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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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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對紳士雙親總是規避這些簡單的問題,大概認為說窮追不捨的談論這些議題,有失貴族的風範。路易斯起先會顯得困擾,然後看起來悲慘得很,最後只好去閱讀晚報。黎斯特會微笑的為我彈奏莫扎特,然後聳聳肩膀說:『這是我們把你生出來的紀念。』如同以往,他又送一個洋娃娃給我,長的和我沒兩樣,也穿著和我沒兩樣的衣服。他要我知道,這娃娃可是萬里迢迢的從法國遠渡而來。可是我要拿它來幹嗎?像個真正的小女孩那樣跟娃娃玩?

有一個晚上,我終於問他:『這禮物是否暗藏訊息,親愛的爸爸?是說我會永遠像個洋娃娃那樣?』這些年來他已經送給我不止叄十個洋娃娃,每一個都長的沒啥兩樣,彷彿要我開個儲藏室似的。但我不會一直收藏它們,我遲早會燒掉它們,用火鉗打爛它們的陶瓷面孔,看著火舌噬它們的頭髮。我不能說自己這樣做很,畢竟這些娃娃都長得很像我。所以,這樣的姿態變得如此註冊商標,娃娃和我都如此期待。

如今他又買一個新的給我,當我這樣問他的時候,他豎立在房門瞪著我瞧,彷彿我的問題砍了他一刀。他臉上的神情無比暗淡,這不像是我的黎斯特!

我巴不得自己能夠恨他,恨他們兩個;但我無法低檔他們的力氣與軟弱,他們是這麼滿懷愛意,看上去如此悅目!天哪,小姐們一定無法割捨他們。

他站在那裡看著我玩賞那個娃娃,我尖刻的問他:『你喜歡自己看到的景象嗎?』他低聲說:『你本不想再要娃娃了,對吧?』『如果你是我的話,』我說:『你還會想要嗎?』他臉上的表情陰慘無比,我從未看到他是這個樣子。一道熱闖入他的顏面,他眨眨眼似乎想嫠清視線;他離開房門,走到起居室,我追趕著他。說真的,我本無法忍受看到他這模樣,但我還是追上前去。

『你會喜歡它們嗎?』我問他:『如果,你是我的話。』他瞪著我看,像是我在恐嚇他。他是個六英尺高的男人,而我只是個不及他一半高的小孩。

『你認為我漂亮嗎?』我問他。

他快步走出客廳,走出後門,但我還是追上去。當他要跨下階梯時,我緊緊拉住他的袖子不放。『回答我!』我看著他說:『當你注視我的時候,你看到什麼?』他的模樣慘不可言。我本以為他會開懷大笑,扯開我的手,但他反而跪倒在地,緊抱住我。他暴的親吻我的:『我愛你!』聽起來這像是他烙在我身上的詛咒。接著,他讀了一首小詩給我聽:以手覆蓋她的臉龐,我心震顫,她如此早夭。

我確定那是葦柏斯特的詩,黎斯特愛死他的劇本;我在想…路易斯會不會喜歡這首詩呢?應該會吧,雖然簡短了些,但它相當美麗。

潔曦溫柔的闔上書本,她的雙手顫抖不止。她將洋娃娃抱在自己的懷裡,血洶湧動。

『克勞蒂亞。』她低語著。

她的頭還在痛,不過那不打緊,昏黃的油燈帶來撫的力量,不同於劣的電燈泡。她靜靜地坐著,像個盲人般的愛撫著娃娃,觸摸那柔軟如絲的頭髮,僵硬的洋裝。時鐘又在響了,每一聲都傳遍各個房間。她不能昏倒在這裡,得趕快把記、洋娃娃與念珠帶出去。

在夜的褪映下,空曠的窗戶活像鏡子。立刻打電話給大衛,但是電話正響起來。奇怪了,這麼晚的時刻…電話正在響,但是大衛無法打電話進來,因為這裡…她試圖忽略電話,但鈴聲不絕。好吧,去接聽電話!

她輕吻娃娃的額頭:『馬上就回來,我的小親親。』那該死的電話在哪裡?應該是大廳吧,當她看到蜿蜒在地上的電線,幾乎也要接到電話。可是那個電話並沒有接上電線,但它還在鈴鈴作響。這不是幻聽,電話一聲聲的急促響起,還有那些油燈。天哪,這裡怎會有油燈?

