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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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菲亞特轎車順著特拉帕尼鎮的邊緣行駛,然後開上了一條沿著海灘的公路。邁克爾-科萊昂和斯蒂芬-安東里尼來到了一幢別墅,比大多數別墅都大,主體別墅之外還有三幢房屋。圍牆環繞別墅四周,僅在海灘邊上留有缺口。別墅的大門由兩名保鏢看守。邁克爾看到裡面有個身寬體胖的男人穿著與這景不相稱的服裝:一件運動衫和寬鬆的褲子配著一件織得稀疏的開領短袖式的馬球襯衫。他們等待開門時,邁克爾看見此人寬闊的臉出笑嘻嘻的神情,他驚奇地發現這個人就是彼得-克萊門扎。
克萊門札是邁克爾-科萊昂的父親在回到美國後手下的一個頭領。他來這兒幹什麼呢?邁克爾最後一次看到他是那個決定命運的晚上,當時他安放了槍支用來謀殺警察上尉和那個土耳其人索羅佐。他想起了兩年多以前那一時刻克萊門扎臉上那副憐憫、悲哀的表情。現在克萊門扎看見邁克爾由衷地歡喜。他把他從小菲亞特里拉了出來,緊緊擁抱著他。
“邁克爾,看到你太好了。我已等了幾年就是要告訴你,我多麼為你到驕傲啊!你做了一項多麼偉大的工作,現在你的麻煩都過去了。一週內你就可以和你的家人團聚,將要舉行盛大宴會。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你,邁克。”他親熱地凝視著邁克爾的臉,此時,他那堅實的臂膀依然摟著邁克爾,並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他已經不再是年輕的二戰英雄了。在西西里期間,這孩子已長大成人。也就是說,邁克爾的臉不再那麼坦率;它具有天生的西西里人的那種自豪的隱秘神情。邁克爾即將在他家裡取得一個合法的地位。
邁克爾很高興地瞧著克萊門扎魁偉的身軀,他有一張寬而獷的臉龐。邁克爾詢問家庭的情況。他父親遭到暗殺後雖然傷口已痊癒,但健康狀況並不佳。克萊門扎哀傷地搖了搖頭。
“任何人的軀體被子彈穿了幾個後,無論恢復得怎樣,其身體都不會有多好的。況且你父親被槍擊已不是第一次了,他像一頭公牛,他會好的。索尼被殺,這對他和你的母親是多麼大的傷害。邁克,這簡直太殘忍了,他們用機槍把他掃成泥。他們不應該那樣做,因為那是不公正的。那種做法是很惡毒的。我們也正在制定計劃,我們把你帶到家時,你父親會告訴你的。大家對你的到來都會很高興。”斯蒂芬-安東里尼朝著克萊門扎點點頭;顯然,他們在這之前已碰過面。他和邁克爾握了握手,說他不得不離開這裡,他要回到蒙特萊普處理些事情。
“請記住一點,不管你聽到什麼,”他說“我始終忠於圖裡-吉里亞諾,最終他會信任我的。如果他被出賣,那也不是我背叛了他。”他真誠地口吃起來“而且我也不會背叛你。”邁克爾相信他。
“你不來休息一會,吃點或喝點什麼?”他問道。
斯蒂芬-安東里尼搖了搖頭。他鑽進菲亞特轎車駛出了大門,緊接著大門砰的一聲將他關在了門外。
克萊門扎領著邁克爾穿過空曠的庭園來到主體別墅,武裝人員沿著圍牆巡邏。在海灘處,別墅直通大海一個小碼頭,一直延伸到遠方非洲的海岸,拴在碼頭上的是一艘飄著意大利旗幟的巨型豪華汽船。別墅內有兩個穿著黑衣服的乾癟的老太婆,她們身上無一點明快的彩,她們的皮膚被太陽曬得很黑,黑的圍巾裹著她們的頭。克萊門扎要她們送一碗水果到邁克爾的臥室。
當出時,臥室的陽臺俯視藍的地中海,在朝霞光束的照耀下,整個大海似乎在中間分開,鮮豔的藍紅風帆的漁船在水天連接處浮動,就像一隻只球在水上跳動一樣。陽臺上有一張桌子,上面蓋著一塊深棕的檯布,兩人坐在桌子四周的椅子上。有一壺咖啡和一罐紅葡萄酒。
“你看起來很累,”克萊門扎說“去睡一會,然後我再詳細給你說明一切。”
“我可以睡會覺,”邁克爾說“但首先告訴我,母親好嗎?”
