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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②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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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村二十來戶,但幾乎沒有人家願意接待嶽峰,那老婆子敲了幾家的門,道明來意之後,收到的幾乎是清一的拒絕。

——“怎麼能招待外人。”——“論理,外姓都不該進這個村子!”——“盛家這是要變天了是嗎,對個外姓都這麼客氣?”

嶽峰在後頭聽著真是牙癢癢,都什麼時代了,還開口外姓閉口外姓的,就你們姓石的高貴,國務院都得給你們發特別姓氏補貼!

問了幾家之後,那老婆子有點不耐煩,問嶽峰說:“最底下的村子好像還有空房子,要麼你底下去住吧?”純屬搞笑,最底下爬到最上頭,少說一兩個小時,自己吃飽了撐了整天爬上爬下?嶽峰怪笑:“你怎麼不乾脆讓我睡回桂林去呢?”那老婆子聽不懂這樣怪里怪氣的反諷,居然還當真了:“你要睡回桂林去?”嶽峰無語,末了直白回了一句:“我不願意。”問了一圈下來,終於有一個人站出來,願意做這個東待客。

石嘉信。

老婆子如釋重負,回頭看嶽峰,示意他可以拎包進屋了,嶽峰沒立刻動,他心裡有點猶豫,說真的,特別不想領石嘉信這個情。

石嘉信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說:“嶽峰,你就住這好了,你上去接小夏也方便。石家人不是普通的排外,你後面就知道了。”話說的在理,犯不著為了一時之氣跟自己較勁,嶽峰心一橫,拎著包就進屋了,沒一句謝字,進屋時還把石嘉信撞了個踉蹌。

石嘉信苦笑了一下,那個老婆子看著他,似乎想跟他代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這才第一天,盛錦如既然沒有詳細的代,自己還是不要太早動作的好,省得節外生枝巧成拙。

——————下頭村子的生活水準明顯要好過盛錦如她們,石嘉信的屋裡水電齊全,有煤氣,冰箱微波爐也不缺,嶽峰前頭主要在管季棠棠吃飯,自己吃得少,從山上爬下來又費力,又有點餓了——他也不客氣,不管主人家樂不樂意,打開冰箱翻了一袋速凍水餃出來,煤氣燒上水,撕開真空袋下餃子的時候才想起來:“你們這還有速凍的餃子?”一邊說一邊把包裝袋的正面翻過來看,發現還是有名的牌子。

石嘉信識趣地幫他從碗櫃裡拿醋:“你別把我們這想的跟窮山僻壤似的,我們定期從外頭買東西進來的,底下的村子還通網,屋裡有影碟機,你要嫌悶去看碟,最新的大片都有。”嶽峰有點納悶,石嘉信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就溶裡頭的盛家女人世世代代跟活在舊社會一樣,這個我們也沒辦法,早些年,盛家的女人還能在外走動,盛清屏逃了之後,盛錦如把溶看的死緊,實話跟你說,那之後出生的盛家女兒,有些連現在是哪朝哪代都不知道。”嶽峰覺得匪夷所思,他拿筷子攪了攪鍋裡的餃子,忍不住問石嘉信:“你們到底靠什麼生活啊?”石嘉信也不瞞他:“表面上,做什麼的都有,小本生意、工農、運輸跑線,實際上另有財源,都是暗線,十來年經營下來,穩的很。”嶽峰聽不懂:“什麼財源?”石嘉信很意外,他覺得自己都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沒想到嶽峰的腦子也有變漿糊的時候:“這麼著跟你說,香港有很多風水師,數的上的那幾個,收入都相當可觀,有個叫李居明的,曾被飲料巨頭可口可樂的總部請到美國看了風水,還曾經利用堪輿秘技幫美國人找過恐龍化石,你聽說過沒有?”嶽峰搖頭:“這個人我沒聽過,不過你說的我懂。很多人信這個,別說香港了,現在內地很多富商,買房要看風水,入葬要看地,起名字都講個命理,在這上砸的錢都是論捆的。”石嘉信點頭:“就是這個理,表面上,咱們大陸這邊破除信,不提倡這玩意兒,但是你也知道的,官民傳,水面下頭,做這行的,足可以形成一個產業,嘴皮子動動,過手的錢不比什麼廠子企業的少。”嶽峰有點聽明白了。

