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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大軍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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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三成已到長盛話中有些怨怒,但現在他連這些都懶得說了——一旦得罪長盛,那還得了?

三成故意使勁點頭,讓長盛去請惠瓊。事到如今,就是迫惠瓊,也要讓利把身家命運都給賭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輝元絕無其祖父元就、叔父小早川隆景那般萬人景仰的賢德,但能與家康比肩的,普天之下似再無別人,而能夠說服輝元的人,唯安國寺惠瓊。

長盛把安國寺惠瓊請來之後,三成便把長盛打發了下丟。

“今三成要與大師進行一場賭上命的較量。”三成笑道。惠瓊看了三成一眼,也笑道:“大致情況,老衲也猜到了。老衲早有準備。有話請直說吧。”他神態自若。

“既然大師心中有數,三成就不拐彎抹角了。”三成的目光立刻變成了利刃,向惠瓊靠近一大步。安國寺惠瓊依然面帶微笑。

傳說很久以前,安國寺惠瓊便是一個怪僧,已故太閣還是羽柴筑前守時,他就曾大膽預言,秀吉乃是“掌管天下的貴人”如今,這個傳說又變了樣,說已故太閣是藤吉郎時,他就在三條大橋橋畔遇見了秀吉,說“此人有奪取天下之相”也即是說,太閣還在悽慘落魄四處時,他就已預料到太閣的前程了。他比已故太閣尚小三歲,早年所云純是信口開河。事實上,他並不是一個一心向佛的僧人。他野心,甚至讓黑田如水都穿上了法衣。

“信長的時代頂多堅持三五年。天下大權明年就回歸朝廷了。其後,國家又將破散,重整河山的大業,非藤吉郎莫屬…”這是信長放足利義昭時,進京的惠瓊家書的一節。從那個時候起,惠瓊就密切關注著普天之下,誰將執牛耳。後來,信長在本能寺遇難,惠瓊幫助秀吉實現了與利的議和。他一面謀求在利氏內部的地位,一邊向秀吉大肆獻媚。如今,他已領有安藝六萬石的安國寺,同時,又身兼京都東福寺住持,口中頌著佛經,打著慈悲為懷的幌子,不斷干預軍政,且自詡為明世事者。

面對三成咄咄人的鋒芒,安國寺惠瓊道:“老衲猜到,大人是想讓利大人出陣吧。”他來了個先發制人,輕笑不止。

三成繼續道:“大師可是中國地區武田一族宗主啊。”

“不錯,老僧雖為武田後裔,但已身歸佛門,老衲如今乃安國寺、東福寺住持。”

“哈哈,這些三成已知。天文十年三月,武田兵部大輔光廣公遭武將陶晴賢和利元就進攻,在金山城白盡而亡。大師乃光廣公之遺孤啊。”

“治部大人怎的提起了這些世俗之事?”

“不知為何,便想起這些。甲斐源氏的武田信光在承久之亂時立下軍功,被任命為安藝之守。既出身正統,也無怪乎有那般傳言了。”

“傳言?”

“安藝原本就是武田氏領地。但輝元祖父元就公,即是大師的殺父仇人…”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惠瓊打斷了三成“那都是些前塵往事了,連老衲都快忘記了,大人還提這些做甚?人無論心有多寬廣,卻還有解不開的結。”

“大師可知最近的傳言?”三成目光如劍“傳言道,大師為了報仇,特意把輝元拉到我這一邊,便是想讓利一族自取滅亡。”他壓低聲音,觀察著惠瓊的反應。

一瞬間,安國寺的表情變得像鉛塊一樣僵硬。三成所言太令他意外了,疑念猛烈撞擊著他的口。良久,他才壓低聲音問道:“這是真的,治部大人?真沒想到。不過,老衲乃武田光廣公遺孤,亦是不爭之事。”

“這…”三成壓低聲音,看了看四周“儘管知此乃別有用心之徒的造謠中傷,但當這些傳言傳入耳內時,三成還是不住大吃一驚。”

“大人究竟從何人口中聽到這些謠言?”

“大師自可不必問了。這定是利氏人編造的,輝元亦才對出征之事猶豫不決,只是也不能斷定。不過,事情若真如此,大師和三成的處境就有些不妙了。”

“難道真會有這般謠言?”

“肯定有!大師您想,都傳到三成耳內了,必是無疑。”三成不動聲,又唸叨了一遍,向前靠了靠“這些傳言的可怕之處,大師想必也很清楚。”

“老衲怎會不清?真是無比惡毒的中傷!”