“她很好。她一直在等著你回家。”克萊門扎說“失去索尼之後,我們不能讓她失望,那樣會使她受不了的。”邁克爾又問:“至於我的父親,他已經完全康復了嗎?”克萊門扎笑了;但笑得很難看。
“他肯定康復了,五大家族都會發現。你父親正在等你回家,邁克,他正在為你籌劃重大計劃,我們不能讓他失望。不要過多地為吉里亞諾擔心——如果他面,我們就帶他和我們一起去,如果他始終隱蔽起來,我們只能把他留在這兒了。”
“這些是我父親的命令嗎?”邁克爾問。
克萊門扎說:“信使每天坐飛機到突尼斯來,我乘船去那兒與他談。這些是他昨天下達的命令。首先唐-克羅斯應該幫助我們。在我離開美國之前你父親就這樣告訴過我,但你知道昨天你離開後巴勒莫發生了什麼?有人企圖幹掉克羅斯。他們翻過花園的圍牆,殺了他的四名保鏢。克羅斯卻逃脫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哪!”邁克爾說,他想起了唐-克羅斯在旅館周圍採取的一些預防措施。
“我想那是我們的朋友吉里亞諾,我希望你和我父親清楚你們正在幹些什麼。我很累,不願再多想了。”克萊門扎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邁克,睡一會兒吧!醒來時你就會見到我的哥哥。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正像你父親一樣,那麼灑脫,那麼堅強,他是這一帶的老闆,不用擔心克羅斯。”邁克爾和衣而睡。他雖連續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他的頭腦仍然很活躍,使他無法入睡。儘管他已經關閉了厚厚的百葉窗,卻仍然能到早晨陽光的酷熱。還可以聞到鮮花和檸檬樹濃郁的香味。他思索著過去幾天所發生的事情。皮西奧塔和安東里尼為何能如此自由地四處行走?吉里亞諾為什麼在這個最不合時宜的時候決定把唐-克羅斯看作敵人?這種過失不是西西里人的方式。畢竟,這人作為亡命徒在山裡生活了七年,確實已受夠了。他一定想過更好的生活,但不可能是這兒,肯定在美國。他確有這樣的打算,否則他不會在先他之前將懷孕的未婚送到美國。這種明確的想法使他認識到,這一切不解之謎的答案是吉里亞諾決心要最後一擊。他本不怕死在家鄉的土地上。他有一些拖延到最終結局的計劃和密謀,他,邁克爾,不可能意識到這樣的結局,因此他必須異常謹慎小心。因為邁克爾-科萊昂並不想死在西西里。他不屬於這種獨特神話的一部分。
邁克爾在寬敞的臥室裡醒來,打開了懸掛在陽臺外面的百葉窗。陽臺由白的石頭砌成,在朝霞中閃爍。在陽臺下面的地中海,猶如一塊深藍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天邊。排紅的條紋像帶子一樣穿過水麵。點點漁船,揚帆起航,漸漸地消失在遠方。邁克爾觀看幾分鐘,完全陶醉在大海的美麗景和北海岸壯麗的埃里斯峭壁之中。房間裡全是些笨重而又質樸的傢俱。桌上有一隻藍搪瓷臉盆和一壺水。一條布棕巾搭在椅子上,牆上掛著聖徒和懷抱幼兒耶穌的聖母瑪利亞的油畫。邁克爾洗了臉,然後離開了房問。彼得-克萊門扎正在樓下等他。
“啊!邁克爾,你看起來好多了。”克萊門扎說“美美地吃一頓會恢復你的力量的,然後,我們再談論事情。”他領著邁克爾進了廚房,那兒有一張長木桌。他們坐了下來,一位老婦人身著黑服裝,神秘地出現在爐旁,為他們倒了兩杯咖啡,然後同樣神秘地拿出了一大盤雞蛋和臘腸放在桌子上,從烘箱裡拿出烤得黃黃的一大塊圓麵包,便消失在廚房那邊的房間裡。她並不接受邁克爾的謝意。正在那時,一個男子進了房問。他比克萊門扎年長,但他倆看起來非常相象,此時邁克爾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唐-多梅尼克-克萊門扎,彼得-克萊門扎的哥哥。唐-多梅尼克的穿著與眾不同。他穿的黑天鵝絨褲子進了堅實的棕靴子裡。他穿了一件褶邊袖子、白絲織襯衣和一件黑長背心,頭上戴著一頂短沿帽,右手拿著一條執鞭,順手扔進了角落裡。邁克爾站起來接他。唐-多梅尼克-克萊門扎友好地擁抱了他。
他們一起坐在桌旁。唐-多梅尼克具有一種天生的威嚴和統帥的神態。這使邁克爾想起了他自己的父親。他也有那種同樣老式的顯貴,雖然他體現出兄長對反覆無常的弟弟的一種寬容的慈愛,彼得-克萊門扎對他的兄長仍然有些懼怕。這些使邁克爾到既驚訝又有趣。彼得-克萊門扎是他父親回到美國後最信賴和最離不了的得力干將。