“盛家的女人天賦異稟,算得上懷揣異術,既然能以此生財,沒道理捧個金飯碗乞討。其實很多年以前,盛家就以此聞名了,我看過盛家留存下來的一些記載,好像是清康熙三十年的時候,有這麼一段,說是淮陽鉅富,父遇盜橫死,怨氣盤桓不去,家宅夜夜聞泣聲,子苦之久矣,後得同僚秘授,以翡翠如意一枚,金珠一斛,銀數封,請得盛氏平戾之鈴,九異象旋得解。這是我看到的最早的關於盛家以此為生的記載,不過這只是有文字記錄的,實際作上,應該更早。”嶽峰被這段半文不白的敘述搞的頭昏腦漲,回過神時才發現鍋裡下餃子的水突突翻開的厲害,趕緊接了勺冷水去生:“然後呢?”

“這麼多年下來,換湯不換藥,有需求就有供給,親人被害的,哪怕傾家蕩產,也想找出真兇還死者一個公道;害死了人的,怕有因果報應疑神疑鬼夜不能寐…明白了吧,這些都是金主,咱們不愁沒錢入帳。”大致明白,不難理解,嶽峰把煤氣關了火,盛了碗餃子到桌面坐下,一邊吃一邊繼續問他:“盛家被秦家追著攆著,恨不得鑽到地底下躲起來,還有這心思跑去聯繫業務?”石嘉信冷笑:“跑腿動嘴的事犯得上驚動盛家的真神嗎?山下村那些人是幹什麼的?而且盛家接單是有規矩的,也是祖上傳下來的,官不接匪可接,窮不接富可接,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你也看到了,山上山下,加上溶裡,一共才多少人?撐死了百多張嘴,盛家養的起。”嶽峰忽然反應過來:“不接官我理解,不想跟公安什麼的扯上關係對吧,匪可接是什麼意思?善惡不分?還有窮不接富接,這不典型的有便是娘嗎?”石嘉信居然比他還意外:“那又怎麼樣?盛家又不是雷鋒,又不要積德修道成仙,那麼多人靠手藝謀生,會做衣服的裁衣服賣衣服,會做飯的開館子客,盛家跟他們有什麼不同?怎麼事情到了盛家這兒,就成了有就是娘了?”石嘉信的嘴皮子忽然就這麼溜了,嶽峰有點招架不住,加上信息來的太突然,他腦子裡有些亂:“但是盛家不是天賦異稟…”

“天賦異稟怎麼了?你以為盛家是超人啊,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整天哭著喊著替天行道啊,你見過超人嗎,還不就只電視上蹦躂一下?嶽峰,你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人,這個問題上,不要這麼幼稚這麼理想主義好不好?”tmd居然敢說他幼稚,嶽峰真想把一碗餃子都扣他頭上,他心裡頭為季棠棠不值:丫頭也是蠢到家了,居然能相信化解怨氣這樣的藉口,還以為盛家做的是什麼偉大高尚天動地的善事是吧…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的確是更合理一些:以前他和季棠棠真的都有點理想化,把盛家當成是電視劇裡非黑即白正面悲情的人物,其實石嘉信說的沒錯,盛家有那個必要大包大攬把全世界人都當成自己的責任嗎?拉下一直以來籠著的面罩,盛家也無非就是個渴了喝水困了睡覺吃喝拉撒一樣不缺的人物,也要賺錢、鑽空子、投機取巧謀私利。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這麼一想,頓時就意興闌珊,一碗餃子快見底時,才又想起什麼:“接了單之後怎麼辦?盛家的女人敢出去嗎,不怕被秦家的人半道上給截了?”石嘉信笑了笑:“想化解怨氣,能力到一定的水準,本不需要東奔西走的長途跋涉,盛家的女人從小學習御鈴,只要能把死者的頭髮、死時腳上所穿的鞋子、血或者其它一些跟死者密切相關的東西帶入溶,憑藉鈴的應,就能迫使怨氣撞鈴,從而聽到鈴語得到線索。”

