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因此,靈山勝境的廬山,立刻就被大家視如鬼域,一個個都談屍變,恨天翁孑然一身,自然無人為之聞。問,怪的是五大門派的弟子們,也都噤若寒蟬,不作一點表示!

時光瞬息三月,已是秋風送季節!

曉來誰染霜林醉?秋天的景,原在淒涼中含著美麗;但因廬山發生這怪事,遂使得空負秋光,無人品嚐,尤其是大漢陽峰,靜得幾乎連秋蟲都不敢作聲!

然而,出人意外的事兒,終於發生。在一個靜寂的秋夜,新月如眉,那向無人跡的大漢陽峰頭,卻有了人影;有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前面是一個身材英的青年人,二十五六年紀,斯斯文文的打扮,朦朧的月光下,仍可以看出他俊美的臉部輪廓。

後面跟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挑著一副輕擔,從衣著上看來,他必是那年輕人的跟隨小廝!

漢陽峰頂的景象已略為改變了!那些駭人聽聞的武林陳跡,都已消除殆盡。

滿地的松針幹黃,石上筍,只剩下幾段枯殼,枯葉斃鷹,也只有幾片殘骸,僅是斷樹宛然,崖壁上的“恨”字尚存!

夜!顯得陰森怕人!

這二人上得峰頂之後,後面那小廝怯生生的說道:“公子,咱們還是下去吧!

這地方有什麼好玩?

“被稱為公子的青年人,輕叱道:“胡說,你懂得什麼?”小廝嘟著嘴道:“小的不懂;不過這地方實在沒有意思,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等白天再來不是一樣嗎?”青年人搖頭笑道:“蠢才!蠢才!古人還有秉燭夜遊的呢!你那懂得其中樂趣?”小廝將頭一抬,道:“古人為什麼要點蠟燭?還不是為了看不見。您喜歡晚上玩,也該找個月亮好的子!”青年人微微一笑,道:“你倒真會辯,步月登山,對別處都適合,惟獨廬山不然。

豈不聞,‘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廬山之妙,正如紗中美人,霧裡鮮花,是在朦朧隱約之間…“小廝將擔子放下,道:”公子讀的書太多,我說不過您;反正您是主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酒菜都涼了,要不要我生個火熱一下?

“青年人搖頭道:“不用,不用!爬山爬熱了,冷酒正好解熱!”小廝道:“還是生個火好!”青年人微笑道:“為什麼?”小廝低聲說道:“我怕鬼,深山野地,又是夜晚,正是鬼出沒的時候,有個火也好壯壯膽子!”青年人失笑說道:“別胡說啦!子不語怪力亂神。鬼魂之說,乃是愚夫俗子的自欺之談。

快把酒菜擺出來,我要好好的欣賞一下這廬山夜!”小廝無可奈何的打開挑來的盒子,將菜餚一件件地擺出來,安好杯、筷,青年人一面自酌自飲,一面遊目四顧,神情極為愉悅!