唐-多梅尼克雖然眼睛裡閃著光芒,但依然嚴肅地說:你的父親,唐-科萊昂,把你託給我來照看,對我來說是一種最大的榮耀。現在,你能解釋我的好奇心了。我這兒的飯桶弟弟,他在美國的成功,正如他自稱的那樣了不起嗎?我從不相信我的弟弟能殺死一頭豬,他的職務已經升得那麼高嗎?唐-科萊昂真的把他當作他的得力人物?他說他指揮過一百多人。我怎麼能相信所有這些呢?他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喜愛地輕輕拍著他弟弟的肩膀。
“全部是事實。”邁克爾說“我父親總說如果不是你的弟弟,他還在賣橄欖油呢。”他們都大笑起來。彼得-克萊門扎說:“我也會在監獄中度過我生命中大部分時間,他教會了我如何使用頭腦,而不是隻知道用槍。”唐-多梅厄克嘆息著:“我僅僅是一個窮鄉村的農民,鄰居們到我這兒來要求保護,的確是這樣的。在特拉帕尼這兒,他們說我是位要員。他們稱我‘不忠實的人’,因為我不按照唐-克羅斯的旨意辦事。也許這並不明智,也許教父會找到和唐-克羅斯相處更融洽的方法。但是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我可能不忠實,但僅僅是對那些沒有廉恥的人。唐-克羅斯把情報賣給政府,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種可恥行徑,不管那有多麼巧妙的理由。老辦法仍然是最好的,邁克爾,在今後的幾天裡,你將會明白這些。”
“我相信我會的,”邁克爾有禮貌地說“我一定謝謝你現在給我的幫助。”
“我有事要做。”唐-多梅厄克說“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派人去找我。”他撿起執鞭出了門。
彼得-克萊門扎說:“邁克爾,你父親出於他的友誼和對吉里亞諾父親的尊敬,同意幫助圖裡-吉里亞諾出國。但你的安全第一。這兒仍然有你父親的敵人。還有一週的時間,吉里亞諾將與你約會。但是如果他不出現的話,你必須獨自回美國去。這些是他的命令。我們有專機在非洲等候,我們隨時都可以離開。你只要給個話。”邁克爾說道:“皮西奧塔說,他不久帶吉里亞諾來見我。”克萊門扎吼叫道:“你見過皮西奧塔?見鬼,他們正竭盡全力為了吉里亞諾尋找他。他怎麼從山裡出去的?”邁克爾聳聳肩。
“他有司法部長親自簽署的特別通行證,這也使我擔憂。”彼得-克萊門扎搖了搖頭。
邁克爾繼續說道:“帶我到這兒來的那傢伙,安東里尼,你認識他嗎,彼得?”
“認識。”彼得-克萊門扎說“他在紐約為我們工作,一兩件毫不足道的工作,但吉里亞諾的父親很正直,一手好瓦匠活。他們倆從美國回來真蠢。但很多西西里人都像他們一樣。他們忘不了在西西里的破爛小屋。這次我帶過來兩個人幫忙。他們20年沒回來過。因此我們在靠近埃里斯這座美麗鎮子的鄉野裡散步。邁克,我們來到田野裡喝酒,周圍全是他們的羊群,我們大家都要撒。我們在那兒撒,撒完後,看這兩個傢伙朝空中蹦了大約十英尺高,大喊:‘西西里萬歲!’你們要幹什麼?西西里人就是這樣,到死也改變不了。”邁克爾說:“是的,但是安東里尼怎麼樣呢?”克萊門扎聳聳肩“他是你父親的堂弟。過去五年裡他一直是吉里亞諾的得力助手之一。但是在此之前他與唐-克羅斯走得近,誰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邁克爾說:“安東里尼即將帶吉里亞諾的未婚到這兒來。她有孕在身,我們必須送她去美國。然後,她給吉里亞諾發回密碼信件,說明該路線奏效。吉里亞諾然後就到我們這兒。我敢保證我們會做到的。行嗎?”克萊門扎嚷道:“我從沒聽說吉里亞諾有個妞。肯定我們能做到。”他們走到一個大花園。邁克爾可以看見在大門口的保鏢,在海灘上至少六名武裝人員來來回回地踱步。一艘大型摩托艇停泊在短短的船塢旁。在花園裡,一群人顯然在等待著與彼得-克萊門扎的會見。大約20人左右,全部是典型的西西里人,身穿上灰的服裝,頭戴有邊沿的帽子,正如唐-多梅尼克所說的那些窮人。
在花園的一角檸檬樹下,有一張橢圓形的木桌子,周圍圍著幾把做工糙的木椅子,克萊門扎和邁克爾坐在其中的兩把椅子上。然後克萊門扎召喚那群人,其中一人走過來坐了下來,克萊門扎詢問有關此人個人生活的一些問題。結過婚嗎?有孩子嗎?為唐-多梅尼克工作了多長時間?在特拉帕尼的親戚是誰?是否考慮過去美國發財?對於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必然是肯定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