的父親掏出懷錶,這是夜光錶。

畢利從一團漆黑走進強烈的燈光中,發現自己回到戰場,又回到滅蝨站。淋浴已經洗完。一隻看不見的手關了水龍頭。

畢利取回他的衣服,衣服還和原來一樣髒,只不過生活在上面的小生物全死了。就這麼回事。新發給他的外套因冰化了而變軟,畢利穿起來嫌太小。外套上有領和紅綢襯裡,顯然是給樂隊指揮穿的,這人可能和拉手搖風琴的猴子的個兒一樣大。外套上彈痕累累。

畢利穿上衣服,同時也穿上那件小小的外套。外套的背部繃開來了,肩部也裂了縫,袖口完全脫落了。因此這件外套變成了一件帶領的背心。它本來是在部向下放大,呈喇叭形的,但畢利穿上後,它卻都在胳肢窩那兒膨脹開來了。德國人發現他是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所看到的最令人發笑的人之一。他們笑呀笑呀直笑個不停。

德國人命全體美國人以畢利為基準排成五列橫隊。然後整個隊伍開出去,又穿過一扇扇門。他們見到了更多捱餓的、面孔發亮的俄國人。美國人比剛才活躍些。熱水淋浴使他們興奮起來了。他們來到一間小屋,那裡一個只有一隻胳膊、一隻眼睛的班長在一本紅大簿子上寫上每個戰俘的姓名和號碼。現在他們正正當當地活著,而這以前,他們被認為失蹤或陣亡了。

就這麼回事。

當美國人等著繼續朝前走時,隊伍的最末尾發生了爭吵。一個美國人講了句什麼話,一個衛兵聽了不高興。他懂英語,他把這個美國人從隊伍里拉出來,把他打倒在地。

這美國人吃了一驚。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口吐鮮血。他的兩顆牙被打掉了。他表示他講話並無惡意,他顯然沒想到那衛兵會聽見而且聽懂了他的話。

“為什麼打我?”他問衛兵。

衛兵把他推回隊伍裡去。

“非什麼打你?非什麼不打別人?”①他說。

【①德目兵講的蹩腳英語。】畢利·皮爾格里姆的名字被寫在俘虜營的登記簿上時,他還領到一塊掛在脖子上的印有號碼的鐵牌子。印號碼的是一個波蘭來的苦工。他現在已經死了。

就這麼回事。

德國人叫畢利把這塊牌子和他那塊美國軍人牌①一起掛在脖子上,他照辦了。這塊德國牌子像一片蘇打餅乾,中間穿了孔,身強力壯的人用手就可以一掰兩半。假若畢利死了(實際上他沒有死),就將牌子的一半標記在他屍體上,另一半標記在他的墓前。

【①戰時美目士兵掛在頸上的小牌子,刻有姓名和所屬部隊。】那可憐的中學教員埃德加·德比後來在德累斯頓被槍斃後,醫生宣佈他已死,並把他的牌子一掰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