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兩京梅傍戰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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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溫婉的聲音撥響風的琴絃，代天地萬物作答:“只有建立在人心上的功勳，才是永恆的。”俺達汗猝然閤眼。

是的，在那一刻，他聽到她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一如滿地碧血、無數亡魂的悽聲訴說:只有建立在人心上的功勳，才是永恆的。

他的目光落在滿城骸骨，遍地斷箭上，心中不一痛，數來燒灼心靈的憤怒之火漸漸消散，重新歸於清明。

然後，他看到了，伏屍數萬，血成河的慘狀。

這裡邊，也有他的子民啊。

他曾許諾給他們的自由與富足，都因這衝冠一怒，化為焦土。

可如今他該怎麼辦？面前，便是敵國的都城，搖搖墜；身後，萬隻羽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不願跟他走，卻要他就此退兵麼？

破城在即，他若就此退走，又如何向那些戰死沙場的戰士代？又如何向國師重劫代？

這一次，他無法順從她的祈求！

他咬牙，緩緩搖頭。

相思怔怔地望著他，淚水劃過蒼白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次拒絕她。

俺達汗看著她，心在緩緩搐。

突然地，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入懷抱。

他的聲音滿是痛苦，用力將她抱緊，沾染鮮血的嘴貼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要我怎麼辦？如今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千里急襲，赤地千里…”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擁抱是那麼用力，幾乎將她單薄的身子碎。

每一字，都寫滿了最深邃的王者之痛:“你要我怎麼辦？”那一刻，他手握千軍萬馬，卻是如此無力。

那一刻，他擁她入懷，卻只到訣別的蒼涼。

他知道，從那一刻，她不再屬於他。

永遠。

她要他怎麼辦？

相思蒼白的臉上綻開嫣紅的微笑，緩緩抬頭，靜靜凝視著他，一字字道:“我要大汗就此降明，封王受土，永作屏藩！”她此刻內力已有所恢復，讓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那一句清柔的話語，在寂靜的沙場上久久迴盪。

宛如驚雷。

俺達汗錯愕，重劫震驚，就連大明將士、遠遠督戰的嘉靖帝都是一陣詫異。

蒙古十萬大軍，更是齊齊一聲驚咦。

歸順封王？

他們千里奔襲，來到此處，已經將明朝的有生力量消滅大半，眼看攻破京師、俘虜帝后宗室的良機就在眼前。連她，也不過是這場戰爭最好的戰利品而已。

她卻讓他們的大汗臨陣歸降？

他們偉大的可汗一統北方，揮師南指，十之間已兵臨京師，為的是橫掃整個世界，贏得成吉思汗一樣不朽的功勳，建立打馬也走不到盡頭的無盡帝國，豈是會臣服於明朝的一頂小小王冠？

她莫不是瘋了麼？

無數雙眼睛直直地盯在她身上，有輕蔑，有敵視、有嘲諷、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