“只有像盛夏這樣半路出家,從來沒經過訓練,自己胡亂摸索的,才會只能應隨機撞鈴的怨氣,然後必須去事發地尋找下一步線索——盛清屏是什麼都沒教她,不過也在情喇中,既然逃出去了,誰會想讓女兒再過這樣的生活呢。”伴著這樣的講述把一碗餃子草草下肚,還真是食不知味,難得石嘉信居然能耐著子給他講這麼多,嶽峰也大致猜到他多半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心中有愧,石嘉信這個人,有些時候有些舉動,自私的真是讓人殺了他的心都有,但必須承認,如果不是為了尤思,他也壞不到哪裡去。

既然他愧疚,索趁熱打鐵,多從他這裡拿點訊息:“那秦家呢,跟盛家這糾纏不休的,怎麼回事?”石嘉信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盛家的生意,是我們石家人對外打理,畢業之後,家裡很想讓我在裡頭謀一席之地,我幫著聯繫過幾次,所以知道的多。至於盛家和秦家的秘密,我基本上一無所知,你想問,去問盛錦如吧。”問盛錦如?問塊木頭都比問那老婆子靠譜吧。

見嶽峰一時間沒新的問題,石嘉信起身收拾碗筷,剛把東西都放水槽裡擱好擰開水龍頭,嶽峰的一句話釘子樣把他釘在當地:“你昨天晚上,口口聲聲是為了思思,她沒離開對吧,也沒死是嗎?盛家是不是拿她威脅你了?她也在這對嗎?”石嘉信的喉結滾了兩下,臉忽然變的灰白,眸子裡浮上一層死氣,咽喉裡嗬嗬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

幸好這個時候,嶽峰的手機響了。

換好之後,知道他號碼的人只有一個,不看來電顯嶽峰都知道是光頭。

光頭在這頭的工程談的差不多了,下午就乘車走,離開前打電話給嶽峰,想看看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嶽峰知道自己這頭的情況特殊,也不大想給光頭添麻煩,含糊地答了句一切都好,光頭遲疑了一下,掛掉之前提醒了他一句:“峰子,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攤上的是什麼事,但是是不是平安,總得跟親近的幾個人代一聲。哥都打了兩遍電話給我了,問我說峰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麼一遍兩遍都是關機啊,你沒同意,我也不好跟他說你的情況。你斟酌著看,行的話給要緊的人打個電話吧,免得人家牽腸掛肚的。”掛了電話,嶽峰猶豫了好一陣子,還是決定分別給哥和潔瑜打個電話,石嘉信依然柱子一樣杵在水槽前頭,水龍頭裡的水嘩嘩的,白的水花亂噴亂濺,嶽峰過去把龍頭擰上,說了句:“你慢慢忙,我出去打個電話。”嶽峰一直走到村子的外圍,靠林子的地方,第一通電話是給哥的,天氣一天天轉暖,尕奈的生意應該不錯,因為電話的背景音很雜,覺上人進人出的,在紛亂的雜音裡,嶽峰突然分辨出一個人的聲音,脫口問了句:“神也在?”哥沒好氣:“嗯,在。三十,位三十。”後半句話,應該是向著客人說的。

嶽峰怔愣了一下,回想起最近一次跟神的通話,有點好笑:“他不是去什麼荒郊野外找美女嗎?找到了沒?”哥火大的很:“找個!tmd我說出來你都不信,昨天我擱門口坐著,突突突一輛拖拉機開過來,兩藏民抬一擔架下來,這孫子就在上頭趴著呢,還有醫院的單子,尾椎骨折,什麼哪個椎體錯位!尼瑪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嗎?這個智障拿自己的股去坐一條蚯蚓!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認識他!”那頭響起神尖利的聲音:“誰?你給誰打電話?是小峰峰嗎?我強調過多少次了,不是蚯蚓,是異形!異形!”

