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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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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位於麥迪遜大道的辦公室,總是為慌張的氣氛所籠罩,由於最新的這一期即將付樣,因此更是比平常還要緊張不少。卡米拉的計劃已經被徹底攪亂,原因是一篇自動送上門、介紹名人的裝飾用沖洗式馬桶的文章,還伴隨著相當人的照片,由一位前途看好的年輕巴黎攝影師所拍攝。沖洗式馬桶很少會看起來如此豐富、如此藝術、如此成為現今漂亮的浴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冬季的結束是最完美的時刻,可以讓讀者檢視他們所需要的衛生設備。在編輯會議上,這是首開先例的題材,也許是雜誌史上破天荒第一遭。如卡米拉所指出的,另外再印上安裝沖洗式馬桶名人的私人印章。因為很明顯地,他們當然不會出現在照片上。不過,他們答應讓雜誌引用他們的尊名。這篇文章沒上,就太可惜了。

然而,這一期已經客滿,其中的一篇專題報導必須被換下來。卡米拉在會議室裡昂首闊步地走在長桌子旁,桌上排出雜誌的大樣。她如往常一樣,被手中持著記事簿的資淺秘書所尾隨,而且被美術指導、服裝編輯、傢俱編輯、配飾編輯,以及一群年輕的助理編輯所注視著,後者看起來就像一排嚴肅的黑衣靈。

卡米拉說到一個段落,輕咬著下。她無法說服自己延後那篇報導皮庫公爵夫人的文章,內容是有關她在安布利亞的守舊愚行;或是另外一份長篇專題報導一位在不斷的點頭和做筆記當中——不過美術指導依然同以前一樣溫怒及甩頭,因為他必須重新安排版面一一會議結束了。卡米拉返回她的辦公室,發現諾爾正難過地講著電話。

“你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如是說。

“心血被那些可恨的人洗劫一空。我一定會為你哭泣。實在太糟了。奧,她來了。我幫你接過去。”他抬頭看著卡米拉。

“非常可怕的事情——安德烈被搶了。我想他需要有人好好安。”卡米拉走到她的桌子旁,坐下來。安德烈——一聽到這個名字,她便產生模糊、極為不尋常的情緒。難道是罪惡嗎?總之,她最不想談的對象就是他,她試著想出一個可能發生在諾爾的桌子和她的辦公室之間的危機,好讓她能夠避開這通電話。電話用一顆一閃一閃的紅眼睛怒視著她。她一面拿起聽筒,一面使自己進入震驚、同情的心境當中。

“甜心!到底怎麼了?”安德烈開始告訴她時,卡米拉脫掉一隻鞋子,想減輕腳趾陣陣的疼痛。舒緩馬上產生,這令她想到,她的腳實在不該硬擠進香奈兒的鞋子裡,她可以考慮打扮成受傷的編輯的模樣——當然是長褲,還有一雙舒適的天鵝絨拖鞋,也許再來一頂端鑲有象牙的手杖。香奈兒本人在後來的幾年裡,不也是如此打扮的嗎?是的,鐵定要手杖。她開始做筆記。

“卡米拉?你還在嗎?”

“當然,甜心。只是被這個消息嚇壞了。我非常非常的難過。”

“我會活下去的。至少他們沒有拿到聖像的照片。你認為拍得如何?”

“好極了,甜心。非常完美。”卡米拉深深了一口氣。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

“不過事實上,由於最後一分鐘才殺進來的廣告,我們必須稍微更改計劃,我已經丟掉了幾頁。唉,我傷心得找不到正確的字眼。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調整時間表,聖像不會在下期出現。我無法告訴你,我是多麼的痛心。”卡米拉對著空氣故意說了一句“不要在那邊晃來晃去。我就來。”以打破令人失望的沉默,然後對安德烈說:“得用飛的了,甜心。我很快會再跟你聯絡。再見了。”在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之前,她便掛上電話,接著按鈴遣來秘書,所有的罪惡消失殆盡,她現在一心想著如何張羅她的走姿——受傷行頭。

安德烈這個星期,一開始就不順利,然後變得越來越糟。他的患難之,以保險公司慣有的作法對待他,就好像他是個招搖撞騙的壞蛋,他每打一通電話,他們便想出更高招的障礙來阻止他取得理賠。他所訂購的新器材,費用已經累積到好幾千美金。卡米拉尚未派給他新任務。而且雖然西到處尋覓生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消息。

