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群魔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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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他走到陣前,仰首一看,點點頭道:“這是八門金鎖陣,布得緊嚴,風雨不遠,的確是行家手筆,難怪黃琦他們幾個小子,逃不出來。”隨又聽他一陣哈哈狂笑道:“可是難不倒本座,龐大公子,傅某這就入陣來啦。”話完閃身,已經走入陣去,人影頓失。
群俠及天龍教人遠遠望去,只見雲霧封鎖一大片,殺氣明抖,戾氣沖霄,卻不見陣中一個人影。
這時陣中的鞭打聲、廝殺聲、吼叫聲,以及哀嚎慘呼之聲,已經停止,只是不時有隱隱呻之聲傳出,想必是那些傷重之人所發。
除了偶而呻之聲以外,就再無其他半點聲音,偌大一片竹陣,寂靜得直同一個死海。
陣外之人,不論彼此,個個都等得有些心煩意燥,既不知他們在陣中是如何鬥法,更不曉得勝負如何,只是一味的枯等,守候,極是無聊。
看不見、摸不著,更不瞭解情況如何,只有乾著急的份兒,這種情形,頗不是滋味。突然——響起矯天玉龍傅銓的哈哈狂笑道:“龐大公子,你已經換過三陣了吧,這應該是第四陣啦。啊!這是個什麼陣呢?本座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唉,不要第四陣就將本座難倒,那可是大為丟人之事。”顯然,矯天玉龍傅銓,在陣中遭到了困難。
嶽文琴聽得甚是高興,不一陣拍手嬌笑,天龍教人則個個面現憂戚,極不高興的側頭看她一眼。
但當她側頭向天龍教望去,卻又個個驀然掉頭,假裝不要看她,恐怕引起她的誤會,而為自己招來麻煩。
龐淵、龐澤,以及群俠等人,正均為之莞爾,都並未因此高興而笑出聲來。
只有嶽騰,不笑而怒,無動於衷,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傅銓的狂笑之聲又起,道:“哈哈,本座看出端倪來了,南藏五行,北伏三才,東西兩端則以一字卷龍陣貫守,這的確是匠心獨俱,別出心裁,高明,高明,傅某佩服得很。”接著,又復寂靜下來;許是傅銓既已看出端倪,如今正在陣中左穿右轉,突聞傅銓從陣中傳出一聲驚啊。道:“啊!走過頭了,奇怪,我怎麼會走錯的呢?”從他這些話中,就使人不難想像到他面上驚啊的神,以及濃眉連皺的樣子。
嶽文琴與群俠,又是一陣驚喜;而天龍教人則個個驚得一跳,又復耽起憂來。
但聞傅銓似是恍然而悟的笑道:“嘿!原來這裡還有一個天星小陣,怪不得使本座走錯,古人說畫蛇添足,極為不妙;可是,以此時來講,這隻腳卻添得最好最妙,足見這位龐大公子,中的確大有丘壑,不像一般人所佈的是死陣,而他所佈的,則是活陣,更難得的,是能通權達變,使人往往自生錯覺,看來本座今夜亦獲益不淺。”這一次,嶽文琴與群俠,以及天龍教人,居然都是同樣點頭一笑。自然,各人笑的內容,略有差別,並非完全一樣。
忽聽傅銓高聲吼道:“走好,走好,一個跟著一個,隨本座慢慢而行,千萬不可脫節,如果一旦走失,再要去找,那就更難了。”他可能已將那些受傷之人,全都找到,大家都跟在他的後面,亦步亦趨而行,可惜群俠在外,就是無法看到。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但在這種沉默的氣氛中,卻倍增一份驚險。