小廝坐在對面,也端著一杯酒,猛喝了兩口,才怯怯地說道:“您書篋裡不是有本聊齋嗎?我還看得懂,那上面說山鬼怪,都是在這種地方出沒;先變成一個美女來人…”青年人鼓掌大笑,道:“那是蒲留仙的痴人說夢,你怎麼就真的相信了?別怕,有我在呢!要是真有女鬼來了,我就敬她一大杯!”一語方畢,石後忽然有女子的聲音道:“妾身拜領!”二人驚然回顧,青年人倒還好,小廝卻怪叫道:“我的媽呀!真的有鬼來了!”話完,猛一頭鑽進青年人懷中,青年人把他推開來,說道:“興兒!別胡鬧,這明明是個人!怎麼會是鬼呢?”小廝戰戰兢兢抬起頭來,那女子已經蓮步生姿地走將過來,含笑說道:“公子不相信妾身是鬼嗎?”青年人搖頭道:“不相信,在下向持無鬼之論,而且小姐清麗如仙,全無鬼氣!”女子微笑道:“公於既持無鬼之論,則所謂鬼氣何來?”青年人一怔,遂即歉然笑道:“這倒是在下失言了,不過在下之意,是本不相信小姐是鬼!”女子微笑道:“公子雖是讀書人,膽氣卻不在小!”青年人淡淡一笑,道:“這倒不是我膽子大。是我讀的那些書告訴我:只要中存有浩然正氣,妖自然辟易!因此我才無所畏懼!”女子微微一笑,說道:“公子似乎與一般書生不同!”青年人笑道:“小姐所說的讀書人,大概是指的那些讀死書的腐儒而言!他們那裡當得起‘書生’二字?”女子柳眉一挑,含笑說道:“公子認為怎樣才算是‘書生’呢?”青年人軒然笑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結天下人,知天下事。而後方足養成浩蕩懷,不負‘書生’本!”女子鼓掌道:“壯哉!這那裡是書生?簡直是豪傑了!”青年人道:“心向往焉,未敢居也!”女子笑道:“公子何必太自謙呢?”青年人搖頭道:“在下不是自謙!所謂豪傑也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仗三尺劍,快意恩仇。在下憾無此力,只得書生以終,不敢作豪傑想也!”女子道:“公子太客氣了,那種豪傑,不過是市井匹夫而已!逞一己之勇,五步之血]公子中大有丘壑,有筆如椽,有舌如刀,寫人間不平事,為弱者作不平鳴。這種千古文章,名山事業,不更顯得偉大嗎?”青年人舉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大笑說道:“高論!高論!得小姐一席話,使我豁然開朗,看來在下倒不應妄自菲薄呢!”女子欠身席地坐下,說道:“公子不吝賜妾身一杯酒嗎?”青年人高興地笑道:“小姐說哪裡話來?只怕淡酒餚,不足以款待嘉賓。興兒!替小姐預備杯、筷!”興兒戰戰兢兢的替她安好杯、筷。但在斟酒之時,手仍是抖個不停!

女子微笑對他說道:“小哥還在疑心我是鬼吧?”興兒顫聲道:“小姐…您長得很漂亮,就是樣子有點怕人!”女子將散亂的頭髮掠了一下,笑道:“那一定是因為我的臉太白了!”興兒道:“不錯!白得像死人一樣!”青年人連忙叱道:“興兒!沒規矩!”女子卻笑著道:“不能怪他,不是他一個人有這樣覺!”青年人略興趣的道:“也許在下說得太唐突,小姐的臉確是迥異常人!”女子微微一嘆,道:“妾身自幼罹了一種奇症,臉即已如此!妾身也知道過分驚世駭俗;是以潛居深山,不想與俗人見面!”青年人笑道;“在下蒙小姐賜見,深不以俗人相視為榮!”說完,似乎覺得過於唐突,急忙賠笑道:“小姐請恕在下一時無狀!”女子不待他說完,即嘆聲說道;“公子上山時,妾身已在石後!聽得公子與尊價談話,深佩公子襟超俗,這才貿然現身相見。又蒙公子盛情相待,妾身還來不及呢!”青年人舉著酒杯,笑道:“別客氣,一客氣就落俗套了,今相逢大不易!小姐倘不以為淺言深,你我就此杯酒論;作個林泉知己如何?”女子也含笑將杯舉起,說道:“公子雅意,妾身拜受了,請!”兩人仰頭將酒喝盡,放下杯子。青年人剛要開口,女子已搶先說道:“妾身姓溫名冰,冰冷的冰!”青年人一笑,道:“在下複姓獨孤,單名一個策字,乃計策之策!”溫冰在報出姓名之際,曾經銳的注視獨孤策。見他毫無所動,好似對這名字從來未聞,遂輕輕一笑,道:“獨孤姓氏,中原極為罕見!”獨孤策微笑道:“不錯,在下祖籍原為突厥,自遠祖以來,因心慕上國衣冠,舉家內遷,經數世陶冶,除姓氏未改外,其他大概都差不多歸諸漢化的了!”溫冰“哦”了一聲,道:“怪不得公子身材這般軒昂”心這般開闊。原來在公子的血裡,還留著令先祖昔年的大漠雄風呢!

“獨孤策哈哈大笑,說道:“小姐為什麼不說是野未馴呢?”溫冰也跟著大笑起來,她冷峻的眸子中已閃著一絲柔情,蒼白的雙頰上,也透出一點紅潤。只是被模糊夜遮住,不易被人發覺!

