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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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用說。先讓我給迪格。布朗掛個電話,問一下到底為什麼要我最優先搭乘飛機到這裡來。”
“嗯,帕格,他只會告訴你打電話給白宮。還是讓我們假裝你乘的飛機到晚了吧——怎麼啦?到底出了什麼事,我的心肝?”鮮官‘““可不是,沒錯,”她馬上用手捂著嘴巴“啊呀,天哪!西。布朗可要砍我腦袋了。她要我發誓保密,可是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
“知道什麼?”他的聲音變了。就象在跟一個軍需官說話。
“羅達,告訴我到底西。布朗對你說了些什麼?什麼時候說的?”
“天啊!好吧——好象是說,白宮命令人事局立刻把你召回這裡來,十萬火急。這是十一月初的事,還在你失掉‘諾思安普敦號’之前,帕格。我知道的就這些。就連迪格自己也只知道這些。”帕格走到電話機旁,撥動號碼。
“快去調酒。”
“親愛的,可別洩漏西告訴過我。他會用文火烤她的。”海軍部的換臺好久沒回話。維克多。亨利獨自一人站在寬敞的起坐室裡,從震驚中慢慢恢復了過來。白宮對他來說,象對任何美國人一樣,是一個有魔力的字眼,但他早已逐漸體會到侍候總統的那種酸溜溜的餘味。弗蘭克林。羅斯福待他不過是象一支借來的鉛筆一樣,用過就算了;打發他去指揮那艘倒媚的“加利福尼亞號”政客手段!維克多。亨利對總統並無怨言。在他身邊也好,不在他身邊也好,維克多。亨利對這位老謀深算的老瘸子仍然是心懷敬畏。但他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推辭掉總統再一次派給他的任何差使。跟著大人物當隨從,專門沒出息地在陸地上跑腿,只能毀了他一生的事業。他必須回到太平洋上去。
迪格不在。帕格走到壁爐前,背對爐火站著。他在這裡到不自在,然而在傑妮絲簡陋的小屋裡,他卻到很自在。怎麼會這樣呢?在去莫斯科之前,他曾在這座房子裡住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這房子多大呀!當時他們怎麼會想到去買這樣一幢大房子的呢?他又一次同意她拿出一部分她自己的信託金用在這上面,因為她要過的那種有氣派的生活非他的能力所及。錯了,錯了。當時還談論過要接待許多孫兒孫女。真是不堪回首!在這冰凍的十二月裡,在散發著聖誕節氣氛的房間裡,傢俱上還罩著夏天的套子幹什麼呢?他本就不喜歡綠印花布上的俗不可耐的花卉圖案。儘管他到爐火烤得他的上衣暖烘烘的,但房間裡的寒氣似乎仍然侵入他的骨髓。在熱帶地區服役會使血稀薄,這也許是真的。但是,在他的記憶中從前也是在太平洋任職回來的時候,卻不是象現在這樣冷徹骨髓。
“馬提尼酒來了,”羅達大聲說,手裡託著一隻叮噹響的盤子走了進來“迪格怎麼說?”
“他不在。”帕格呷的第一口酒,順著他的喉嚨火辣辣地下去了。他已經好幾個月不知酒味;華倫死後,他的身心都陷入麻木狀態,從那時以來他就滴酒未入。
“很好,”他說,但他心裡卻懊悔贊成喝馬提尼酒。他得保持清醒到人事局去。羅達給他端來一盤不加蓋的三明治,他擺出熱情洋溢的口氣說:“好啊,魚子醬!你真的寵愛我,對嗎?”
“你不記得啦,”她的笑容是大膽骨的情調“是你從莫斯科捎來的。一位陸軍上校給我帶來了六聽,還有你的這張便條。”在一張蹩腳的俄國紙上字跡潦草地寫著:“留待我們的重逢之,準備好馬提尼酒、魚子醬,生好爐火,還有…尤其是還有…!愛。帕格。”現在他全記起來了:還是在珍珠港事件爆發的前幾個月一個興高采烈的下午,哈里曼一行在國家旅館的一個當時還開張營業的旅館商店裡買東西。當時帕米拉把所有的披巾和罩衫都說得一無是處。她當時曾說,象羅達那樣高雅的女人,穿上這種俗氣的東西,豈非不倫不類。那些皮帽子好象都是專門為女的巨人做的。因此他就買了這些魚子醬,並匆匆寫了這麼張瘋瘋癲癲的便條。
“嗅,這魚子醬倒真不壞,沒說的。”羅達的眉梢眼角的熱情在誘人情慾。如此這般的情景也曾多次在維克多。亨利的腦子裡顯現:在海上身經百戰的艦長回到了家中,俄底修斯和拍涅羅用雙雙走向臥榻。她的聲音悅耳誘人。
“你看來好象幾天沒睡覺了。”
“沒那麼嚴重,”他用兩隻手了眼睛“旅途太長了。”
“你哪一次不是遠道回來的!在你看來,可愛的美國變成怎麼一副樣子了,帕格?”
“大不相同了,夜間從飛機上看更是兩樣。西海岸是徹底的燈火管制。到了內地才開始看到燈光。芝加哥跟平時一樣燈火輝煌。過了克利夫蘭,燈光開始漸漸暗淡了,到了華盛頓,又是漆黑一片。”
“崎,層次可真夠分明!現在什麼事都沒個準。物資缺乏已經到混亂不堪的地步,人們對配給議論紛紛!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簡直搞得人們暈頭轉向。現在又颳起了囤積風,帕格。唉呀,瞧他們吹噓自己多麼聰明,把輪胎、、糖和燃料油囤積起來,我說都說不全。的確,我們是一個寵壞了的象豬一樣的民族。”
“羅達,最好不要對人的本期望過高。”這句話使他子為之語,神惶惑,無言以對,後來她把一隻手蓋在他的手上。
“親愛的,你願意談談‘諾思安普敦號’嗎?”
“我們被魚雷擊中,沉沒了。”
“聽西說,大部分官兵都得救了。”
“吉姆。格里格乾得很出。但是,我們損失的人還是大多了。”
“你自己是僥倖脫險的吧?”她臉上現出渴望和期待的神情,但帕格並沒有動情的舉動,因為他不覺得有求歡的衝動。他開始講述他的軍艦遇難的經過。他站起來慢步走動,開了個頭之後,他的話就暢自如了。那個可怕的夜晚的情重新湧上了心頭。羅達兩眼晶瑩,專心傾聽。電話鈴響了,打斷了帕格的思路,他兩眼圓睜,象是從夢遊中醒來似的。
“我猜是迪格打來的。”布朗上校熱情洋溢的洪亮聲音:“好哇,好哇,帕格。回來了,是嗎?太好了。”
“迪格,你有沒有收到太平洋艦隊司令部發來的一份關於我的電報?”
“喂,電話裡不要談公事,帕格。你和羅達今天就快快活活團聚一下吧。分別好長時間了,還有就用不著講啦。嘿嘿!我們明天再談吧。明天九點鐘打電話給我。”
“今天你有空嗎?我現在就來行嗎?”
“好吧,你想來就來。”帕格聽到他老朋友嘆了口氣“聽你說話就知道,你一定很疲勞了。”
“我就來,迪格。”帕格掛上電話,大步走到他於身邊,吻了吻她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