一直沉默有頓飯功夫,眾人正在焦急不耐,驀然——陣內響起一串呼嘯之聲,接著拍的一聲,將陣外所有之人,都嚇了一大跳。隨即聽到龐天龍的聲音,喝道:“麟弟不得亂來,我們事先已經講好,鬥陣不鬥力,你怎麼可以隨便出手。”卻聞龐天麟氣道:“大哥,據你說這已是第八陣了,眼看他就要把人帶走,我心裡很急嘛…”龐天龍叱道:“著急也不能這樣,就是輸也要輸得起,像你這種行為,與黃琦何異。表妹,把他看好,若有再犯,決不輕恕。”龍女江音笑道:“表哥,你放心,表弟一定不會再犯了。”忽聽傅銓笑道:“令弟年紀還小,本座雖然捱了一鞭,卻並不計較,哈哈,不過,本座這還是第一次受人鞭打,倒也好笑。”卻聞龐天龍笑道:“舍弟年幼無知,對尊駕多有冒犯,既然尊駕能雅量包容,在下亦當有以厚報。”矯天玉龍傅鐵道:“閣下太客氣了,但不知龐大公子如何厚報本堂。”翠笛書生龐天龍微微一笑,道:“自尊駕入陣,到現在已有兩個多時辰,雖然連闖八陣,但在時間上說,並不算快,何況這八陣都只是雕蟲小技,而且在下也不一定要難倒尊駕,只是以此為樂,芳搏一搏耳。不過從這八陣之中,在下對尊駕中所學,雖不敢言盡知,但也略曉一二矣。”
“好說,好說。”傅銓故作瀟灑的笑道:“聽閣下口氣,似乎最後兩陣,才是閣下的真才實學,想必是相當高明得緊,本座倒是要領教,領教。”龐天龍莞爾一笑道:“尊駕既悉陣式,廣閱河圖,細讀洛書,應知有一古陣,始於黃帝,發揚於鬼谷先師。名為:先天混元蹤大陣,不知尊駕是否有所耳聞?”傅銓似是大吃一驚,道:“啊,先天混元蹤大陣,本座也稍有聽聞。可是,據說此陣失傳甚久,三百多年來均無人布過此一大陣。”龐天龍朗朗笑道:“無人布過倒是事實,但是,雖然無人布過,卻並非就是失傳啊。”傅銓暗吃一驚,猶有所疑的問道:“難道閣下會布此陣不成?”翠笛書生龐天龍道:“在下對於此陣雖不敢言,但自信略知玄竅,假若在下布起此陣,任憑尊駕羅萬象,通曉天機,縱有千丘萬壑,亦必困你三年五載。”雙方談話,到此似乎告一段落,接著則是一片沉默。
半響,方聽傅銓笑道:“不瞞龐大公子,你真若布起此陣,傅某縱然窮畢生之力,亦難走出陣去,不過,你既會此陣,剛才為何不布?”龐天龍笑道:“因為,我見你入陣目的,真的只是為了救人,並非以我為敵;再則,你我又無深仇大恨,只是偶作遊戲,何必各施殺著,而傷天和。”傅銓接口笑道:“如今你看我連闖八陣,所以你才想佈下最難的一陣。”龐天龍似是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原本是有此意,不過,剛才舍弟無知,對尊駕冒犯,願以此陣抵消那一鞭之債,就不布也罷。”驀聞傅銓一陣哈哈狂笑道:“龐大公子,你好口才,也好心機,你竟用這些話,想來訛誑本座,哼!先天混元蹤大陣,明明失傳已久,那會再現世上…”龐天龍也朗朗一聲長笑道:“原來尊駕的確是有些不信,在下不妨告訴尊駕,當今之世,會此陣中甚多,何止在下一人而已。”
“究竟有那些人會,龐大公子不妨說說看。”龐天龍道:“宇內二聖,當稱此中翹楚,四奇之中的東嶽狂生,和八荒神丐,亦有研,就是令師豹心血魔,也算是略窺門徑,這些都是世外高人異士,我們暫且不去說他。就以南莊莊主冷老前輩來說,對於此陣也頗有心得,尊駕如果不信,可問你身邊的黃谷主,因為他與冷莊主曾是至友。”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大概傅銓在向黃鳳起低聲查證。
少頃,卻聽龐天龍又道:“當然,也許尊駕見在下太過年輕,不可能也會此陣,現在那一鞭之情,容龐某今後再以別的方式償還;為使尊駕相信,在下就佈一個先天混元蹤大陣,讓尊駕開開眼界,也許所布不周,聊搏識者一笑。”