好極了,以往你也遇過這種事情,用不著驚惶,仔細想想要怎麼做是好。但她幾乎要尖叫起來,電話還是不斷的響著。如果你驚惶起來,就會完全失控。你得熄掉油燈,制止電話的鈴聲。但是,油燈不是真的,客廳的擺設也不是真的,竄動的火光也不是真的!在哪裡移動的是誰?一個男人?不要回過頭看他!她好不容易拿起電話,將話筒摔落在地,從話筒中傳出一個細細的嗓音,一個女人正在呼喚她:『潔曦。』她嚇得不知所措,撞撞跌跌的回到臥室,幾乎要摔入那張四柱。這些都不是真的!趕快拿起洋娃娃,記,還有念珠,將它們入自己的背袋,她趕忙逃出那棟房子。當她到達後門時,幾乎被滑腳的鐵質階梯絆倒。花園、噴泉——你可知道現在什麼也沒有,只剩下荒煙蔓草。那兒還有一道鐵門,不,那是幻覺!快跑過去!

這真是驚險無端的噩夢,她卡在其中無法掙脫。當她逃到人行道上,還聽得到馬車的轆轆聲與馬匹的嘶叫。每一個笨拙的姿勢似乎都綿延至永恆,她掙扎著取出鑰匙,打開車門,車子竟然拒絕發動!

當她好不容易到達法國區,已經哭的淅瀝嘩啦,全身都是冷汗。她猛開過城中心的街道,一口氣上高速公路,回頭看到後坐空空蕩蕩。很好,那些幽魂沒有追上來,她的袋子好端端的擱在膝蓋上,洋娃娃的瓷釉頭顱依著她的口。她火速開往旅館。

當她抵達旅館時,幾乎走不到櫃檯那裡。請給我溫度計與阿斯匹靈,拜託扶我到電梯口。

八小時候後她睜開眼睛,已經正午時分。袋子還抱在懷裡,體溫是華氏一零四度。她立刻打電話給大衛,但連線上的談話很不妙。他要她立刻回去!不過她還是努力解釋清楚:那本記是克勞蒂亞寫的,如此印證了先前的假設。電話的確沒有接上電線,但她真的聽見有個女子的聲音;至於油燈,當她逃出房子時還在燃燒著。那房子的傢俱像是死人復活般的重現,火災也出現在門口。那些油燈與火焰可能燒燬房子,大衛一定要想想法子。他正在回答,但她本聽不清楚。她只是再叄重申,袋子就在旁邊,什麼都不用擔心。

當她再度睜開眼睛,室內一片漆黑。頭痛將她喚醒,頭小几上的電子鐘顯示著十點半。她到可怖的焦渴,玻璃杯空空如也。她覺到房內還有別的『存在』。

潔曦翻身坐起來,光線從白紗窗那兒透出來。沒錯,是一個小女孩,她就坐在牆角那裡。

潔曦剛好將那孩子的輪廓看得一清二楚:金長髮、泡泡袖洋裝、踏不著地的懸空‮腿雙‬。她試著看得更清楚些,不可能是個孩子…也不是鬼魂,那東西確實佔據了空間。不懷好意的東西,帶著威迫的惡意,那孩子正好看著她——克勞蒂亞。

她從上跌下來,懷中的背袋仍然靠著牆壁。那個小女孩站起來,從地毯上清楚傳來她的腳步聲,惡質的應越發強烈。那孩子從窗口邊移到她身邊,燈光正好將她的藍眼睛、嬌的臉頰、圓潤的四肢照個正著。

潔曦尖叫著,緊握著背袋不放,直衝向門邊。她慌亂的解開門鎖,本不敢回過頭去。尖叫聲不斷從她自己的口中湧現,有人在門外議論著什麼,她終於將門打開,跌入外面的大廳。

人群包圍著她,但他們可不能再把她扔回房裡。有人扶住她,因為她又跌到了。還有人去拿椅子讓她坐下,她不由得哭出聲來,雖然想停止但完全沒辦法。她將裝有娃娃與記的背袋緊抱在懷中。

當救護車到達時,她不讓他們拿開背袋。到醫院後,他們給她足夠的鎮定劑,足以讓任何人抓狂的份量。她像個幼兒般的捲縮著身子躺著,袋子就在單底下。只要護士多瞧背袋一眼,潔曦就會立刻醒來。

