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失蹤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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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失蹤的屍體北京某公墓,守墓的老人正拿著鐵鍬給一個被水沖刷得出一角棺材的墳墓培土,松柏樹的松果在風中搖落,砸在地上躺著的一隻黑貓身上。那黑貓尖叫一聲,躥上了樹,一雙眸子卻看向柵欄外。
竹編的柵欄外,一對俊美的年輕人緩緩走過來,他們的面都很沉重。他們正是張若水和周李清。那晚兩人從池塘裡上來,盡釋前嫌。去張若水住的閣樓上洗了個熱水澡後,周李清穿著繡著千紙鶴的浴袍半躺在上,盯著閣樓上的木質斑紋,忽然想起什麼,對裡面沖澡的張若水說道:“若水,你有沒有想過,那個遇害的畫家——也就是報紙上說的《第八碗》的那個、那個身是誰?”張若水在裡面停頓一下,沖水的聲音小下去:“我讓人查過,那個遇害的畫家是米高的朋友,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黑市上大概有人看見他們在一起過,所以透給媒體一些消息,其實報紙上說的也不能全信,媒體專挑刺大眾腦神經的話說!”周李清把玩著自己的長髮,等到光著結實的上身的張若水出來,她面一紅,把頭偏到一邊,說:“我還是回去吧。”
“沒事,我睡地板,你睡上。”張若水聳聳肩“除非你對我不放心。”就展開一張席子,躺了上去。
這晚兩人一夜未眠。大概到了凌晨五點,張若水才糊糊的淺睡下去,呼才均勻了一會,他忽然從席子上一躍而起,眼睛裡充滿恐懼的看向窗外雲突變的星空。
周李清見他一頭的汗水,忙問:“怎麼了?”張若水拿食指順時針按一按太陽**:“剛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到有一個古怪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重複一段話,那是第一次見到陸明時他對我說的話——‘聖子耶穌在被十字架釘死後的第三天,墳墓空了,耶酥復活了,他的裹屍布還以當時的形狀留在棺材裡’,那怪聲說著說著,夢裡的耶穌就變成了我父親的模樣!太可怕了!”他長吐一口氣,心有餘悸。
周李清把枕頭墊高,歪著頭看著他,忽然說道:“也許,也許你父親還沒有去世呢?”
“啊?”張若水瞪大了眼睛看她,心中一個深藏不的疑團似乎第一次被人提出來,晾在星空下。
“若水,你不要怪我亂猜測,也許、也許你父親的死只是一個幌子…”她不敢拿眼睛看他。
張若水心中一陣痛苦。其實他早對父親的死有所懷疑,當年只聽人說父親死了,而屍體他卻沒有見過一次,年幼的他只是隔著楠木棺材,想象這個貧困的畫家爸爸將在天國為上帝畫彩雲,畫鸞鶴,畫美麗的天使姐姐。
記得他十三歲生那天,父親送給他一盒畫筆,說:“如果哪一天爸爸不在了,就是去天上給上帝畫彩雲,畫鸞鶴,畫美麗的天使姐姐去了。你要是想爸爸,就畫爸爸的樣子,爸爸就會在你夢裡出現了。”那時母親正在縫補衣服,她本是個勤勞善良的女人,自從生了兒子後,由於生活的壓迫,她漸漸變得潑婦一般刁蠻。她總是罵罵咧咧的說,少女時代一時糊塗,藝校沒畢業就把幸福託付給了一個一幅畫也賣不出去的窮畫家。母親聽到父親這話,立時拉下了臉,罵道:“瞧你這個窮酸相,畫的東西賣不出個草紙的價錢!還給上帝畫‘彩雲’呢!你以為你是趙柄彰啊!”就在父親說那話後不久,有一天父親與畫友趙柄彰一起頤和園遊玩,小若水那天畫好的一幅蠟筆畫被老師誇獎了,還要送他去縣裡參加繪畫比賽呢,他想等爸爸回來再褒揚他一下,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見爸爸的身影,他失望而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大概上半夜,他隱約聽到母親和趙伯伯在門口劇烈地爭吵著什麼,他以為爸爸也回來了,就赤腳跑出來,他看到的卻是一具楠木棺材,沉沉地阻在他面前。
“你爸爸這個天殺的,跳進湖裡自殺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啊!”母親的哭聲不曾引下小若水一滴眼淚。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棺材,不信父親就這麼離他去了,他還沒來得及給爸爸說他要去縣裡參加繪畫比賽的事情呢。
母親在父親下葬後不久,莫名奇怪的瘋了,逢人就喊:“殺人了!殺人了!”趙伯伯無奈之下把她送到了神病醫院,後來又轉到瘋人院。
以後的子,趙伯伯但當起撫養小若水的義務。趙伯伯那時算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在北京推出幾個畫展後,被北×大聘為榮譽教授。張若水高三畢業後,因為趙伯伯的關係,很容易就入了北京這所名聲在外的藝術高校,也是趙伯伯為他爭取了出國的名額。
回想起往事,張若水更多的是悲嘆。周李清安靜地聽他訴說,末了接上一句:“哦,難怪,趙教授總是在我們面前提起你來,他也算你半個父親了。”她看他一眼,又閃爍著目光說“不知你有沒有看過一篇法國小說《畫家之死》,小說裡的畫家米勒活著時畫賣不了錢,就和朋友策劃了一場詐死,用‘死’來提升他畫作的價值。也許,我說也許是你父親和趙教授一起…他們不是朋友嗎?——我,我不該這樣猜測你父親和趙教授的。”她的話顯然不是空**來風,張若水拿掌跟一額頭,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兩人在晨曦下沉默了許久,然後周李清披著睡衣下煮咖啡。對著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張若水終於說出這麼多年來的心願:“我想去看看父親的墓地。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他的墓地了。”他的心中一直藏著他不願面對的困惑:父親究竟在不在棺材裡?