笑聲過後,溫冰又復問道:“公子今年貴庚幾何?家中還有哪些人?”獨孤策雙眉一蹙,正說道:“我父母早亡,今年虛度二十五,孑然一身!”溫冰微喟道:“原來公子的身世很索寞!”獨孤策淡笑道:“大概是我這個姓氏不佳,寒門人丁一向單薄;不過我反覺得無牽無礙,正好藉此機會以償夙願,暢遊四梅八荒的名山勝地!”溫冰輕聲道:“公子思想很超脫,這次打算在廬山耽擱多久?”獨孤策道:“我本來萍蹤無定。這兒的風景很好,尤其是現在楓葉正丹,秋容如醉,我很想多玩幾天;只可惜山居不易,每天跑出跑進,過於費力一點!”溫冰情不自的脫口道:“蝸居便在此峰谷下,公子若不嫌棄,不妨屈駕小住!”獨孤策站起身形,長揖為禮,微笑說道:“好是太好了,只是對小姐是否不太方便?”溫冰起身,笑道:“沒什麼!妾身也是一個人,雙親均早歲見背!”獨孤策輕聲道:“我們身世差不多,倒正應了白居易的詩句:”同是天涯淪落人…“溫冰不待他說完,急忙接口道:“別唸下去了,風萍偶聚,總是前緣。如今夜深重,公子還是到妾身蝸居去休歇一下,明晨我陪你看出,又別是一番風味呢!”獨孤策聞言對興兒說道:“食物用具暫時不必收拾,我們這就隨同溫小姐下谷便了!”言罷,三人遂向谷邊走去,興兒向下一望,不失聲叫道:“這兒沒有路,怎麼能下去呢?”獨孤策也過來望了,一下,說道:“溫小姐!你就住在這下面嗎?”溫冰道:“不錯,這下面風景還要好呢!花開四季,草綠終年…”獨孤策道:“我不是說那些!此地絕壁千仞,猿猴難渡…”話音未了,他的身子便已被溫冰凌穿挾起,像一頭飛鷹似的向下降落,耳畔還聽得興兒的驚呼之聲!可惜溫冰此時看不見獨孤策的臉,否則準會撒手把他摔下深谷!或是像對付“五尺金剛”卞廣一般,挖掉他兩隻眼睛!因為獨孤策在她脅下。正目閃內功到了絕頂火候的炯炯芒,並帶著滿臉得意微笑!

到了谷底以後,溫冰招呼獨孤策走進一座潔淨石,微笑說道:“獨孤兄,我們既然杯酒論,便不必再公子小姐的那樣稱呼。我叫你獨孤兄,你叫我溫姑娘好了!”獨孤策此時雙目芒,又已盡斂。點頭微笑,說道:“溫姑娘快人快話,獨孤策敬如尊命!”溫冰取出一壺美酒,及幾酒菜,放在石桌椅上,向獨孤策微笑說道:“獨孤兄,請你暫時自斟自飲,我去把你那書幢接來!”獨孤策長揖笑道:“多謝溫姑娘,興兒膽小!倘若獨在峰頭,準把他嚇得半死!”溫冰婿然一笑,白衣微飄,輕盈無比地,回身出,直上絕峰。

對方才走,獨孤策目中的炯炯芒,又復出!

他估計:以溫冰的出奇功力,上下大漢陽峰;再加上興兒必然的設法延宕,最快也要半個時辰以外,方可回到內!

換句話說,也就是自己有半個時辰可以利用。

獨孤策把握良機,閃身便往深之處走去!

天下事,往往萬密一疏;天下事,往往更難如人願!

獨孤策是往內而行,假如他是往外而行,則情勢必將整個改變!

因為在“玉屍”溫冰所居石之外,如今正並肩站著兩個幽靈似的人物!

左邊一個,是位形若陳年殭屍的白髮婆婆,兩鬢之間,並各有一掛紙錢,隨風飄拂!

右邊一個,則是位二十七八的綠衣美婦,美得出奇。美得幾乎不像人,而像幽魂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