當阿倫終於趕來時,潔曦將袋子給他。前往搭機回倫敦的途上,她還是相當虛弱。袋子好端端的放在她的膝蓋上,而且他盡力照料她,讓她一路安睡回到倫敦。快要登陸的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銀手鐲不見了。她無聲飲泣著,瑪以爾送給她的銀手鐲就這樣遺失了。

他們將她從任務撤離。

早在他們告訴她之前,她心裡就有數。他們說,她太年輕,經驗也還不足,讓她從是這樣的任務是他們的錯誤。若要繼續下去是在過於危險,當然,她所作的具有『難以估量的價值』,至於那場鬧鬼的事件,顯然來自於非比尋常的力量。一個死去的血鬼的幽魂?當然有可能。至於電話鈴聲嘛,已經有許多報告指出,超自然的存在會運用各種媒介與人溝通,或驚嚇人。現在還是先休息,不要多想,會有其他人來繼續這個案件的調查。

至於那本記嘛,除了她所看到的部分,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殘章。心念應者也檢視過那串念珠與洋娃娃,並沒有什麼特異的發現。這些物品會加以收藏,但潔曦不能在想下去了,她的好好休養是。

潔曦不甘心就此作罷,她多少鬧了一場,但那就像是跟梵蒂岡大主教爭辯。將來——也許十年後、或是二十年後,她或許能夠在進入這個偵查領域,但現在的話,答案是『不可以』;她必須好好休息,忘掉所有發生的事情。

忘掉所發生的…

她花了幾個星期在上養病,整天穿著睡衣,喝了無數杯的熱茶。她眺望著房間窗外的綠地,厚重的樹木與公園的草地;她凝視著來來去區的車,遠方道路的彩變幻。他們為她帶來好吃的事物與美味的飲料,大衛不時與她聊天,但就是避開血鬼的話題。阿倫帶來滿屋子的花朵,其他成員也都來探望她。

她很少開口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們,這樣的舉動大大的傷害到她,挑起她的舊傷口:就向那個久違的夏,她被推到一旁,不能再參與地窖裡的神秘事物。這真是舊事重演,她好不容易窺見一抹幽微的光芒,又立刻被推開。

現在她永遠無法搞懂,她的所見所聞是怎麼一回事。如今她只能獨自在這裡沮喪不已,懊悔自己沒有接起電話,傾聽另一端的聲音。

還有,那個小女孩究竟要的是什麼?記本?洋娃娃?不,她原先就該發現這些物品,但她不該棄那個小女孩於不顧。她是個專業的靈異特派員,面對過為數眾多的靈媒,與他們談溝通;她曾經告訴其他人,無論這些靈媒生前如何,現在絕對無法傷害活人。

她哀懇著,再給予一次機會吧,她已經克服一切的恐懼。讓她再回到紐奧爾良的公寓!大衛與阿倫保持沈默,最後是大衛環著她的肩膀。

『潔曦,我最親愛的,』他說:『我們都愛你,但是在這樣的調查領域中,我們不能夠違規行事。』每個晚上她都會夢見克勞蒂亞。有一回在清晨四點,她跳到窗口,竭力看清楚遠方的微光,在那裡依稀有個小孩站著。就在樹底下,那孩子穿著紅斗篷,直勾勾的看著她。她衝下樓梯去,只發現空蕩無人的溼潤草坪,以及閃著灰光線的清晨。

之後的那個天,他們派遣她到新德里。

她的任務是去搜查輪迴轉世的案例,觀察那些一出生便有前世記憶的小孩。關於此類的工作,愛恩·史蒂文生博士已經成就斐然,潔曦將在泰拉瑪斯卡的名義下獨立作業,為此類田野工作早出另一番風貌。

兩位資深成員負責在當地接待她,她立刻到賓至如歸,在那座英國式的華宅住得很舒服。她喜歡自己的工作,經過一些輕微的文化震盪,她也逐漸喜愛上印度。在這一年快要過去時,她終於覺得自己有用而快樂。

還有一件事情。雖然是小事一樁,卻像是好的預兆。在她行李箱內的某個口袋,找到瑪以爾送她的銀手鐲。

沒錯,她終於又活了過來。

但是她並未遺忘所發生的一切。有好幾個夜晚,她無法揮去克勞蒂亞的音容神貌,只好將燈打開;又有些時候,她會覺得晚上行走的某些人物很象是《夜訪血鬼》裡面的角。她覺得自己被這些臉蒼白的生物監視著。