那個守墓老人聽到貓叫,遲鈍的轉過身來,看見兩個年輕人打開柵欄踏進墓地,他忙躬著身子拖著鐵鍬過來,問道:“你們要見誰?”初聞這話兩人都是一愣,周李清先說:“我們來看看一個去世的長輩。”
“那你們要買些紙元寶燒給亡人吧。”守墓人把鐵鍬使力進土壤中“很便宜的,我自己折的。”
“不了,老伯。”周李清剛說這話,老人的面就不好看了,張若水在一邊捅捅她的手臂,說道:“老伯,就給我們來一些吧。”說著遞給守墓人一張十元的紙幣。
守墓人歡天喜地的去了,不一會就回來了,提著個蛇皮袋,裡面都是金燦燦的紙元寶。張若水站在一棵老松柏下,瞭望著一隻只土饅頭、水泥饅頭,有些失神。他從老人手上接過蛇皮袋,問道:“老伯,我記得這裡埋著一個畫家,好像叫張飲冰,不知你記不記得他的墳墓在哪裡,我還是十年前來過這裡,早忘了在什麼位置了。”守墓人把鐵鍬扛上肩頭,勾頭想了好大一會,忽然一拍大腿:“嘿!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在昆明湖跳湖自殺的?他在十年前就遷了地界了!”兩人都是大驚失,張若水忙問道:“誰遷的墓?遷到哪裡去了?”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好像是一對夫吧——嘿!不對,兩個人吵架吵得太兇,不像夫!當初他們是有公文批准的。”守墓人摸著腦袋上稀朗的白髮“你們如果想看,就跟我去找屋裡頭找找遷墓許可證明吧。”張若水捏著下巴勾頭跟著守墓老人走,周李清似乎預料到了什麼,她上前攀住張若水的手臂,輕聲說:“若水,沉住氣,你不要太難過。”老人的木屋很簡陋,除了一隻黑鍋和一張草蓆外,還有一隻黃漆斑駁的五斗櫃。老人墊起磚頭,從櫃子的最高一層出厚厚一疊紙張,解開捆縛的細麻繩,摔到席子上,說:“都在這裡了,你們動手找找吧。”秋特有的淡黃陽光透過木屋的縫隙灑進來,空氣中可以清晰地看見跳躍的塵埃。那隻黑貓懶洋洋地蹭著守墓老人的腿,咽喉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張若水兩人翻了約莫一個時辰,周李清忽然深吐一口氣,把一張泛黃的“遷墓許可證明”送到張若水手上,守墓老人被張若水突然凝固的表情嚇著了,一腳踩在了黑貓尾巴上,黑貓狼狽逃竄。
那張紙上面寫著:茲由“向陽墓地管理有限公司”朝陽區分公司管理人陳碧華決定,允許死者張飲冰的遺孀蘇林同志和死者身前好友趙柄彰同志將死者的遺體轉葬於死者的蘇北家鄉南通。
年4月13章印下面,是趙柄彰和蘇林的簽字和手印。看著那被歲月洗白的字體,張若水心生一種怪異的恍惚。
“這一年的這一距離我父親去世才半個月!”張若水指著上面的期說“我母親就是在這之後開始有了瘋病的。”他的淚水溼了那張紙的黑白。
出了墓地,回去的路上,周李清問:“若水,真相到底是什麼,也許只有天知道了,你不要難過,我們做到了我們該做的就成了。”張若水忽然咬牙說道:“不!我要去見一個人,也許她是突破口!”
“誰?”
“我母親!”張若水的眼中閃出複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