“你tmd坐死的還是恐龍呢,你給我滾!”雜音小點了,估計哥拿著電話走開了一些,聽起來,還是餘怒未消:“我都不好意思說他,都這麼大的人了,盡搞點讓人來氣的事,你說你跟個蚯蚓過不去幹嘛,你那股是屬金剛的啊,有那戰鬥力你去收復釣魚島啊,現在可好,一兩個月都得趴著了。”明明是悲慘的事兒,嶽峰聽的忍不住想笑:“他定下來也好,正好尕奈現在遊客多了,他在的話還能幫你攬個客,擺個龍門陣什麼的。”哥又急了:“我稀罕!他整天趴在門口,尼瑪蓋塊白布都趕上賣身葬父了…不說他,對了,你換號了?”嶽峰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編個最穩妥的說辭,大意就是路上出了點事,得罪了人,得避避風頭,所以暫時不大會打電話,如果有人找上門打聽他,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就行了。

說完了,哥那邊沉默著沒動靜,嶽峰怕他擔心,又加了一句:“真沒什麼事老子,又不是沒歷過事的,你放寬心。”哥長嘆一口子:“峰子,你不想說,具體什麼事我也就不問了。不過,不是我說你啊,你早就不是幾年前年輕衝動的時候了,那時候為了雁子你能跟人動刀動槍的,現在你帶著棠棠呢,凡事忍一下,哪能又那麼衝動跟人死磕啊。”嶽峰沉默了一下,說:“我知道了。”潔瑜的反應跟哥又兩樣了,她一聽到嶽峰的聲音就跳起來了,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哽了:“哥你哪去了啊,我昨天還跟方程式說,我得去登廣告找人了,我好幾天打不通你電話了。”方程式是潔瑜的男朋友,因為是中學數學老師,潔瑜老給他起亂七八糟的綽號,光嶽峰聽到的,就有“代數”、“幾何”、“排列組合”、“勾股定理”、“方程式”反正幾天換一個,只要是跟數學有關,準是指她男朋友沒錯了。

潔瑜的話讓嶽峰怪心酸的,覺得特別對不起這個妹子。

早幾年,跟苗苗還沒在一起或是分分合合的時候,他身邊過了不少女孩兒,拒絕之後,有人痛苦難受也有人歇斯底里地罵他恨他,只有潔瑜不同,她用一種很堅決的姿態進入到他的生活裡來了,她說:“我就是喜歡你,做不成你愛人做你家人不行嗎。”她這麼說,也這麼做了,潔瑜的格里,很有一些女強人的乾脆利落,她說不糾纏就真的不糾纏,一心一意幫著嶽峰打理生意,嶽峰雖然那時候掙的多,但是花的也胡天海地,單說那個酒吧,以他那種呼朋喚友仗義疏財的格,月月虧空天天赤字,都要自己掏包填補的,潔瑜接手了之後就不一樣了,情誼錢財一碼歸一碼,她是敢拉下臉來朝每一個客要賬的,開始時嶽峰不適應,還說過她幾次,潔瑜眼裡頭含著眼淚任他說,但錢是一分不少要,私下裡還尋了個機會跟他說:“哥,反正白臉是我做了,總要吃飯的,我不想你虧。”嶽峰心裡明白,他的生意也好,房產也好,沒有潔瑜打理,純粹就是耗財吃錢沒收益的。

所以他很快就給潔瑜支薪、算份子,潔瑜開始不要,後來嶽峰發過脾氣,她也就收下了,潔瑜有一點跟嶽峰很像,她很講義氣,受你一分,千方百計想還你十分,生意給潔瑜,嶽峰特別放心,兩人關係親近了,潔瑜開口閉口都叫他哥,叫習慣了,嶽峰真把她當親妹子看了。

嶽峰的家庭很複雜,母親犯案,父親橫死,他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有家庭的溫暖,所以對潔瑜這份情誼特別珍視,有了解他們過往的朋友曾經對他嘆:“這愛情吧,開始的時候都是愛,後來的走向就千差萬別了,有愛到變質的、愛到修成正果的、愛到成仇不愛的,也有潔瑜這樣,愛著愛著就成你家人的,也好的,一輩子情分都不變,想起來都暖心窩子。”他這一趟撂攤子走人,動輒半月沒消息,生意都扔給潔瑜,尤其是時不時還有九條那邊要“帶粉”的壓力,想來想去,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潔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