由於無法告訴瑪赫特所發生的怪事,她的信件內容越發匆忙、膚淺。不過瑪赫特還是一如往常。當家族成員到德里旅行,他們也必會造訪潔曦。他們用心留住她,告訴她喜喪婚嫁等消息,乞求她有空時要來玩。美國的養父母、瑪麗亞於馬修不助要求她回家停留一陣子,他們很是想念她。

潔曦在印度度過四年愉快的子,她找到叄百個足以印證輪迴轉世的例子,與資質最佳的超心靈調查員一起合作。她逐漸覺得此類工作是有價值、令人舒適的事情,與她早年的追鬼經驗大不相同。

在她第五年的秋天,她終於屈服於瑪麗亞與馬修長久以來的要求。她將要回美國度過一個月的長假,她的養父母簡直樂壞了。

與他們的重聚,對於潔曦的意義遠超過事先的預期。她很高興回到紐約的公寓,與養父母共進晚餐,他們並不多過問她的工作。無所事事的白天,她就打電話給大學時代的朋友,找他們出來共進午餐,或者獨自一人走過各式都會風景,追憶幼年時代的希翼、傷與夢幻。

就在她回到紐約的半個月後,不經意在書店的櫥窗看到《血鬼黎斯特》。那瞬間,她以為是自己錯了,不可能的。可是那本書就在那裡,書店店員還告訴她,同名專輯已經上市,還有舊金山的演唱會。在她回家的途中,潔曦順道在附近的音樂行買下專輯與演唱會的票。

潔曦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上讀那本書,彷彿《夜訪血鬼》的惡魘再度歸來,而她無法掙脫。古怪的是,她卻被那個世界所惑,沒錯,那些人物都是真的。那個故事是如此的峰迴路轉,回到桑提諾的羅馬魔窖,馬瑞斯的避世小島,馬以爾的督以德巢,以及『必須被守護者』,如同石膏板的白皙冷硬。

沒錯,她自己親手觸摸那塊石頭,看入馬以爾的眼睛,受到桑提諾手掌得觸。她還親眼看過泰拉瑪斯卡所典藏的馬瑞斯的繪畫。

當她閉上眼睛時,她看到瑪赫特坐在索諾瑪農莊的陽臺,溫熱的燈光似乎充滿允諾與險惡。艾力克與馬瑞斯也在那裡,還有幾個只出現於黎斯特書頁的人物。他們全都是同類,沒錯,灼灼焚燒的瞳眸,散發光彩的頭髮,毫無孔的肌膚。就在那個銀手鐲上,她描摹著雕刻其上的諸神紋路;正如同前年之前,那個督以德人在灌木從中對著他的諸神喃喃低語,那是馬瑞斯被監其中的灌木叢。就在那本靈幻詭異的小說與那個永難忘卻的夏之間,她能夠找尋到多少道聯繫?

毫無疑問,還有另一道:血鬼黎斯特。就在舊金山的演唱會上,當她親眼見證、親手觸摸到他的肌膚時,她將會看到最後一道聯繫。就在那個純粹身的時刻,她將得到一切的答案。

時鐘的指針不斷滴落,她對於泰拉瑪斯卡的忠誠度逐漸死滅。這真是場悲劇,他們將不會知道任何隱情,這些無私的人們只知道用心觀察,未曾對她起任何疑心。

在那場夢境,她再度看到那個失落的午後。從那道旋轉樓梯,她走向瑪赫特的密室。她能不能推開那扇門?看著,看到她以前所看到的,乍看之下並不那麼駭人:只有那兩個她所愛的人,沈睡於黑暗之中。然而馬以爾躺在冰暗的地板上,彷彿死人一般:瑪赫特倚牆而坐,如同一具塑像。她的眼睛竟然是睜著的!

她驚醒起來,滿臉通紅,房間即寒冷又黯淡。『米莉安。』她說著,慌亂慢慢退去,她害怕的靠近些。原來,當時她觸摸到瑪赫特,冰冷如死的瑪赫特。其餘的一切盡是黑暗。

現在是紐約,她躺在自己的上,書就在手邊。米莉安並沒有出現。她慢慢的下,走到窗口旁邊。