“是啊。並且,若輝元繼續猶豫不決,局勢必然會對我們愈發不利。另,若我們因此敗北,說不定還會傳出更加離譜的謠言:你看,安國寺早就想和利氏同歸於盡了。”安國寺閉上眼睛。他並未發現此乃三成的“秘計”事情太意外了,他毫無防備地中了三成圈套。

看到安國寺已然中計,三成壓低嗓門:“一旦這傳言傳開去,世人自會嘲笑大師乃挾國事報私仇之徒。這些傳言不但會毀大師一生清譽,三成必也會被捲進滔滔巨,世人定會罵三成乃滿足自己野心的無恥小人。”

“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要想消滅這些傳言,還真相於天下,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讓利出征,把先機掌握在我們手裡…”此時的安國寺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其實,不用三成說,他已早就計算好了。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一旦戰敗,自己竟然會被評論成這般,他不住憤然道:“居然有人向中納言進這等讒言。”

“當然,我想輝元也不會相信那些事。但一旦敗北,卻由不得人不信。怎樣,大師,為了闢謠,有無促使輝元痛下決心的辦法?只要讓輝元率領全部人馬出兵岐,我方勝利指可待。”安國寺惠瓊還在屏息思量。

三成也在極力控制自己,盡力不發話。若反覆催促,的惠瓊恐怕就會發現,這原本乃圈套。三成把手放在膝上,假意陷入沉思。

沉默在持續。

走廊那邊的奉行官邸傳來增田長盛發怒訓斥下人的聲音。三成忽然想笑,他勉強閉了口,咬牙故作嚴肅。

“治部大人好像對此次戰事的前途深不安。”三成嚇得一哆嗦,難道被這禿驢看穿了?

“大人不必擔心。”安國寺睜開眼睛,笑了,臉上依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老衲已看到了未來。”

“世人說這個陰謀乃是三成、大師和大谷刑部一手策劃的。”安國寺道:“大人曾經說過,若老衲不合作,就要殺掉老衲,老衲才決心合作。其實,事情不止如此。”

“我明白。”

“老衲從年輕時起就喜好問卜。因此,卜簽上利氏的前途為兇,老衲便絕不會與大人攜手。”

“哦。”

“但卜簽上卻是吉,即使主動出擊,也不會落敗。既然利氏前途大吉,老衲的吉凶就不用問了。於是,老衲才決定支持大人。”三成一直凝視著惠瓊,不住點頭。

“由於大人向來謹慎小心,也說明這一卦足實可信。故老衲才請大人莫要擔心。無論如何,大人乃是頂樑柱啊。”惠瓊又恢復了先前說教的樣子“請大人放心。中納言就給老衲了。但懇請大人,莫要讓他人發現您內中的不安。”三成心頭忽然湧起奇怪的覺。他知道,每當對方採取這種態度時,就說明其心中已有打算,遂悻悻道:“輝元的事,大師有把握嗎?”惠瓊用中啟扇輕輕拍了拍脯,道:“方才治部大人所道傳言,實在令老衲意外之極。老枘保證,一定能夠立刻闢謠,讓利答應出征。”

“那麼,大師的辦法是…”三成追問道。惠瓊將中啟扇立於掌心,作出一副恭恭敬敬問卜的樣子。三成頓時明白,和尚是想利用輝元深信命理鬼神的心思。

但三成依然一臉憂。當然,他決非信不過安國寺的手腕。他承認,惠瓊乃是一個有才略有野心的非凡和尚,身上有一種豐光寺承兌與木食上人沒有的武人魄力。正因如此,三成也一再向他施壓,讓他充分意識到自己毫無退路的處境。

“請不用擔心。”惠瓊又說了一遍,他見三成還在注視著自己,一臉不放心,又道“把利引誘出來的人原本就是老衲。事到如今,不管那些家臣們如何,作為在‘內府罪狀’上署名之人,老衲不改初衷。”三成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重重應道:“多謝大師。”

“正如大人所言,利也已無退路。無論是大人、利,還是老衲,都已拴在同一繩子上。既然大人都說得那般清楚了,老衲能悟不出這個理嗎?讓您聽到那些莫須有的傳言,真是抱歉…”安國寺一字一句,放聲大笑起來“大人能相信老衲,多謝多謝,大人亦不必太在意這些,後還有您費心之處。老衲這就去見中納言…”

“多謝了。”三成特意把安國寺送到走廊,隨後鬆了口氣,返回室內,重新細看展開的地圖。伏見陷落的消息定已傳到家康耳內…想到這裡,圖上所繪的東海道似傳來陣陣馬蹄聲。

三成把扇子點住岐與清洲,然後又指向大坂。往岐的乃美濃大將宇喜多秀家,這是主力,三成自己也必須同行。另有一支,那便是開往伊勢的大將利秀元。秀元乃輝元堂弟,是輝元在親子秀就出生之前即已議定的嗣位之人。作為利氏之後,在第二次進攻朝鮮時,秀元儘管年輕,但身為大將,有豐富的經驗。除了利秀元,吉川廣家、安國寺惠瓊、長束正家、利勝永、山崎定勝、中江直澄、松浦久信等人也一同前往伊勢。宇喜多主力進入岐城時,便讓秀元進攻尾張…

決戰之地就在美濃與清洲之間,三成心道。

地點依然是秀吉與家康曾經爭雄的小牧山附近,但這一次卻是決定天下大勢的決戰。想到這裡,三成口隱隱作痛。此次大會戰西軍主帥乃利輝元,但幕後人卻是我石田三成…

再次輕輕把扇子停在清洲城的地方,三成閉上眼睛,靜靜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