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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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良辰昏昏沉沉間，只覺一陣徹骨的冰冷和一陣熾烈的焚燒不斷反覆著，在她四肢百骸輾壓著，她痛得想開口呼喊，卻半絲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像是沉溺在最深沉最可怕的噩夢裡，死不去，醒不來…

她不知道，自己自懸崖墜落冰冷的河水裡，肋骨斷了三，背上箭傷引起的高燒也幾乎要了她的命。

當她終於醒來時，已是十後了。

傅良辰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英氣中又帶朗可愛笑容的圓圓臉蛋，她微微一怔。

“醒啦？”蘇小刀鬆了一口氣，咧嘴笑道:“哎喲，大妹子，你可險險嚇死我啦，你整整燒了三，又昏了好幾天，我還以為你必死無疑，都差點要去幫你挖坑了…還好，幸好你終於活過來了。”

“姑娘，是你…救了我？”她喉頭乾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對了對了，你一定很渴了吧？來，先喝口水再說。”蘇小刀又風風火火地跑去倒了一大碗的水，跑回她邊單手扶起了她。

“來，喝。”

“…謝謝姑娘。”她看得有些怔忡，不過確實也渴了，顧不得滿腹的疑惑，低頭慢慢喝完了那碗清涼甘甜的水。

“大妹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又是中箭又是受傷又是落水的？被仇家追殺呀？”蘇小刀興致地問。

傅良辰從未遇過這麼豪邁的熱情姑娘，和她一比，看似明朗豪的古瑤兒便是多了一份刻意算計的心機，全無眼前這小姑娘的率直坦蕩可愛。

但，古瑤兒是什麼樣的人，又同她有什麼干係呢？

她在心底澀澀地冷笑。

蕭翊人、古瑤兒…這些人，自她從懸崖上鬆手的那一刻起，此生就與她再無瓜葛！

“我…”她深一口氣，硬生生甩開了那些不值得再記起的人與事，忍著一身的疲倦痛楚，努力對這位救命恩人擠出了一抹微笑。

“我叫蘇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的錦瑟。”

“原來你也姓蘇？真巧，我也姓蘇，我叫蘇小刀，是我爹給起的，很豪快吧？”蘇小刀笑嘻嘻地道。

“小刀姑娘的名字起得真好，”她不被這小姑娘逗笑了，真心道:“簡單利落，筆畫又好寫，令尊一定很疼你。”她還記得，小時候描紅寫自己的名字，心裡可懊惱了。

“我爹沒念過幾個大字，沒把我起成什麼銅錘、鐵槍的，我已經很謝他了。

不過大妹子你這名兒真美呀，錦瑟…噯，我聽過，呃…一個人念過的。”蘇小刀搖頭晃腦，煞有介事地道:“什麼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接下來是什麼來著？”傅良辰眼神一黯，低低念道:“莊生曉夢蝴蝶，望帝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對對對，好像是這樣說的。”蘇小刀再是枝大葉，也察覺到好像有些異樣，不遲疑地問:“大妹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她抬眼強自微笑。

“小刀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救命之恩，良錦瑟銘五內，後有機會定當報答。”

“說什麼傻話，那是咱們有緣，才教我救了你的。”蘇小乃哈哈大笑，差點忍不住要用力拍她的肩，後來一看她瘦伶仃的小身板，連忙忍住了。

“看你好像比我大些，那以後我便叫你錦瑟姐，你叫我小刀吧！”

“好。”她心一熱，動地低喚:“好妹妹，謝謝你。”

“姐姐，你還沒有同我說，你是怎麼被仇人追殺的？你的仇人是誰？要不要我幫你報仇？”蘇小刀興沖沖地挽起袖子，一臉興奮地道:“我功夫還不賴喲！”

“我…”

“你千萬別同我客氣，我爹是定西大將軍阮清風麾下的第一猛將蘇鐵頭，一杆丈八蛇矛橫掃千軍，可厲害了。”蘇小刀說起打架便是兩眼放光。

“就算我爹不行，還有阮清風那個討厭鬼…呃，他子雖然很討厭，但還算是嫉惡如仇的一條好漢子，尤其上次賭骰子的時候輸我一把，欠了我一次，咱們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討回來嘿！”傅良辰呆住了，“你…你是定西大將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