沒打電話時,他都在整理被竊後的房子。在一堆舊雜誌裡面,他無意中看到那一期報導狄諾伊的房子的《dq》。他停下來一頁頁地迅速翻閱。當他翻到主客廳的照片時,他到一陣好奇的刺痛。尚的畫就掛在壁爐上方,彩輝映著普羅旺斯的燦爛,是整個客廳的焦點。它現在在哪裡?據狄諾伊的說法,正在坎城的一家畫廊裡展覽。他凝視著該畫,試著回想自己是否曾經在坎城參觀過任何一間畫廊。應該不是很多家才對。調查一下也應該不難,把這件事情搞清楚,至少能夠讓自己的好奇心平息下來。要是該畫真的在狄諾伊所說的地點,那麼整件事情便不會太離奇,他也就能夠把它忘掉。

隔天一大早,他打電話給巴黎的一個朋友。在法國的電子電話簿上搜尋兩分鐘之後,他的朋友把一些坎城畫廊的名稱和電話告訴安德烈。安德烈一家一家地打電話,遺憾的是,畫廊的人都告知他,他們的店裡並無尚的畫作,而且也不認識任何一個狄諾伊先生。

那麼他在撒謊。

“他說謊,。如果他不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那他幹嘛說謊?”安德烈坐在她桌子的邊緣,看著西吃蘋果。她在咀嚼完畢之後,搖了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安德烈,那是他的畫,他要怎樣都可以。”

“那他幹嘛說謊?事實上,我很高興地說謊。這樣我才不會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一定是有見不得人的事情。”西舉起雙手投降。

“ok。也許你是對的。不過那是他的問題。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問題。”她從桌上抬起一張紙,將它遞給他。

“這些是我打去詢問工作的雜誌社。沒有一家回過電話。對了,你有沒有跟卡米拉談過?她派任務給你嗎?”安德烈搖頭。

“你知道的,每次雜誌要出版的時候,她會變成什麼德:午餐時間之後,她幾乎沒辦法思考。”’他意興闌珊地瞥了一下西的名單。

“不過她跟我說,她要拿掉聖像那篇文章,太多廣告了。總而言之,我這個禮拜的運氣可真好。”他看起來就跟關在籠子裡的獵犬一樣哀傷。

“安德烈,我們都會有不如意的時刻。聽我說。快去把你的新器材拿回家。等我談成以後,你就需要它們了。”她的頭往後傾,注視著他。

“還有,我們能不能表現得快樂一點?拜託。”他離開辦公室,走在西百老匯街上,他的眼睛被“裡羅力”書店的側窗陳列所引。一本新的《高更傳記》已經上市,厚厚的,充滿學術成就,在那疊擺得很整齊的新書後面,貼著一張海報,上有該藝術家的畫作《女人與瓜》。這個女人的姿勢以及她所面向的角度,讓安德烈覺得很面。雖然顏與技巧有所差異,卻很容易令人想起狄諾伊的尚畫作上那位年紀較大。較胖的女人。

安德烈進入書店,測覽每一本他可以找到的有關印象派畫家的書,直到看到他正在尋找的東西為止。佔滿一整頁的圖以及一段簡短的文字說明:“《女人與瓜》保羅-尚,約於一八七三年所作。曾為皮耶——雷諾阿所有,現為私人收藏。”沒錯,也許仍是,安德列暗忖。要不然就是被裝在一個暖氣管工的廂型貨車裡。但絕不會在坎城的畫廊中展覽。他買下該書,走回公寓,做好心理準備要和會有一百個藉口的“狐疑湯瑪土”進行另一場爭論,也就是他在保險公司的那個死敵。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芒,棄守建築物的頂端,曼哈頓的商業中心四處照耀著繁華夜燈。安德烈把最後一捆雜物給垃圾桶,為自己斟了一杯紅酒。他環顧公寓內部,比他剛搬進來時整潔多了。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要使一個人的生活單純化,被偷倒是萬中選一的途徑,此時電話響了起來。

“哇,我放心了。你還沒有自殺。”西大笑,安德烈也發現自己在微笑。

“我一直在想您的神秘畫作。它是不是還糾纏著你?”

“這個嘛——沒錯,我猜是如此。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