“且慢!”傅銓笑道:“看閣下儒雅俊逸,虛懷若谷,涵涵沖沖,使人難知深淺,莫測高低,本座一向行事謹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以此一鞭之,而換一大陣之惠,本座未免太佔便宜了些。”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這樣好了,本座出陣以後,通令全教弟子,從今以後不再與貴派之人為難,閣下如來本教總壇作客,當以上賓待之。”
“好說,好說。”龐天龍笑道:“多謝尊駕厚愛,只因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後你是好是壞,或友是敵,實難臆測,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就請尊駕領他們出陣去吧。”嬌天玉龍傅銓一陣哈哈狂笑道:“不論本教將來是成是敗?及你我之間是友是敵?總之,在傅某有生之年,總會記得於天涯海角,有你這樣一位勁敵或朋友,自當隨時警惕,以勵來茲。”翠笛書生龐天龍,點頭笑笑,卻沒再說什麼。
不久,矯天玉龍傅銓,已帶著千變拳王黃鳳起、鐵指仙翁濮瀛州、銀扇書生黃琦,以及西傾五虎中的二人,來到嶽騰兄妹面前,拱手笑道:“嶽少俠、嶽姑娘,傅某幸不辱使命,既未傷損東嶼之人一毫髮,而又將傷者救了出來。彼此不傷顏面,也未損於你我和氣及諾言。”群俠凝目望去,這五人已負傷,身上衣服碎片紛飛,鞭傷累累,劍創處處,尤以黃琦傷得最重,簡直是皮開綻,體無完膚,其狀甚是悽慘。
原本是西傾五虎,如今只剩兩位,其他三位自然已死陣中,至於另外四五個勁裝大漢,亦在陣中殉難。
由此看來,西谷、北堡,這次的確慘重得很。
因嶽騰如今已改為文士裝束,黃琦未予注意,何況他又畏懼無影童子,更羞見神州二老,所以雙方沒打招呼。但聞嶽文琴盈盈笑道:“傅銓,恭喜你啦,如今你救了西谷、北堡之人的命,從今以後他們更要為你效忠啦,但願你們都能活得長久一點。”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居然敢直呼矯天玉龍的名字,而又以這種口吻與之說話,的確是沒有的事,所以矯天玉龍傅銓雙眉軒了一軒,頗有怒容,但因雲中行仍然控制在對方手中,只有忍著,佯作笑道:“姑娘說笑了,如今他們渾身是傷,極需覓地醫治,還希姑娘高抬貴手,容傅某帶他們快些離去吧。”這時翠笛書生龐天龍、鬧海蛟龐天麟、龍女江音以及無極四豪中的聶男、聶猛等五人,都已走出陣外,嶽文琴望著他們問道:“龐大兄、龐二兄、江姊姊,你們都還好吧,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
“沒有!”龐天龍幾人邊自走來,邊道:“謝謝嶽姑娘仗義相助,我等毫髮無損。”嶽文琴點點頭道:“那你們就到這邊來吧,”隨又望著傅銓笑道:“傅銓,在一個多月前的夜晚,我曾見你撒出一把透骨神針,把東方兩位公子,得現出身來…”傅銓微微一驚道:“那時賢兄妹也在附近是麼?”嶽文琴格格笑道:“可惜你沒發現是嗎?就是那次你與黃琦談好條件,黃琦才喪心病狂而變壞的。老實說對你的透骨神針本姑娘兄妹並沒放在眼裡,但現在我們人多,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先退後十丈,我們才能放雲中行這大小子。”矯天玉龍傅銓笑道:“姑娘,你未免太啦,唉!將來你怎麼嫁得出去。”嶽文琴杏眼一睜,面微溫,跺腳之下,傅銓只得帶著屬下及西谷、北堡之人,乖乖的退出十丈以外。
如此,嶽騰方解了雲中行的道,任其急奔而去。
眨眼間,天龍教及西谷、北堡之人,走得一個不剩。
雙方均一一介紹,又互相寒喧一番以後——嶽騰才向龐天龍拱手笑道:“恭喜龐大兄,今夜大展奇才,使傅銓帶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